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回到前世
回到前世
扶容和秦騖和好了。
說來也慢,秦騖花了整個前世,再加上今生小半輩子,才和扶容和好。
說來也快,他們只用了一天就和好了,然後迅速天雷地火,做了個昏天黑地,一步到位。
這天夜裏,外頭正下雪,北風夾雜着雪花,打在窗棱上,撲撲地響。
房間裏倒是暖和,點着炭盆,床榻上鋪着厚厚的褥子和毯子。
秦騖平躺在床榻上,雙手交疊放在身前,他不自覺掰着手指,骨節摩擦,發出咯咯的聲音。
秦騖轉頭看向身邊。
扶容穿着毛絨中衣,蓋着毛絨毯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半張白皙的小臉。
扶容閉着眼睛,好像是睡著了,可是秦騖看向他的時候,他的睫毛卻忍不住顫了顫。
秦騖瞭然,俯身靠近,低聲道:「扶容,我又難受了。」
扶容閉着眼睛,沒有回答。
秦騖伸出拇指,按了按扶容的臉頰:「真的,時間到了,我又掉進水裏了。」
扶容的睫毛抖了一下,但還是沒有回答。
秦騖低聲喚道:「容容?」
一聽這話,扶容連忙睜開眼睛:「誰讓你這樣喊我的?」
秦騖正色道:「我聽你娘這樣喊你。」
「你也知道那是我娘親喊的……」扶容頓了一下,發現自己已經「醒」了,也就坐了起來,摸摸秦騖的臉頰,「又開始了?很難受嗎?」
秦騖像狼一樣,蹭了蹭扶容的手心,眼睛裏亮着光,認真地看着他:「嗯,靠近點就舒服了。」
扶容對上他的目光,好像明白了什麼,哽了一下,把手收回來:「不行。」
秦騖正色道:「容容,我在生病,之前說好的,你白天睡覺,晚上陪我。」
「你還好意思說?」扶容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秦騖,我有時候覺得你根本就沒生病,你怎麼能一邊「掉進冰湖裏」,一邊生龍活虎……龍精虎猛……」
扶容沒忍住紅了臉頰,輕輕地推了秦騖一把:「啊?你怎麼能這樣呢?你一點都沒有難受的樣子。」
秦騖面不改色:「我天賦異稟。」
扶容眨巴眨巴眼睛,一裹被子,直接躺下了。
秦騖像狼一樣,坐在旁邊,眼巴巴地看着他。
默了一會兒,扶容掀開被子一角:「快進來,只可以抱着睡覺。」
抱着也行。
秦騖鑽進毯子裏,稍稍抬起頭,摟着扶容的腰,把他整個兒抱進懷裏。
扶容也抱着他,拍拍他寬厚的後背:「睡覺,睡一覺就好了。」
秦騖垂眼看他,喉結上下滾了滾:「好。」
扶容窩在秦騖懷裏,軟軟的臉頰貼在秦騖胸膛上,秦騖低頭看着他的發頂,長舒了一口氣,忍耐住溺水的痛苦。
掉進水裏算什麼?只要扶容在他身邊,他除了扶容,什麼也管不了。
秦騖的眼神慢慢變得深沉起來。
沒多久,扶容抬手推了推他:「別抱這麼緊,沒氣了。」
「噢。」秦騖收斂了表情,鬆開一些,也閉上眼睛睡覺。
*
秦騖抱着扶容睡了一會兒,忽然,耳邊傳來無比聒噪的聲音。
「五殿下放心,您這馬上就束冠了,別的皇子有的,您也有。老奴一早就為五殿下準備好了伴讀,人都帶來了。」
秦騖猛地睜開雙眼,隔着一扇門,目光凌厲地望向外面。
冷宮門外,喜公公拍着門,聒噪極了。
「五殿下?伴讀給您帶來了,老奴這就讓他進去。」
秦騖迅速反應過來。
他大約是在做夢。
建昭二十年,冬月十一,扶容被帶到他面前的那天。
門外沒了動靜,不知道是人走了,還是怎麼樣。
秦騖跟一陣風似的颳了出去,迅速推開冷宮破舊的門。
果然,扶容和喜公公站在門外。
扶容正和喜公公說話:「公公,我不……」
秦騖心中登時警鈴大作,他一把握住扶容的手,把他拉進門檻,冷聲向喜公公宣佈:「這是我的伴讀,我很喜歡,你回去罷。」
說完這話,他便把冷宮的門關上了。
扶容被他拉着手,抬起頭,疑惑地看着他:「秦……」
他們只是在做夢啊,秦騖看起來好緊張的樣子。
秦騖對上他的目光,看看他。
雖然知道是在做夢,但秦騖還是忍不住心疼扶容。
就算是在夢裏,他也要和扶容在一塊兒!
十六歲的扶容可憐巴巴的,穿着薄薄的太監衣裳,臉頰鼻尖凍得通紅,懷裏緊緊地抱着那個藍色小包袱。
那裏面裝着扶容所有的家當。
秦騖的心跟被針扎了似的,他把扶容抱起來:「走。」
扶容嚇了一跳:「啊?我自己走。」
秦騖正色道:「地上有雪。」
扶容腳不能沾地!會凍着他的!
*
冷宮裏,扶容站在床榻前,整理了一下身上新換的衣裳。
他穿的是秦騖的衣服,秦騖太高了,他穿秦騖的衣裳,跟被麻袋裝着似的。
扶容舉起雙手,挽起衣袖,又往上提了提衣擺。
還是很長。
秦騖把所有衣裳都拿出來給他穿,甚至還想把自己身上的脫下來給他穿。
秦騖把他按回床榻上:「我不怕冷,衣裳不多,你先這樣穿,要是冷了就蓋被子,不要下床。」
扶容獃獃地應了一聲:「噢。」
確實有點冷,扶容縮着腳,坐在床上,蓋着被子。
秦騖想了想,他的冷宮裏,什麼也沒有。
沒有暖和的衣裳,沒有好吃的,也沒有好玩的。
他要用什麼留住扶容?
秦騖轉過頭,把扶容帶來的小藍包袱拿過來。
扶容連忙站起來:「這是我的。」
「我知道。」秦騖把扶容的包袱放在他面前,又打開柜子,拿出一個黑布裹着的匣子,也放在扶容面前,「這是我的。」
扶容不解。
秦騖在他面前坐下,把匣子打開,把裏面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拿出來。
「散碎銀子,應該有十兩。我不經常用錢,所以手邊沒有太多錢,宮外還有,我讓他們去取來給你。這個先給你。」
「一塊玉佩,是附離皇室的信物。這個給你。」
「一塊令牌,號令附離眼線的。這個也給你。」
秦騖的家當也不多,他介紹一個,就塞給扶容一個。
秦騖道:「東西不是很多,宮外還有,你想要什麼都有。我正在謀划造反,馬上就能當皇帝,你再等一會兒,最多一個月,我們就從冷宮裏搬出去。」
扶容抱着這些東西,認真地看着他。
秦騖低聲道:「扶容,我把東西全部給你,你先不要走,好不好?」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他害怕扶容走了。
扶容抿了抿唇角,沒有回答,也拿過自己的小包袱,打開包袱。
「這些是我的東西。」
「這個是從掖庭領的兩身衣裳。」
「這個是我娘給我繡的小荷包。」
「這個是我娘給我的銀子。」
秦騖把包袱一摟,也塞進扶容懷裏:「你收着,我的東西是你的,你的還是你自己的。」
扶容抱着他們所有的家當,點了點頭:「好啊,那以後我管錢。」
秦騖頷首:「你管。」
即使知道是在夢裏,他們也默契地不想醒來。
既然秦騖這麼有誠意,扶容也就在冷宮裏住下來了。
冷宮裏點着炭盆,暖融融的。
扶容翹着腳,趴在床榻上,翻看着秦騖讓手下給他搜羅來的小人書。
秦騖坐在旁邊,給他剝着蜜桔,把桔子瓣塞進他嘴裏。
扶容嚼了嚼橘子,晃了晃腳。秦騖瞧着他,自己也吃了一瓣。
像是要把前世所有的錯誤都彌補回來。
扶容再也沒有被其他人欺負過。
在夢裏,那些欺負過扶容的人,還沒來得及靠近扶容,就被秦騖趕跑了。
秦騖跟在扶容身邊,像守衛他的野狼,緊緊地看着扶容。
別說落水了,扶容只有在喝水和洗澡的時候能碰到水。
*
畫面一轉。
扶容從秦騖身邊消失,宮門裏外,喊殺聲震天。
秦騖只穿着一件靛藍色的掖庭衣裳,騎在馬上,手握弓箭,正對着城樓上的禁軍。
宮門裏,「嘭」的一聲巨響,禁軍統領被秦騖一箭射中,摔下城樓。
秦騖迅速反應過來。
這是在宮變那天。
果然,下一刻,扶容小小的身影整個兒壓在宮門上,推開了宮門。
秦騖策馬上前,扶容嚇了一跳,連忙退到一邊,生怕他撞到自己。
可是,秦騖在經過他面前的時候,一把抓住扶容的衣領,把他提到了馬背上。
他絕不丟下扶容。
扶容坐在馬背上,回頭看他。
扶容靠在他懷裏,秦騖一隻手緊緊地摟着扶容,另一隻手換了武器,長戟穿透敵人的胸膛,將敵人甩到一邊。
鮮血在扶容面前飛濺,模糊了扶容的雙眼。
秦騖一路殺進宮裏,和前世一樣,追上老皇帝,一下就殺了老皇帝。
但是這回,他沒有把老皇帝的屍體掛在馬匹後面拖着走,他怕嚇着扶容,直接讓屬下們把老皇帝拖下去了。
秦騖騎着馬,抱着扶容,到了宣政殿前。
他抱着扶容,挽着韁繩,騎馬上殿。
到了殿前,「哐」的一聲,長戟刺穿石磚地面,錚然一聲立在地上。
秦騖翻身下馬,把扶容也抱了下來。
身後還在打仗,秦騖的屬下迅速平定皇宮。
火光衝天,喊殺投降聲不絕。
秦騖抱着扶容,進了宣政殿,沒有回頭,把殿門踢上。
他抱着扶容,走過朝臣們上朝時所佔的空曠大殿,又走上龍椅前的九級玉階,最後登上這天下的至高處。
秦騖稍稍俯下身,把扶容放在龍椅上。
扶容坐在龍椅上,抬頭看着他。
秦騖低頭,同他對上目光。
殿外的馬蹄聲、喊殺聲,還有求饒聲,彷彿都與他們離得很遠。
這些東西,都不在他們的夢裏。
扶容看着秦騖,忽然問:「殿下,你想親我嗎?」
秦騖頷首:「想。」
扶容笑了笑,伸出雙手,攀住他的脖子。
扶容坐在龍椅上,秦騖俯身,彎腰靠近,兩隻手臂按在龍椅兩邊,將他圍堵在中間。
燭火昏昏,秦騖的身影投下一層陰影,將扶容整個兒籠罩起來。
兩人就這樣交換了一個極其繾綣的親吻。
不知不覺間,扶容整個人靠在龍椅靠背上,秦騖的手已經握住了他的腰,隔着薄薄一層衣料。
扶容蹬掉鞋襪,輕輕踢了一下秦騖的腰腹。
扶容靠着椅背,同龍椅上的龍首挨着。
他的腳輕輕壓在秦騖的腰腹上,力道很小,秦騖反倒往前靠了靠。
扶容有些緊張,踹了他一下:「慢一點。」
「噢。」秦騖極力忍耐着,沒有再靠近。
扶容小聲問:「我們現在這樣算什麼?算君臣嗎?還是主僕?」
秦騖啞聲道:「算君臣主僕,你是君,我是臣。你是主,我是仆。」
*
房間裏,暖意融融。
扶容醒了,迷迷糊糊地推了推秦騖:「抱得太緊了。」
秦騖稍微鬆了鬆手臂。
扶容又道:「夢裏也抱得太緊了。」
秦騖睜開眼睛,頗有怨氣,聲音也是刻意壓制的沙啞:「容容,怎麼這時候醒了?」
扶容鼓了鼓腮幫子:「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在夢裏也不行……」
秦騖忽然暴起,從床榻上竄起來,扶容下意識伸手去擋,根本擋不住他。
「嗷——」秦騖低低地「嗷」了一聲,把扶容的耳垂含進嘴裏,含含糊糊地貼在他耳邊說,「我們現在不算君臣,也不算主僕,我是小狼,我是扶容養的小狼。」
扶容失笑,按住他的腦袋:「你哪裏小了?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
秦騖緊緊地抱着他,同他滾進床鋪裏面。
扶容拍拍他的後背:「不行!天都亮了!」
秦騖委屈巴巴的:「扶容,你在夢裏也心動了。」
扶容沒有再說話,大約是被說中了。
榻前帷帳落下,扶容攀着秦騖的脖頸,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