第97章 半月後
第97章
晨昏交替,月落日生。
濡山沐浴在暖色的光芒里,靜謐平和。
裴執玉打開窗戶,驚動了停落在窗台上的鳥雀。
「撲稜稜」的扇翅聲里,裴執玉聽到了一絲不和諧的聲音、
「嘶——」
「嘶嘶——」
像是蛇類吐出信子的聲音。
裴執玉眉頭皺起,扭頭看了一眼床榻上仍舊在沉睡的沈觀棠,關好門窗后,隨手將那條蛇從一旁的樹木上薅了下來。
「你來這裏做什麼?」裴執玉蹙眉看着那條墨綠色的大蛇,質問道。
那條墨綠色的大蛇甩了甩尾巴,混不吝地道,「當然是來吃東西的。」
因為此時還是蛇的模樣,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里也帶上了「嘶嘶」的聲音。
裴執玉眯起了眼睛,「淵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淵臨尾巴微微一僵,但很快他就想了起來,自己現在可是覺醒了燭龍血脈,真要論起來的話,燭龍的血脈和九尾狐的血脈也是不相上下。
以前自己打不過裴執玉,但現在可就不一定了。
「你確定?」裴執玉挑眉。
淵臨猛地一甩尾巴,旁邊的一顆巨木轟然倒下,「當然確定!」
說罷,淵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過去。
鋒銳的尖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細看的話,還能看到尖牙頂端菱形的毒液注入口,一旦被毒液注入,就是裴執玉,都不一定能討得了什麼好。
一瞬間,山林震動,飛鳥走獸競相奔跑,試圖以最快的速度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但是雪團兒卻對這些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他懨懨地道,「都快半個月了,為什麼師尊還沒有出來?」
一旁的段知遠咳嗽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的小師弟解釋。
於是,他只好板起面孔來,認真道,「師尊和裴仙長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我們不可以去打擾的。」
「哼!」雪團兒對自己的這位小師兄一點兒都不怕,而且,或許是天性里就帶了些惡劣的性子,使得他平時很喜歡捉弄自己的這位小師兄。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段知遠願意縱容着他。
如果換了葉鸝或者是丹雲,出於本能,雪團兒向來老老實實,乖乖巧巧。
趁着段知遠練劍的工夫,雪團兒的大眼睛咕嚕轉了幾轉,上身下壓,四肢着地,整個人就變成了一隻毛茸茸的小狐狸。
他飛快地跑到了竹屋地附近,雖然那隻討厭的九尾狐的氣味還是非常濃郁,但是雪團兒卻能憑藉著空氣里的氣味,確定那隻九尾狐現在並不在這裏。
至於他的氣味……
雪團兒不爽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哼,肯定是那隻九尾狐留在師尊身上的,他好討厭!
在心裏憤憤地罵了一聲之後,雪團兒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竹屋的窗戶旁,就在他想要推開窗戶的時候,他的兩隻抓住都被人給握住了。
雪團兒身體一僵,怯怯地扭頭,見是段知遠,頓時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撒嬌版地用腦袋蹭了蹭段知遠的下巴,「小師兄,你怎麼來了?」
段知遠想要努力維持自己師兄的威嚴,然而毛茸茸的小狐狸實在是太好摸,他臉上的嚴肅表情根本就綳不住,片刻后,他只好頭像,悄聲問道,「你為什麼要來這兒?」
雪團兒撒嬌道,「我想師尊了嘛!」雪團兒耳朵動了動,「所以就來找師尊啦~難道是小師兄不想師尊嗎?」
段知遠呃了一聲,他把小狐狸抱得更遠了一些,惹得小狐狸的大尾巴啪啪啪地在他的身上拍。
不過段知遠並沒有太在意,反正拍地也不疼。
「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嗎?」段知遠道,「師尊和裴仙長正在做很重要的事情,你不能來打擾他們。」
雪團兒不爽地道,「不就是□□么!為什麼有那麼重要!而且他們明明都已經□□完了!」
段知遠……
他被嚇得險些把雪團兒給扔出去,連忙伸出手,捏住了雪團兒的嘴巴,「這話你可不能當著師尊的面說,你知道了嗎?」
雪團兒衝著段知遠呲了呲牙。
而另一邊,淵臨被纏在樹上,甚至還被打了一個蝴蝶結。
裴執玉抱臂站在一旁,冷笑着看淵臨掙扎。
淵臨也不是那種輸不起的人,打架打輸了,那就下次再戰。
就是被人圍觀,有點兒丟臉。
打贏了之後,裴執玉便想離開,但是被葉鸝給叫住了。
「何事?」
葉鸝先是恭敬地行了個禮,這才道,「先前,有魔修在濡山附近打轉,被發現后,便試圖強攻濡山。」
「魔修?」裴執玉微微一頓。
「是的。」葉鸝點頭,「不過,有一點很奇怪。」
「哦?」
「那些魔修的目標,似乎是知遠。」葉鸝一邊思索着一邊說道,「事後我們也曾經詢問過知遠,他不記得自己有招惹過魔族的人,所以……」
遲疑了一下,葉鸝才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想,是不是有魔修在針對師尊,而知遠只不過是他們對付師尊的一種手段。」
裴執玉輕輕點頭,認可了葉鸝的判斷。
「那一次,多虧了淵臨仙長,我們才得以活命。」葉鸝道。
裴執玉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想,你也明白,我為什麼不讓他靠近竹屋。」
葉鸝點頭,「我明白。」
說完后,裴執玉便逕自離去。
葉鸝走上前,幫忙將淵臨打成了蝴蝶結的身體從樹上取了下來。
淵臨晃了晃自己的尾巴,不甘心地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那隻死狐狸的九條尾巴拿來打蝴蝶結!」
葉鸝一頓,沒有回答,因為她覺得淵臨的這個願望,有點兒困難,不,應該說是非常困難。
不過……葉鸝默默想道,如果是師尊的話,大概裴仙長會主動把尾巴打成蝴蝶結送上去吧?
打贏了淵臨之後,裴執玉倒也沒有太過得意,因為他覺得這是應該的,打不贏才是問題呢!
剛一回來,他就看到段知遠和雪團兒在竹屋的附近拉拉扯扯。
「你們在做什麼?」
聽見裴執玉不悅的聲音,段知遠連忙將小狐狸藏在了自己的身後,恭敬道,「知遠見過裴仙長。」
裴執玉對待沈觀棠的其他幾個弟子都十分和藹,雪團兒除外。
他輕輕點了點頭,問道,「剛才是怎麼回事?」
「回裴仙長。」段知遠有些結巴地道,「雪團兒不是故意要去打擾師尊的。」
裴執玉立刻眯起了眼睛。
似乎是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段知遠連忙道,「不過雪團兒沒有進去打擾!我……我把他攔下來了。」
裴執玉當然知道這一點,如果雪團兒真的進了竹屋的話,他會在竹屋內察覺到第三種氣味。
不過,饒是如此,他仍舊看那隻小狐狸很是不爽。
但裴執玉對段知遠的知情知趣十分滿意,他輕笑一聲,對段知遠道,「知遠,你既然是他的師兄,那日後就要勞煩你多多教導雪團兒了。」
察覺到自己身上的重擔,段知遠認真地點頭,「雪團兒是我的小師弟,就是裴仙長不說,我也會去做的。」
「很好。」裴執玉又誇讚了段知遠一番,「你師尊以後一定會以你為傲。」
段知遠的眸子頓時變得亮晶晶了起來,「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裴執玉的視線掃過雪團兒,笑吟吟地道,「所以,日後知遠也不可讓你師尊失望,知道了嗎?」
「知遠明白!」
看着段知遠興沖沖跑遠了的身影,裴執玉忽然感慨,「真好哄。」
打開門,裴執玉便看到了沈觀棠似笑非笑的眸子。
但裴執玉在沈觀棠面前的時候,向來臉皮厚,此時更是直接貼了上去,雙手按在了沈觀棠的腰上,溫聲道,「阿棠醒了?腰還酸嗎?我幫你揉揉,如何?」
不等沈觀棠回答,裴執玉已經自發地揉捏了起來。
沈觀棠……
他一把抓住了裴執玉越來越往下的手,沒好氣地道,「裴執玉,你腦子裏能不能多想點兒其他的東西?比如正事兒什麼的。」
不要總是動不動就是黃色廢料好嗎?
裴執玉將下巴擱在了沈觀棠的肩膀上,吹着一側垂下來的頭髮,有些無賴地道,「但是,想着阿棠,就是最大的正事兒。」
沈觀棠……
「你剛才做什麼去了?」沈觀棠問道。
「剛才和淵臨打了一架。」裴執玉將沈觀棠抱進懷裏,「而且,剛剛阿鸝也告訴了我一件事。」
「什麼事?」
聽了裴執玉的轉述后,沈觀棠也覺得有些奇怪。
「感覺……那魔修可能還是衝著我來地。」沈觀棠的聲音有些愧疚,「但結果,卻讓知遠他們承擔了。」
裴執玉能夠感覺得到,沈觀棠的愧疚是真實的。
他又緊了緊自己的手臂,安慰他道,「阿棠放心,他們沒事,淵臨雖然打不過我,但他到底是大乘期的妖修,如今又覺醒了燭龍的血脈,實力幾乎能夠和人族的渡劫期比肩,有他在,除非是魔尊親自過來,不然的話,沒人能夠傷得了知遠他們。」
「可是……」沈觀棠緩緩皺起了眉頭,「這樣麻煩淵臨,始終不太好。」
他倒是有心想把段知遠他們給送進出雲秘境裏去,可是這個念頭,只是在沈觀棠的腦海里轉過了一瞬,就被他給壓下去了。
那樣無疑是將幾個小傢伙兒養在了溫室里,對他們以後的成長更加不利。
在修真界裏,只有一次次地壓榨自己的潛力,一次次地在生死邊緣徘徊,實力才能快速增長。
當然,也有不冒險的方法,但……只要是修鍊,就不存在絕對的安全,只有相對安全罷了。
「沒有什麼不好的。」裴執玉輕笑一聲,貼上了沈觀棠的臉頰,「淵臨的那條命還是我們救回來的,不過是讓他幫忙保護幾個小輩,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沈觀棠……
這樣一說,好像也是哦。
濡山的平靜並沒有持續太久、
萬宗大會一事,由於是雲霄宗牽頭,消息傳播地非常快。
即便濡山距離雲霄宗很遠,但是修真界,消息認真傳遞起來還是很快的。
不過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萬宗大會一事,已經傳到了這邊來。
最先得知此事的是佘璃。
佘璃和林虎、薛豹三個人,平日裏分成了兩撥,一人照顧柳葉,其餘兩人照例去給葉鸝幾個人當陪練。
即便沈觀棠和葉鸝幾個人都說過可以等柳葉的情況好一些了再說,然而佘璃幾個人卻很堅持。
「照顧小葉子一個人即可。」
「我們輪流照顧她就好,葉鸝他們的修鍊進度也絕對不能落下。」
「難道你們忘記了上一次的魔修襲擊一事了嗎?」
佘璃將這件事情搬出來后,葉鸝幾個小傢伙兒頓時不說話了。
雖然葉鸝和裴執玉說的時候十分輕描淡寫,但實際上,他們幾個人,當時應對地一點兒也不輕鬆。
那些魔修中,實力最高點甚至在出竅期!雖然只有一位,但如果不是淵臨一直以原型陪在他們身邊,可能葉鸝幾個人當時就已經團滅了。
雖然他們幾個人修鍊本就十分刻苦,但是,時間上的差距是無法消弭的。
就算他們修鍊的速度已經處於所有人中的前列,然而誰也不敢保證意外什麼時候回來。
所以,在佘璃提起了上一次魔修襲擊的事情之後,葉鸝幾個人就不再多言,而是更加刻苦地修鍊了起來。
而佘璃三人也是同樣如此,與葉鸝幾個人切磋的時候,他們從來不會手下留情,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這個時候手下留情,那就是對這三個小傢伙兒的未來不負責任。
這一次,佘璃慣例是去人族聚居的地方購買辟穀丹等常用的東西,無意中聽到店裏夥計說的萬宗大會,又特意去打聽了一番后,才知道前因後果的。
雖然心裏相信沈觀棠絕對不可能是傳聞里的那種人,但佘璃很清楚,此時不是和那些人起衝突的時候。
買好了東西之後,佘璃立刻趕回了濡山,將此事告知了沈觀棠和裴執玉。
佘璃退下后,沈觀棠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道,「萬宗大會?倒不如改名叫除魔大會好了。」
「只是為了對付我而已,竟然如此大動干戈,他們還真的是看得起我。」
「阿棠。」裴執玉心疼地道,「都是些小人的無稽之談,你……你莫要放在心上。」
但,說是這樣說,又有幾個人才能真正地不在意呢?
想到這裏,裴執玉的眸子裏劃過了一抹狠意,「不如……將他們都殺了……」
「阿玉!」沈觀棠反握住了裴執玉的手,溫聲道,「你這是在說什麼話?」
「他們既然願意說,那就讓他們說去。」沈觀棠眸子裏滿是冷意,「左右他們也不敢當著我的面來說。」
「那也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們!」裴執玉不爽地很。
如果這些言論說的是裴執玉,那他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
然而,他們污衊的卻是沈觀棠,這才是讓裴執玉覺得忍無可忍的原因。
就在裴執玉想着,該如何給雲霄宗那群蠢貨一個深刻無比的教訓的時候,濡山迎來了一位有些特殊的訪客。
卓音打量着這個陌生的地方,片刻后,對自家父親道,「爹爹,這裏真不錯,娘親會喜歡這裏嗎?」
站在卓音身側的是一位高大的男人,他長發及地,白如霜雪,整個人都透着一股不怎麼健康的蒼白。
而他的右手指尖,纏着一片細長的蘭花葉子。
似乎是聽懂了卓音的話,那片細長的蘭花葉子晃了晃,又親昵地蹭了蹭卓音的臉頰。
卓音眯起了眼睛,她能夠感受到那葉片上傳遞而來的欣喜的情緒,「娘親喜歡就好,不過,我還是覺得這裏不如無音谷!」
因為卓音太大聲了,師姐卓君低聲道,「音兒,待會兒見到人,可莫要如此。」
那樣太不禮貌了。
卓音哼哼了幾聲,「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他們還能不清楚我的性子嗎?而且,我說的也沒有錯,這裏確實就是比不上無音谷啊?」
師姐卓君還想再說點兒什麼,一旁的那個白髮男人已經抬起了頭,「來了。」
不遠處,有兩個小黑點迅速靠近。
看清楚站在卓音和卓君中間的那個男人後,沈觀棠腦海里最先想起的就是冰熊化人後的模樣,同樣的白髮白眉白膚。
但是,與冰熊的白色比較起來,眼前這個人,卻多了幾分病態的感覺。
冰熊皮膚的白色是他的皮毛所帶來的,但眼前這個男人的白色,可能……是他所付出的一些代價。
「沈觀棠。」
「卓孟。」來人與沈觀棠輕輕頷首一禮,「卓某此次過來,其一,是為道謝。多謝兩位救了我的愛女與愛徒。」
「卓道友不必客氣。」沈觀棠虛扶了一下,「沈某不過是做了該做之事罷了。」
卓孟對沈觀棠的謙虛不置可否。
「幾位,請。」
待幾人落座后,沈觀棠有些歉意地道,「抱歉,此處簡陋,委屈卓道友了。」
「不。」卓孟搖頭,視線從窗戶外掠過的飛鳥上收回視線,眸子裏多了幾分暖意,「自然質樸,我和阿蘭都很喜歡。」
「阿蘭是……」沈觀棠有些困惑地道。
卓孟低下頭,輕輕撫摸着那纏繞在自己手指上的細長葉片,聲音都變得溫柔了許多,「阿蘭是我的道侶,只是千年前,她被魔種寄生,我未能及時發現。」
「而等到我發現的時候,已經回天乏術,阿蘭不得不自毀根基,只余幾縷香魂。」
說到此處,沈觀棠能夠明顯聽出卓孟語氣中的痛苦與自責。
易地而處,若是換了自己,沈觀棠覺得,自己未必會做得比卓孟更好。
視線撇過卓音,沈觀棠忽然一頓,如果是千年前的事情,那麼卓音又是怎麼回事?她看上去不太可能超過了一百歲。
察覺到沈觀棠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卓音不滿道,「你看着我做什麼?」
「音兒!」
被自己父親吼了,卓音心情很不好,乾脆扭過頭去,不肯再看他。
卓孟有些無奈地道,「讓沈道友見笑了,都怪物平時溺愛音兒,才讓她養成了這樣沒大沒小的性子。」
沈觀棠不會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他笑了笑,道,「無妨,不過……卓姑娘的來歷,似乎有些特殊?」
卓孟垂下眸子,看着纏繞在自己指尖的細長草葉,半晌后,方才嘆息道,「阿蘭被魔種寄生的時候,她的腹中已經有了我們的骨肉。」
「阿蘭正是為了保護她,所以才會崩解地那樣快。」
沈觀棠沉默了下來。
無論是男修還是女修,隨着境界的提升,在想要有孩子,可以說是千難萬難。
故而,大部分人會選擇通過收徒來傳承自己的衣缽,但也有執着於血脈之人,會先在自己境界還未提升的時候生下孩子。
只是,這些孩子能不能繼承父母的天賦,完全是看運氣,所以,為了挑選出天賦最好的那一個,大部分家族都會生下很多的孩子,選擇其中天賦最高的一個集中培養。
這樣的環境下,那些孩子們之間也是爭鬥地厲害,其血腥殘酷程度,比之沈觀棠前一世所了解到的皇室奪嫡,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得知卓孟和他的妻子在近千年之前曾有幸有過一個孩子,沈觀棠也能理解他們的激動與欣喜,因為這種概率幾乎為零的可能出現,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驚喜。
更何況,沈觀棠能夠看得出來,卓孟和他的妻子,顯然非常相愛。
愛的結晶,總是要更珍惜一些。
「為此,我不得不先將音兒取出,用天材地寶繼續供養,本以為阿蘭能就此好起來,卻不想……」
一旁,卓君已經悄悄地摟住了自家師妹的肩膀。
提起自己的母親,卓音整個人都變得蔫蔫的,沒有了往日裏的驕縱。
「我花費了許多的時間,才讓音兒順利降生。」卓孟嘆了一口氣,「所以,她才會如此年幼。」
沈觀棠頓時恍然。
看卓音的天賦,卓孟肯定為他和妻子之間這個唯一的女兒傾盡了自己的所有。
「所以,卓某此次過來,便是專程來感謝的。」
說著,卓孟便將一枚儲物手環推給了沈觀棠,「一點心意,還請沈道友莫要推辭。」
沈觀棠沒有拒絕,他知道,如果自己執意不肯收的話,幾乎就是浪費了卓孟對女兒的愛護之心。
見沈觀棠如此痛快,卓孟心裏也覺得舒服了不少。
現場的氛圍逐漸變得放鬆了起來。
「在來的路上,我聽到了不少傳言。」卓孟主動提起了萬宗大會的事情,「若是沈道友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還請儘管開口。」
沈觀棠笑了笑,「多謝卓道友掛心。」
卓孟沉吟了一會兒后,道,「如果所安還在的話,絕對不可能任由他們這般胡來。」
「所安?」
「聞所安。」卓孟道,「沈道友這個名字可聽過?」
沈觀棠有些驚訝,「那是雲霄宗的前一代宗主,卓道友竟是和聞宗主相識嗎?」
卓孟彎唇一笑,「年輕的時候,我與阿蘭曾經和所安一同探索過不少秘境,彼此間也算是熟悉。只不過,後來我與阿蘭在無音谷隱居,所安接任了雲霄宗宗主一職,我們之間聯繫地變少了。不過……有一件事情倒是十分奇怪。」
「何事?」
「在無音谷關閉之前,我曾經拜託朋友告知所安魔種一事,但現在看來,所安似乎並沒有採取什麼有效的手段。」
「但,依照我對所安的了解,如果他知道了此事,不會無動於衷,所以,我推測,他可能並沒有收到消息。」
「而那位朋友,我出谷之後,也沒有尋到他的蹤跡,我懷疑……」
沈觀棠凝重地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殺了他,為的是掩埋魔種一事?」
「若真是如此,那殺了他的那個人,極有可能是魔族的卧底。」
「但現在的問題是,千年的時間過去,到哪裏去找那個人呢?」
卓孟思索了一會兒,緩緩道,「我記得,他和雲霄宗內的岳奉頗為投緣,或許……可以去問問岳奉。」
「岳奉長老?」
沈觀棠眨了眨眼睛,他對岳奉這個人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這個人在雲霄宗內非常低調,而他門下的弟子,也和他本人的性子差不多,低調做事,低調做人。
而沈觀棠一時間,還真的找不到和岳奉聯繫的突破口。
「卓道友為何一直盯着阿棠看?」不遠處,裴執玉的聲音淡淡響起。
卓孟輕笑一聲,「裴道友,卓某並無他意。」
「只是有一事,卓某還是想多嘴問一句。」
說到此處,卓孟的神色變得嚴肅了起來,「沈道友的魂魄,似乎並不完整。」
沈觀棠一愣,裴執玉的眸子已經眯了起來。
卓孟垂下眸子,溫柔地看着纏繞在自己手指上的細長草葉,溫聲道,「這些年,因為阿蘭,我對魂魄也頗有些研究。」
沈觀棠坦蕩地承認了,「你說得沒錯,這些年我和阿玉也一直在留意着,但是……卻沒有多少線索。」
甚至,他們去現代世界走了一遭,也沒有任何的發現。
按理來說,魂魄與魂魄碎片之間應該是有某種感應的,但現在沈觀棠一絲感應都沒有發現,以至於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最後的那塊魂魄碎片已經徹底歸於了天地呢?
卓孟若有所思地道,「竟是如此嗎?」
「或許……沈道友,你可以去最初之地找找看。」卓孟道,「或許是一些特殊的存在,切斷了你們之間的聯繫。」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卓孟道,「阿蘭的一塊魂魄碎片,就是在她最初生長的地方找到的。」
沈觀棠笑着道,「多謝卓道友。」
將卓孟送走後,沈觀棠與裴執玉對視了一眼,「看來,這個所謂的萬宗大會,確實是不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