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沉默的靈犀劍符
止戈峰外那寬闊石台上。
陸司坐在石凳上直打哈欠,顯然對承劍大比沒什麼興趣。
掌門師兄臨走前交代他時刻關注劍獄動向,確保承劍期間不要出什麼亂子。
害得他這幾日都沒怎麼休息。
見參加大比的弟子盡數啟程,陸司站起身來,撫了撫袍服下擺。
他對着前方的林劍一拱了拱手道:“那我就先回洗劍峰了,劍獄還是得有人盯着。阿忠你們幫我照看一番,我就這麼個徒弟。”
林劍一微微點頭,沉吟片刻還是叮囑道:“劍獄若是要出現動蕩,這三日的可能性最大,你多留心。”
早已騰空而起的陸司並未回應,右手抬起在半空中輕擺,示意自己曉得了。
方才還熱鬧擁擠的石台上,隨着弟子們盡數進山,漸漸安靜下來。
只餘下十來道身影沉默佇立,遠眺那座灰茫茫的高聳荒山。
場間不知寂靜了多久。
一貫黑袍的千機峰主厲千煉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出聲嘀咕道:“今年倒是奇怪,都一炷香過去了,居然沒有弟子使用靈犀劍符?”
站在一旁的雲九如捋了捋鬍鬚,笑道:“也許這批弟子的修為,較之往屆更為深厚吧。”
厲千煉點了點頭,還未出聲,坐在不遠處那名火紅劍裙的女子卻是沒忍住笑了出來:“九如啊,若我剛才沒看錯,許秀師侄好像也進了止戈峰?”
雲九如面色如常,點頭回道:“回師姐,阿秀入山正滿十年,今日也來參比。”
這紅裙女子面容精緻,淡紅綢緞扎着齊肩長發。
聽見雲九如回復,她眨了眨眼道:“那這許秀師侄,如今什麼修為了?”
雲九如不由得訥訥道:“行了,七師姐,鍊氣三層,此次參比弟子中修為墊底,滿意了吧!”
紅裙女子便是雲九如的七師姐,天芷峰峰主戚今瑤。
見排行老九的小師弟吃癟,戚今瑤抿嘴一笑,還是覺得頗為有趣。
似乎見慣了老七逗老九的場面,林劍一和厲千煉含笑搖頭,不以為意。
岐山九峰,除去止戈峰沒有傳承外,共設峰主八名。
其中的二師兄雲夢峰主,早年外出宗門任務時遭遇不測身殞,五師兄流羽峰主則是在千年前便神秘失蹤。
是以八名峰主,僅剩六人,至今仍未補齊。
幾名峰主相互扶持,共同撐起岐山千年,其感情深厚不足為外人道。
玩鬧聲罷,林劍一的眉頭卻微微皺起。
依照往常,那些築基三層以下的弟子,在一炷香內基本就盡數完成承劍了。
其中僅有一部分尚能夠自行御劍飛出止戈峰。
而餘下的則多是真元竭盡,脫力難行,只能捏碎靈犀劍符求援。
然而這一次,倒是有些反常...
林劍一神識微動,兩旁分立的劍律供奉長老們收到示意,御劍騰起,向著止戈峰飛去。
他靜靜立於石台邊,負手眺望。
但願,是自己多慮了吧。
------
此時的陳叒心情有些焦慮。
一炷香過去了。
他跟着許秀,走了得有兩里地。
這一路上,只見許秀沒走兩步便會停下,握住插在路邊的無主飛劍。
然後向石頭裏再深深刺入幾分...
就像在檢查飛劍是否插牢靠了一般...
“許秀,你這是在承劍,還是在種劍啊...”
看着許秀宛若插秧老農一般,
一把一把地插過去,陳叒實在是忍不住了,在後方開口問道。
許秀:“......”
我被這些劍嫌棄了,這事兒我能告訴你嗎?
一路上七十一柄飛劍,無一例外。
每一柄握在手中,便會傳來奇異震動。
隨後飛劍便“十分嫌棄”地想要掙脫許秀的雙手。
無路可去,自然便會向著石縫或者土地里深刺幾分。
許秀本以為這次承劍會異常簡單。
挑一柄最外圈的飛劍,友好達成認主協議,他就可以啟程回小青峰了。
然而本命飛劍不同於一般佩劍,被曾經的劍主以神識蘊養后,皆有靈智生成。
沿路以來,所有飛劍全都自發地想要躲避許秀魔爪。
許秀神識雖然不強,但也能感受到這些飛劍隱隱傳出的抗拒之意。
他一時有些頭痛。
回過頭去,許秀看向跟了上來的陳叒,道:“你不去找明川,跟着我做什麼?”
“順路啊。”陳叒嘴角微咧,抬手指了指前方那灰突突的主峰:“喏,今早不是約好了,在山腳下碰頭嗎?”
許秀沉吟片刻,對陳叒招了招手。
兩人站在了一柄才被許秀插進石縫裏的飛劍前。
許秀:“你來試試,看能不能拔起它。”
陳叒:“這劍看着品階就不高,一般也就築基三層以下的弟子才會選。”
許秀:“......”
飛劍:“......”
見許秀神色不善,陳叒無奈道:“拔拔拔!”
反正只是拔劍,不施展認主法訣,倒也沒什麼問題,再插回去就是。
陳叒伸出右手,牢牢握住這下品飛劍的劍柄。
並沒有費太多力氣。
“錚——”
大半截劍身埋在岩石內的長劍,被陳叒一把拎起。
熠熠劍光閃得許秀雙眼微眯。
懂了。
這一片平原的飛劍對自己確實不太友好。
許秀面無表情地轉身。
他也不打算再和這周邊的飛劍糾纏,向著主峰山腳的方向走去。
看來只能到其他地方碰碰運氣了。
身後的陳叒不禁一愣。
他正考慮用什麼理由把許秀帶上主峰,沒想到許秀自己倒是帶路前行了。
難不成是這片平原的飛劍都入不了他眼?
我就說嘛,如果機會就擺在眼前,哪有人願意真的躺平。
他將手中長劍又插回石縫,兩步小跑,跟上了許秀步伐。
二人逐漸離開這片開闊的平原。
身後。
沿路被許秀嘗試拔起的那些飛劍們,竟然自發的振動起來,激蕩起陣陣歡快的劍鳴。
似乎像是鬆了口氣般。
遠離的許秀二人自是不知身後諸劍的異動。
臨近山腳,平原地勢漸漸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碩大岩石猙獰突兀,猶如進入了石林一般。
而一路以來蕭瑟沉悶的氣氛,到了此處已然變得肅殺起來。
“劍好像變少了。”陳叒頓了頓,繼續道:“不,是劍沒了。”
方才在平原出,三步以內,必能見着飛劍。
然而此處方圓千丈的猙獰石林中,卻只看到劍孔、劍痕,卻見不到一柄飛劍。
許秀點點頭,略帶警惕地打量四周。
自從接近山腳下的這片石林,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空氣中鐵鏽氣息並未變淡,反而還多出了些奇怪味道。
似乎像是...血腥味。
一旁的陳叒持續運轉真元抵禦劍意,此刻也發現了此處的異樣。
他伸手攔下許秀,隨後指了指前方一塊石壁上。
只見那處正掛着半塊,沾着血跡的靈犀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