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8
「當然是因為下面有冷風一直在吹我的羽毛。」斯基伯下意識的回復。
說完這句話,斯基伯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麼,它的表情從淡定到愣住最後變成驚恐。
它正打算從這塊泥土上跳開,然而有一隻手,一隻屬於人類的手比斯基伯的速度更快。
那隻蒼白卻骨節分明、有着繭子的寬大手掌一把捏住了正要逃跑的斯基伯,輕鬆的將本來個子不高的斯基伯捏在手中。
被人類手掌捏住的斯基伯,身體發出「唧」一聲,就像是一個充氣玩偶那樣。
「我被殭屍抓住了!!快逃!!!!」斯基伯揮舞着翅膀拍打着捏住它的人類手掌,扯着嗓子大吼道。
一個殭屍,這顯然不是它們這些企鵝可以對付的。
所以斯基伯只能先讓他的下屬逃走,至少犧牲它一個還能給另外三隻企鵝拖延一定的逃跑時間。
三隻企鵝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離開,它們的本能使得它們畏懼這從棺材裏伸出手的殭屍,可是理智和情感又告訴它們。
它們不能夠棄斯基伯而去,斯基伯不僅僅是它們的長官,在大多數時間裏,斯基伯更是它們的兄弟,它們的長兄。
更何況人類有句話說得好,長兄如母,斯基伯就像是它們的母親那樣關照着它們。
它們如何能棄斯基伯而去?
「斯基伯...」普萊維特叫着,甚至往前走了一步。
斯基伯見不僅沒逃跑還試圖解救它,它感動的笑了起來。
隨即斯基伯毫不猶豫的發佈命令道:「離開這裏!封鎖第八條秘密逃生通道,這是我最後的命令!」
聽到斯基伯對它們發佈的命令,三隻企鵝哪怕再不想離去也必須離開,因為作為軍人,它們的天職是服從命令。
而違反命令和不聽從命令的軍人不配被稱作軍人,這是斯基伯一直教導它們的。
科瓦斯基、普萊維特和瑞克對視一眼,它們後退着最後看了眼斯基伯,然後滑行着離開。
斯基伯看着它們的背影,深知這大約是最後一次與它們對話,它再也不掩飾自己的心情,對它們大喊道:「我把你們當做家人,並且一直以你們為榮!」
「普萊維特的鯡魚布丁是我偷吃的。」
「在我走之後,科瓦斯基將成為你們的指揮官,你們要像聽我命令那般聽從科瓦斯基的命令。」
這是科瓦斯基、普萊維特和瑞克的身影消失在斯基伯眼前時,它說的最後一句話。
斯基伯垂下頭,它喪氣的耷拉着雙翅,又忍不住錘了一下傑森的手。
「這是鋼鐵做的嗎?」斯基伯忿忿不平地說,除了X警官外,這還是它見過的第一個手勁兒有如此大的人類。
「來吧,吃了我吧,吃了我的香香甜甜的大腦,就像每一個殭屍都會做的那樣。」斯基伯自暴自棄的說。
斯基伯說完便軟綿綿的癱在了傑森的手上,已經是放棄了所有求生的希望。
傑森一隻手抓住斯基伯,另一隻手拋開棺木,泥土抖落到傑森的身上,將他高定的、裁剪貼身的西裝弄得亂七八糟。
西裝好像也沒有那麼合身,太緊了。
傑森每做出一個動作,身上的西裝便撕裂一分,太奇怪了,為什麼有人會在下葬時穿上一件完全不合身的衣服。
傑森的大腦是一片混沌,無數思緒和情緒交織在一起,憤怒、疼痛、疑惑、悲傷、憎惡,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令傑森痛苦萬分。
剛才的關於西裝的想法好像來自大腦深處為數不多的冷靜,但很快便被其他情緒覆蓋下去。
但唯獨有一個凌駕在所有情緒之上,那便是求生的慾望。
傑森的眼前是充血的,既紅也閃爍着黑,他不知道自己抓了個什麼嘰嘰喳喳叫喚個不停的小東西。
但是那小東西是毛絨絨的,這讓傑森如何也下不了狠心傷害它,哪怕心中的負面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迫切的想要破壞些什麼發泄情緒。
他的手也依然一動不動,沒有因為斯基伯的掙扎追加力道,僅僅是握着斯基伯,不讓它逃走。
還是得先從地里爬出來。
推開棺木這一動作幾乎是用盡了傑森的所有力氣,他卻沒有絲毫停留的動作,強烈的求生慾望和對黑暗、密閉空間的恐懼。
使得傑森手腳並用的從地里爬出,捏着斯基伯這讓他少了一隻手作為支撐力,他爬起來格外的艱難,又加上在下大雨。
有好幾次傑森都踩滑又跌了回去。
而斯基伯也在這過程中觀察着傑森,藉著閃電的光,它看見眼前的青年穿着黑色的西服,西服已經有了不少撕裂的口子。
大約是傑森掙扎時扯裂的。
雨水打濕了青年的頭髮,使得它們濕漉漉的蓋在臉頰上,那些頭髮柔順的不可思議,根本就不像是一位長眠於泥土之下的死者該有的狀態。
更令斯基伯詫異的是,這位名為傑森·陶德的「殭屍」有一雙藍色的帶着強烈求生意志的眼睛。
不像是電視裏的殭屍的雙眼失去了光澤變得灰白,反倒是像一位活生生的人類。
而傑森一直抿着唇,臉部的表情時而迷茫時而苦痛,也不像是殭屍僵化后表現,斯基伯越看越發覺得對方是一名活着的人類。
接下來的判斷,更是讓斯基伯堅信了自己的想法。
傑森捏着它的力度一直屬於是很溫和的狀態,僅僅是限制斯基伯的行動而不會傷害到斯基伯,而屬於人類手掌的溫度也隔着斯基伯的羽毛傳到了斯基伯身上。
即使有雨水阻攔,斯基伯依然感覺到了傑森身上屬於人類的溫度,但傑森身上的氣味卻像是死亡了很久。
反正現在也逃不掉,索性斯基伯就等待着傑森從墓里爬出來,它撐着下巴思考着一個活人是如何出現在墓室里的。
死而復生這一點斯基伯完全不考慮,生死逆轉是違背常理的,斯基伯從來不信這些。
比起死而復生,斯基伯更認為這是一場陰謀,有人想要陷害眼前的青年,於是把他打暈丟進墓里。
本以為對方會因為缺氧死去,卻沒想到對方求生意志極其強大,硬生生的挖開泥土、推開棺木從墓里坐了起來。
一旦斯基伯開始朝這個方向思考就沒了回頭的餘地,他越想越覺得就像是自己推測的那樣。
斯基伯不免有些欣賞起眼前的青年,對方爆發出的強烈求生慾望和□□的意識讓斯基伯欣賞。
作為一名警官、一名領隊,斯基伯非常欣賞人才,這與種族性別無關,只要是人才,都會讓斯基伯感到欣賞。
終於,傑森從墓地里爬了出來,他半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氣,呼吸着被雨水打濕的新鮮空氣的味道。
腦中那些負面的情緒在傑森重獲新生並爬出了那代表着死亡和腐朽的墓地后全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他是誰?他已經死去了很多年,但在今日又從墓地里爬出,他活過來了,這正常嗎?
傑森瞥了眼墓碑,即使在閃電沒有落下的情況,憑藉著自身優秀的夜視能力,傑森也清楚的看見墓碑上寫的字。
「傑森·陶德。」
他對這個名字非常熟悉,這是他的名字,這是他的家人為他立下的碑。
然而當他意識到自己有家人時,他的心情卻並沒有像常人那樣感到慶幸或者愉悅,相反是那些本該和棺材一起沉入土中的負面情緒涌了上來。
提及家人,他心中是憤怒和不甘。
他想,他大約是不喜歡家人的。
而傑森的內心也在抗拒着去思考和家人相關的事兒。
除此之外,傑森的腦袋裏一片空白,那些破碎的畫面交織在一起,卻讓傑森什麼也捕捉不到。
他是傑森·陶德,其他呢?其他和這個名字有關的信息他一概回憶不出。
他唯一會產生感觸的詞語是「家人」,但這兩個字只是徒勞的增加傑森胸腔里的憤怒。
傑森伸手將擋住了眼睛的濕發掃開。
他垂下眸,終於第一次看向了手中的小東西,那小東西不過兩個手掌大,傑森只用一隻手便將它握在掌心裏了。
「企鵝?」傑森有些古怪的發問,他的聲線嘶啞又低沉,是太久沒有說話后導致的結果。
他雖然失去了記憶,但也不至於成了個傻子。
實際上,他只是失去了記憶,其他的生活常識並沒有因此消失。
所以傑森清楚的知道,一隻企鵝不應該在夜晚出現在墓地,不,一隻企鵝無論白天夜晚都不應該出現墓地。
傑森又側目看了眼落在地上粘着泥土的幾根塑料勺子。
傑森突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想法,這幾個塑料勺子不會是企鵝的作案工具吧?
實際上,傑森從棺材裏睜開眼時,僅憑他自己是根本沒法推開覆蓋在上層的厚實泥土的。
還得多虧了地里傳來的顫動加上雨水的沖刷,成功將上層的泥土蓬鬆,傑森也趁着這個機會將土壤扒拉開,這才有他從墓里鑽出來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