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平行世界

第63章 平行世界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四宮佑月的態度倒是很坦然,他甚至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只是靜靜地注視着眼前的男人。

和自己的樣貌幾乎一致,只是相比起現在的他來說,四宮佑樹更像是以前的他。男人的頭髮留的很長,和他初次見面那樣散亂地落在身後,帶着幾分頹廢的意味。

他的[影子]。

「嗯?你看上去似乎不怎麼驚訝我的到來。」男人微笑道,

「這樣真好,畢竟我一點都不像對你動手啊。」

「如果是想讓我回去的話,還是免談好了。」四宮佑月淡淡道,

「我對你想要做的事情並不關心,我只希望你不要介入我的生活,僅此而已。」

「我不能留在你的身邊嗎?」

「不能。」

「真嚴格啊……」

銀髮的男人托着自己的下巴,他溫和地看着四宮佑月,卻忽然笑了,

「自從我擁有了人類的身體和意識后,我對你就產生了一定的親切感。可能是我做的有點偏激過分了,如果你因此而討厭我的話,我也會感到很難過啊。」

「……你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

四宮佑月攥緊了手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你幾乎快要把我逼到致死,讓我淪落到那種狀況,現在卻又輕鬆的說出那種話?你為什麼有信心覺得我會原諒你?」

「哈哈哈哈,說的也是。」四宮佑樹笑道,

「佑月總是喜歡記仇的性格呢,實際上啊,像我們這樣的非人之物,其實是不會死的。」

「你能夠活下來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道這一點罷了。」

「可是你現在無法帶走我。」四宮佑月看向他。

「是嗎?這可不見得。」

四宮佑樹停下了鞦韆無意識的搖擺,同時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四宮佑月,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是無理由強大的。因為他們總會有牽挂的人,重要的人,以及愛的人……當你拋下這一切的時候,你才會真正強大起來。」

「而現在站在我眼前的你充滿了破綻。即便我清楚想要對付你用一般的方法肯定不行,但是想要控制你卻易如反掌。」

「……」

四宮佑月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接過了對方的手機。

手機的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張照片。

可那張照片上的人,卻讓四宮佑月十分眼熟。

「……費佳?」

四宮佑月的瞳孔驟然收縮。

「你應該很好奇為什麼聯繫不上他了吧?」四宮佑樹笑道,

「雖然解釋起來很複雜,但是眼下的情況就是這樣。如果希望你心愛的[弟弟]不會出事,你最好還是聽話一點……當然,我也不是很着急。」

「時間就定在你畢業那天好了,畢竟你不是很喜歡你所謂的警校時光嗎?好好享受這幾個月的時間吧,我不會對你親愛的弟弟下手的。」

「你想要***什麼?」四宮佑月看向他的目光不善了起來。

「我想要你的全部。」

四宮佑樹低聲笑道,

「佑月,這個世界並不愛你。他們之所以會接近你,也不過是因為你身上的詛咒在生效罷了。」

「人都是自私且具有劣根性的,和他們待在一起,遲早一天你會受傷。」

「那麼回見。手機就留在你這裏了,需要的時候我會給你發消息的。到時候你按照消息的方式來做就行。」

四宮佑月的手指收緊了。

他感受到怒意在心臟的深處蔓延着,可理智卻告訴他不要衝動,要冷靜。

只是一張照片而已,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四宮佑樹]只是一個剛剛蘇醒的意識體,他能夠考慮到的方面欠缺了很多。至於費奧多爾……

四宮佑月從來不認為他是會輕易地束手就擒的類型。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會失蹤?這段時間為什麼會聯繫不上他??

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

……

此時此刻,在陰暗的角落裏。

黑髮的青年緩緩睜開了雙眼,他似乎很疲憊,整個人透露着一股病態的頹廢感。

他的皮膚蒼白,像是那種長久待在家裏不出門導致的不健康的慘白。

不過也很正常,費奧多爾·D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費奧多爾。」

男人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費奧多爾的手微微一頓,同時輕輕地瞥向了一邊。

「看到你沒事真好。」

和記憶中極為相似的銀髮青年對他笑了笑,

「希望你能一直這樣安分到未來的某一天。」

「……呵。」

費奧多爾並未言語,他只是舒展了身體,隔着鐵柵欄看向了眼前的男人,露出了有些病態的笑,

「你和他。也不過是臉比較像罷了。」

「是嗎?那還真是我的榮幸。」四宮佑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費奧多爾,你還隱瞞了很多的事情沒有說,不過我並不在乎……」

「你只需要知道,你要是按照我所說的做,你才能見到四宮佑月。知道么?」

他這樣說著,可那位年輕的俄羅斯人並未再搭理他。他只是半掩着眸子,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在閉目思考着。

結果還是自討沒趣了。

四宮佑樹倒是不在乎費奧多爾的想法,不過他倒是很好奇,為什麼潘多拉的詛咒並未對費奧多爾生效。

四宮佑樹奪走了四宮佑月身上的大部分詛咒,和四宮佑月不一樣,他可以靈活地利用詛咒去控制任何一個意志薄弱的人,並且加以利用。

但是這樣的控制卻無法對意志力極為堅強,或者已經被潘多拉影響的人。

難道是因為費奧多爾被四宮佑月影響了才不會被他所吸引嗎……

四宮佑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最終還是轉身離去。

算了,其實他也並不關心。

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異能者罷了,在這個世界上讓他掛心的恐怕也就那麼幾個超越者。可就算是超越者也無法殺死他。

他是不滅的靈魂,不死的孤鑽。

四宮佑月亦是如此。

四宮佑月什麼都好,唯一讓他很是不滿的是對方過於溫柔的性格。作為被無數人類所追求和利用過的意識體,正常來說,他本應該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憎惡才對。

可四宮佑月卻沒有那麼做。

他確實恨透了黑船組織,可他從未憎惡過人類。

這也讓影子很是頭疼。

結果搞了半天,居然把自己的關係弄僵了,果然還是不行啊……

只能通過另一種方式來達成目的了。

如果現在的四宮佑月無法和他站在同一條戰線,那麼唯一的辦法,也只有讓對方的一切重頭來過了。

將記憶清洗一遍,大概就能乖乖地待在自己的身邊了吧?

……

等到四宮佑樹走遠之後,費奧多爾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倒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在緩緩站起身之後,費奧多爾的手指搭上了鐵欄杆的一側,目光眺望向走廊的深處。

「你確定么?這樣的方***有用?」

費奧多爾輕輕開口着,卻是在對空無一人的外界說著話。

「這不是你的判斷嗎?」

在費奧多爾的腦海里響起了和他如出一轍的同一個聲音,

「在看到過那麼多個結局之後,你選擇了回到這裏……你分明可以選擇更好的結局的。書在你的手上,你可以預判和改變一切,不是嗎?」

「書可以改變這個世界的東西,但是[它]並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費奧多爾的眸子微微垂下,

「四宮佑月也不是。」

「我還以為你會幹脆點。」腦海中的聲音嗤笑道,

「然而這個世界的四宮佑月並不記得你,就算你愛過他,那也是其他世界線的故事了。」

「你要面對的可不止是那個來自其他世界的意識體啊。」

費奧多爾不再說話。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了?

他好像不太記得了。

自從四宮佑月死後,他就一直在尋找不可能中的那一絲可能性。而[書]則是他唯一的突破口。

讓他頭疼的還是太宰治,作為和他一樣想要爭奪書的人,兩人之間也經歷了不少糾結的搶奪,最終他們達成了共識,一人拿走了一部分。

世界是可以被改變的。四宮佑月也不一定非要死去。

他完全可以找到無數個平行世界之中的唯一可能性。

可是費奧多爾卻很快發現……自己錯了。

並不是每一個世界都有四宮佑月的存在。並且他作為一個外來插入者,似乎並不會因為書的改寫而產生變化。

他可以改寫一切,唯獨無法改寫四宮佑月的命運線。

這就相當頭疼了。

費奧多爾很快意識到了,四宮佑月並非這個世界的人。他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相比起普通的[人],他似乎更像一個會衰竭的意識體,無論到了哪個世界,他的最終結局都是衰竭。

無一例外。

「嘩啦——」

海水一下沒一下地拍打着岸邊,紅色的夕陽落在海面上,那些勾勒着金邊的火燒雲在海面上倒影出漂亮的影子,讓人有些流連忘返。

穿着厚重斗篷的費奧多爾緩慢地沿着海平面走着,他的速度很慢,似乎也並不着急。這片區域處於爭鬥區,實際上算不上有多太平。可現在的時間恰好是在亂斗之後,地面上遍佈着比夕陽還要艷麗的紅色,染紅了那些蒼白的砂礫。

這裏是無數平行世界的其中一個。

在這個平行世界裏,[費奧多爾]因為身體極差,很早就死在了俄羅斯那邊。而四宮佑月也因此沒有帶自己來到這邊。

他依舊加入了港口黑手黨,率領着他的部下進行着領土擴張。

四宮佑月確實擁有着某種才能,他的目的似乎也很堅定。從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會死,可他似乎並不懼怕死亡。

是因為知道自己的靈魂是不滅的么?

經歷了一個又一個世界的輪迴,再怎麼強大的靈魂也會變得疲憊起來。費奧多爾在經歷了那麼多個世界之後,多多多少少也有些累了。

可四宮佑月的眼中卻依舊透露着光。

「你是迷路了嗎?一個人在這邊晃悠可不安全啊。」

銀髮的青年似乎注意到了他,男人很快摘下了自己染了血的手套,好奇地走到了他的身邊,

「你長得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啊!嚇了一跳呢!!」

「很像?」費奧多爾好奇,

「您是這麼認為的嗎?」

「嗯……我應該是沒有見過你的,真奇怪。」男人沉思道,

「現在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你先跟我離開吧。等會還會有第二波敵人過來,向你這樣柔弱的人估計很容易受傷啊。」

男人很自然地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他好像已經這麼做過很多遍了,以至於動作都如此嫻熟。

費奧多爾的眼中晃過了一絲迷茫。

「我叫四宮佑月,你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四宮佑月對他輕輕一笑,銀色的長發被海風輕輕拂起,那雙漂亮的眼睛依舊如同鑽石般耀眼。

「費奧多爾·D。」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對方的手,最終卻還是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是活着的四宮佑月。

他的手腕處的脈搏還在跳動,那是屬於生命的律動感。

在他充斥着黑暗和迷茫的過去中,也只有眼前的這個男人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手。直到那根蠟燭終於燃盡,徹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么?

……

費奧多爾很了解四宮佑月。

他知道四宮佑月喜歡去怎樣的地方,知道四宮佑月喜歡什麼,所以想要製造出[偶遇]也並不難。

很多時候他都在工作,這段時間正處於港口黑手黨的建設時期,四宮佑月總是很忙,也很容易受傷。

而更多的時候,費奧多爾也會刻意去接近並且幫助對方,他會營造出巧遇,從未讓四宮佑月懷疑過。

「這一次真的好險。」

四宮佑月有些無力地癱軟在椅子上,有些懶散地打了個哈欠,

「如果沒有費佳你的幫忙的話,我大概會死吧?」

「如果沒有我,您依舊會活着。」

費奧多爾將被子擱置在桌面上,他靜靜地凝視着酒杯中的威士忌,冰塊因為他的動作上下漂浮着,正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別這麼說,你一直都在幫助我啊,如果沒有你,我也不能一直順利地活到現在。」

四宮佑月半托着臉,對他輕輕一笑,

「說起來,費佳總是一副有心事的樣子呢,如果有什麼煩惱,你也可以和我說說的,我很樂意去聽。」

那雙看向自己的眼睛沉澱着溫和的情緒,他似乎對任何人身邊的人都很溫柔,這和他在戰場上的果斷堅決又完全呈反比。

他的溫柔只有少數人能夠品嘗到。

費奧多爾輕輕搖晃着玻璃杯,終於還是將其放下。

「您真的要聽我說么?」

他看向了坐在他身側的四宮佑月。

深夜的酒吧比任何時候都要寂靜。此時此刻只有他們兩人坐在這裏。

窗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着,像是一首節奏混亂的小提琴曲,一下又一下地撥動着他的心弦。

四宮佑月的酒量並不是很好。他喝了點酒,看上去有些醉了,那片溫柔的淡紫色也因此漾開,像是有什麼東西融化在了裏面,讓他的視線不自覺地粘着在了他的眼中。

「嗯……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四宮佑月趴在桌面上,耳畔的鬢髮也因為他的動作落了下來,遮掩住了他的側臉。

「您會拒絕我的請求嗎?」費奧多爾輕聲問道。

「怎麼會……」

四宮佑月淺淺地笑了,

「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這是機會。

費奧多爾從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就在逐漸縮小自己的包圍圈,企圖將那枚鑽石緊緊攥在手中。

可機會就在他的眼前,他卻沉默了。

無數個平行世界的唯一可能。

他還記得那個雪夜,雪下的很大,正如同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冰冷到連手腳都無法放開。

自始至終,他都沒能將自己的感情說出口。

分明是有機會的。

懷裏的人漸漸冷去,雪墜落在他的發梢,很快和他發色融為一體,又好像隨時可能會散去。

人死後會去向何方?

年幼時候的費奧多爾曾經詢問過四宮佑月這樣的問題,後者思考了很久,卻並未和書本上那樣告訴他死後會去天堂之類的。

「人死掉的話,大概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四宮佑月喃喃地說著,表情卻有些空茫,

「不用再去思考任何痛苦的事情,不用再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只要成為一捧泥土就足夠了。」

「相比起死,果然我還是更害怕疼痛呢。不過費佳可不能和我這樣想,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足以讓你活下去的希望,就算承擔疼痛也要好好活下去吧。」

那時候的他,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去說出那樣的話呢?

費奧多爾無從得知。

他緩緩起身,很快走到了四宮佑月的身邊,男人的陰影將銀髮的青年微微籠罩,直到四宮佑月反應過來,才遲鈍地抬起頭。

「怎麼了費佳?你要幹什麼?」

可男人卻並未言語。

他俯下身,柔軟的黑色發尾蹭着他的臉頰,有點冷,卻又帶着細微的癢。

「我愛您。」

他輕輕地蹭着他的面頰,手指卻撫上了他的下巴,抬起了那張熟悉的,帶了些醉意的面孔,

「您說過不會拒絕我的,對么?」

……

四宮佑月確實沒有拒絕他。

他是個溫柔的人,他極少會拒絕自己身邊的人的請求,更何況是他頗有好感的人。

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就算是如今的費奧多爾,在想起那一夜時,依舊會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我知道啊……其實費佳你一直都喜歡我,對吧?」

「我不是笨蛋,我能夠感受到別人對我的愛意的。況且都這麼久了……以你的能力,就算不去幫我,也能夠在這裏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吧?」

四宮佑月的眼睛依舊清澈,他並沒有因為醉酒而意識渙散,反倒是極為清晰。

「我不明白,費佳。分明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才對,為什麼你會對我這麼好呢?這也讓我很擔心啊……」

「不是潘多拉的詛咒。」費奧多爾淡淡道。

「居然連這種事情都知道!」四宮佑月愣了一下,「你果然在其他的地方見過我吧、」

「……」

「看來是了。」四宮佑月倒也不奇怪,「那麼,那個世界的我怎麼樣了?」

「你死了。」

費奧多爾鬆開了四宮佑月,眸子黯淡了下去。

「這樣啊……」

好像也不是很奇怪的結局。

無論在哪個世界,四宮佑月最後的結局都是這樣。

四宮佑月並不知道費奧多爾是怎麼找到自己的,可那股從內心深處延伸出來的親切感也絕對不是騙人的,他知道,自己絕對和眼前的男人見過面。

那是來自於靈魂的連接,就算這個世界的他從未見過費奧多爾,他也清晰地明白這一點。

「真不容易呢,費佳。」

四宮佑月的手指輕輕攥着玻璃杯,語氣似乎有些難過,

「沒有必要為了我做到這一步,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我會死,但又是永生。」

他的手指摁在自己的胸口處,語氣溫和,

「死亡是我的歸宿,重生是我必定要經歷的過程。」

「我知道。」

「即便知道,你也想要這麼做嗎?」

「您難道不想嗎?」費奧多爾緩緩抬起眸子。

他在注視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在他的眼中找到些什麼。

「噗,怎麼會。」

四宮佑月笑了。

他主動伸出了手,輕輕地攬住了青年瘦弱的身體。他能夠感受到那陣逐漸加快的心跳聲,當他將自己的大半張臉埋入對方毛茸茸的圍領上時,一股極為溫暖的觸感也隨之而來。

「僅限於這個世界,我答應和你在一起。」他輕聲道,

「在那之後就回去吧,不要再繼續找下去了,輪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你應該有你自己的生活。」

他並不希望費奧多爾和自己一樣,陷入無盡的輪迴,卻始終無法從中逃脫。

停留在這裏就足夠了。

你終將會離開,但是……起碼在離開之前,我也會給你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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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白月光的我退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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