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偵探與見面禮
如果說非要把一個國家的區域分成三六九等的話，那麼舊都絕對處在最尷尬的、不上不下的位置。
空氣中肆無忌憚瀰漫的霾、紅燈區內衣着暴露的妓女，以及一天到晚都能聽到的牢騷。
假如你認為導致舊都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只有這些的話……那可真是大錯特錯。
一天到晚響個不停的警笛以及隨處可聞的尖叫與哭泣……才是舊都地位如此尷尬的原因。
基於這些，城裏還存有良善的人只能抱着“幸好我不在下城區”、“這兒其實還不錯……至少沒人會在大街上突然掃射人群”這種想法努力活下去，並且盡量不去小巷子裏轉悠，同時無視大街上飆車的銀行搶匪。
在這種情況下，警方人手嚴重不足，擴充的話又沒有那麼多經費，於是……
偵探，誕生了。
……
舊都最繁華的城中心處有一座鐘塔，每天到了中午十二點，它都會準時地發出一聲如和尚敲鐘般的聲響，代表着這一天一切平安、無事發生。
可是，今天估計又是個例外……
在大概清晨五點時，一通電話打到了警局裏，於是一輛又一輛的警車呼嘯而至。
原因很簡單，這兒死了個人，屍體現在還吊在鐘的時針上呢。
當然，假如只是這樣的話，警局是不可能派出這麼多人手來一個不知道案件發生時間的命案現場的。
更重要的原因是……被吊在上面的那老哥的爹是個高管……
如果把整座城比喻成靶子，那麼鐘塔就在十環，九環乃至八環的位置都是些富商開得雜七雜八的店，警局被擠到了大概七環的位置，所以哪怕司機已經快要感覺自己在玩極品飛車了，警察還是在五時十五分左右的時候才到現場。
咔——
車門被打開，一個兩鬢已經花白、有着一雙綠色眼瞳的白人男子從中邁步而下，額頭上還帶着細密的汗珠，臉色很是難看。
他一抬頭就能看見那具屍體在鐘塔上隨着風微擺，不僅如此，他還看見自己晉陞的機會變成天使飛走了。
“給我把消防叫來。”
男子對着旁邊的人說，現在這情況除了藉助雲梯車外沒有別的辦法把屍體搞下來。
不過其實也不需要，由於時針的頂端是個接近正方形的棱形，所以到點兒它自己就掉下來了，而且現在距離五點半隻剩下十三分鐘了，雲梯車開得又沒有轎車快，消防來的時候估計只能拿消防車洗濺了一地的血了。
不過這不重要，在舊都生活，最重要的不是怎麼去預防，而是怎樣去彌補，叫消防的行為無疑是在表達“在救助貴公子的屍體這件事上，我已經儘力了”。
而就在案發現場周圍隱隱約約能聽到消防警笛聲的時候，又一輛黑色轎車急剎在了案發現場，一個年輕人匆忙地打開了門，疾走着來到警戒線旁，彎腰鑽了進去。
現在的時間是五點二十三。
周圍的警員注意到了他，然而他們並沒有上前阻攔，而是竊竊私語了起來。
“這傢伙……”
“沒想到他也來了。”
“居然是阿爾法級別的偵探……掛在上面的傢伙是有什麼背景嗎？”
“傳聞上一次這傢伙剛出現在案發現場，撇了眼周圍的人就揪出了躲在裏面的罪犯。”
普通警員並不知道上面那老哥有個很厲害的爹，也不知道他那爹在這名年輕偵探來的路上派人給他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的語氣很溫和，話中意思也很簡單：榮華富貴還是街頭老鼠就看這一回。
所以哪怕他是個阿爾法級別的偵探，也是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沒敢擺半點架子。
在和探長打了個招呼后，他快步朝鐘樓走去，希望能儘快從中發現些還有用的線索。
然而……
就在他走到鐘樓門口的時候，頂端傳來了一聲輕響，不像繩索斷裂，更似爆竹炸裂。
年輕偵探由於緊張自己的後半生所以沒有在意，直到屍體墜落在他身後，他才回了頭打算一探究竟。
隨後……
一聲巨響與劇烈的火光同時出現，黑紅色的火焰瞬間將他吞噬，火舌肆意地舔舐着周圍的一切建築。
在場的所有人都捂着耳朵，臉色痛苦。
直到探長喊了一句。
“救人！”
……
談起尚無缺，所有認識他的人腦海內都會瞬間出現以下幾個印象。
聰明、冷靜沉着、為人隨和、實用派、神乎其技的槍法、有些時候會無意識做出帶有冷幽默的行為……以及高於這世界一等的冰冷自負。
所以即使在這位阿爾法級偵探的葬禮上，他也沒選擇穿那一身讓他感到難受的西裝，而是選了比前者寬鬆的黑色外套與牛仔褲。
當然，在場的任何人都不會覺得他對死者不尊重，反而會覺得“尚偵探真是在什麼時候都保持着警惕”。
人嘛，就是這樣，你要也是個S級偵探的話，別人也同樣會這麼看你。
在這個世界，等級代表了一切，S級就是最頂尖的偵探，可以和刑警一起辦事，D級就是只配找貓貓狗狗，尋找走失孩童那都得C級才能去。
潔白的瓷磚上，尚無缺朝着掛在牆上的黑白遺照走去，運動鞋踩出的腳步微不可聞。
在遺照前待了一會兒后，他聽見身後有兩陣明顯是皮鞋踩出的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
多年來的思考習慣立刻讓他的大腦知曉了以下信息……
這倆人不是和自己一樣來看遺照，而是是朝着自己來的。
所以他轉了身。
朝着他走來的兩人，其中一個是他的警察同事，另一個看起來則怯生生的，哪怕在瓷磚的倒映里看起來也有一股子膽怯感，年紀也才二十左右。
他的大腦又告訴他，這是讓他來“收徒”來了，而且這“徒弟”恐怕不一般。
於是尚無缺從頭到尾打量了對方一番，眼裏透露出的審視意味讓這位二十歲的青年更加緊張。
“嘿，尚，最近怎麼樣。”
他的同事朝他打了個招呼。
“還行吧。”
尚無缺的回答聽起來有些敷衍，不過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是正常現象，他話多的時候一般都代表着……又有人死了。
“給你介紹一下……”同事的手掌指向旁邊的青年，“維克托……局長麻煩你鍛煉他一陣子。”
尚無缺點了點頭，眼裏的審視意味又出現了。
“那麼我就先回去了，最近這陣子可有的忙了。”
同事找了個理由脫身，畢竟和尚無傷待在一起可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