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止戈峰的惡意
半炷香后,止戈峰上常年遮蔽的霧氣逐漸散去。
那磅礴劍意歇停。
一座色調肅穆的褐色山體顯露身形。
石台之上,一些修為較弱的弟子在這劍意“蹂躪”的期間,甚至隱隱有了些許脫力的跡象。
陳叒此刻也已散去護體真元,隨後又在體內運轉了一個周天,才逐漸緩過勁來。
他看向一臉輕鬆、臉色仍有些發紅的許秀,覺得自己對修行的認知再一次出現偏差。
一方面,他猜測許秀應該是藏了些底牌,畢竟修行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機緣,陳叒自不會追問。
但另一方面,他又覺得鍊氣期的許秀即便有不為人知的隱秘,但至少不應表現得如此輕鬆吧...
“你頂得住這劍嗎?”陳叒躊躇片刻低聲開口。
他好奇許秀是如何擋住住止戈峰開山的那道劍意洗滌。
許秀眼神奇怪:“這誰頂得住?”
這一劍辟出,連千仞高山的濃霧都盡數褪去,真要砍誰身上,不得當場神魂俱滅?
陳叒一怔,這個回答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又不完全在,好像哪裏不對。
許秀搖了搖頭,以為陳叒是被峰主們的驚天手段嚇傻了,居然胡言亂語,妄想以人肉之軀去硬抗這一劍。
石台主位,林劍一的聲音再度傳來:“開山完成,止戈峰已然開啟,爾等可以出發了。”
話音落下,數十道劍光便已經掠起,迫不及待地向著止戈峰進發。
許秀收起激蕩心神,轉身對着明川交代道:“待會進了山,你就帶着陳叒盡量往上走,我相信你的實力,繼承的本命飛劍不會太差,但還是要多加留心。”
言下之意,進山之後,許秀便會和他們分頭行動了。
明川欲言又止,他早已知道許秀的“擺爛計劃”,也明白以許秀的鍊氣修為,此次承劍能在止戈峰外圍獲得一柄本命飛劍,就應算作圓滿了。
人各有命,明川深知命數之重,是以也不願過多干涉這個“師兄”。
也罷,在這拳頭為王的世界,能在小青峰平穩一生,對許秀而言或許也是個不錯歸宿。
倚着明川的寡淡性子,自是說不出什麼加油打氣的話來。
腦中不自覺想到那枚金元丹,明川沉吟片刻后,老氣橫秋地拍了拍許秀的肩膀。
隨後飛劍掠起,凌空而去,走之前對着陳叒道:“你捎帶他一程吧。”
許秀:“......”
望着明川飛遠的背影,許秀感覺自己好像被佔了便宜。
架起神龍火炮的陳叒,正好目睹明川猶如鼓勵晚輩般的行為,不禁有些詫異,他開口問道:“你倆,誰是師兄來着?”
許秀:“......”
他有些無奈地跳上飛炮。
兩人在石台剩餘弟子奇怪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止戈峰在岐山九峰中高度僅次於紫霄峰,佔地頗廣。
據說岐山初立時,止戈峰遠不如現在這般高聳。
那一次兩大妖主來襲,四名化神高手鬥法,天翻地覆翻山倒海之間,止戈峰被硬生生擠高了一倍有餘。
許秀搭着陳叒的神龍火炮,在止戈峰外圍的平原上低空掠過。
因常年濃霧遮蔽、缺乏陽光的緣故,止戈峰內幾乎見不到什麼草木,許秀甚至能聞到鐵鏽夾雜着土腥的怪異味道。
平原連帶着遠處主峰,放眼望去,盡數裸露着光禿禿的岩塊。
三兩步間,便能看見岩縫中插着造型各異的飛劍。
有的飛劍銹跡斑斑,縈繞揮散不去的古樸、腐朽氣息。
有的則劍鋒銳利,映着寒光,看樣子被供奉在這劍冢中的年歲並不久遠。
這座山裡,供着的,是岐山三千年來為之犧牲的弟子佩劍,更是綿延三千年不斷的淵源傳承。
許秀受其感染,心緒不由沉重了幾分。
飛炮進入止戈峰境內后,速度逐漸慢了下來,最終落在一塊碩大岩石上。
此時明川不知已經飛到了何處。
好在早上在小青峰時,陳叒就已經和明川約定好,若是進山時走散,就在止戈峰山腳碰面。
陳叒抹了抹額角汗跡,悶悶道:“進了止戈峰后,真元運轉遠不如外面順暢,接下來就只能步行了。”
止戈峰內有先人佈設的陣法,受其內劍意支撐,自成輪轉體系,是以又會有源源不斷的新生劍意出現,無時無刻不在侵蝕着踏上這片土地的修士。
所以在這方天地內,需要分出部分真元持續抵抗時刻侵入識海的劍意。
陳叒調整氣息,卻發現許秀面色又一次如常,正好奇打量着這片灰濛濛的環境。
陳叒:“......”
我累得半死,你怎麼感覺跟踏青似的?
陳叒進來之前倒是在劍閣典籍上看過,止戈峰的劍意侵蝕強度,是視修士的真元強度而定。
簡言之,遇強則強,這樣才能體現出歷練之意。
可能許秀境界太低,感受不到太多的劍意侵蝕吧...
陳叒只能這樣跟自己解釋。
一旁的許秀逐漸也沒了打量觀望的心情。
止戈峰有關的典籍他也讀過一些,劍意侵蝕的事情他知道,遇強則強的原理他也懂。
所以他現在有些鬱悶,甚至心中有一絲苦澀。
因為他感受不到什麼劍意...
他只覺得飄蕩在四周的,除了那股鐵鏽土腥氣,還有一絲淡淡的嘲諷意味。
許秀覺得自己被止戈峰嘲諷了...
“......”
沉默片刻,倔強的許秀也只能接受現實。
因為無論他神識如何催動,都沒有收到任何劍意反饋。
也罷,這所謂的劍意歷練,看來註定與我無緣了。
許秀向前兩步,走到岩石邊緣的一處裂縫旁。
這裏插着一把劍。
許秀看着這把造型簡單的飛劍,應該是千機峰的常規制式。
就你了。
他伸出右手,握住這把仍殘留些許靈氣的飛劍,用力一提。
劍身一陣顫動后。
居然向石縫裏深刺了兩尺。
許秀:“......”
劍:“......”
許秀有些上頭。
他望向石縫旁的另一把飛劍,劍柄已經在漫長歲月中磨損掉了小半。
許秀上前一步,握住殘缺劍柄。
用力。
劍身同樣顫動。
情景復現一般,這把飛劍同樣向石縫裏又深刺了兩尺。
許秀:“......”
看着顫抖翁動的劍身,許秀感受到了深深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