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靈心

洛球，本是楓葉星系的一顆荒星，資源匱乏，自然環境惡劣，只有極少數的星際生物才能在此居住。

這顆星球上的本土智慧生物寥寥無幾，較為人熟知的是絨團團族。

他們外形接近圓形，表皮上長有五顏六色的長毛，體型成長緩慢，似乎可以無限成長，但大多數的絨團團，長到直徑三米左右就逝去了。

洛球上的種族文明與外界脫節，偶有探險家和星匪到此，才漸漸有了對此地的信息記錄。

洛球的改變，源自918年前震驚宇宙的“天河”事件。

馬可波羅，來自工廠國的大探險家，目擊了此事件。據他描述，他原定的探險路線是自然-楓葉-盤古-銀河，以智慧生命星係為主線。

途經此地之前，他在太空偶遇了犁耕國的商隊，交易到了許多物資，才冒險去遠離航線的地方探索。

那時洛球還叫岩沙球，他在此考察了一個星期，記錄了一些岩層、生物植被、部落人文的資料，準備在第八天離開這裏。

第七天的傍晚，隨着岩沙球的自轉，青色月亮冉冉升起。

馬可波羅付出了一瓶可樂的代價，悠悠地躺在一隻超大絨團團身上。這裏的夜晚十分寒冷，絨團團的毛髮抗寒能力優良。

他整個人就像陷進了一處柔軟溫暖的草地，十分的舒適，他翻閱今天拍的照片，沉浸其中。

忽然，高空中，流彩浮雲像是受到了某種自然偉力，擰成了宏偉壯闊的七彩旋渦。

可能是磁場也發生了巨大變化，他有許多設備無法使用。憑着卓越的冒險精神和豐富的經驗積累，他穿好特行服和蜂翼飛行器，輕裝去到了近處觀察。

巨大的旋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動，雖然轉動速度不快，但那裏好像聚集了龐大了力量。

半小時后，他下定了結論，這是罕見但正常的自然景觀，於是他回到了地上。

嘭！

剛落地，他就聽到了震動天際的爆炸聲。聲音有一種莊重，實際上，不只是他，這宇宙中的所有生物都聽到了。

這不是音爆，這是法則爆炸聲！所有生物的心神都震撼了，一種宏大的偉音響徹世間。

這聲音沒有傷害，沒有造成破壞，但讓所有生物都感受到了法則的力量。

居於中心的馬克波羅失去了生物靈性，他的思維、生理停止了。

滴咚

一種石鐘乳滴落的水滴砸入湖泊的聲音傳入了他的心靈里。

當是時，旋渦中心裂開，伴隨着種種雷霆霹靂，七彩閃電，漫天炫目，令人心神敬畏。

更震撼的是潑天的清澈洪水自裂開傾斜而出，幾萬米的高空中，宏偉壯闊的銀瀑落下。

像是犁耕國的神話傳說，區別在於沒有女媧補天。

許多天生掌握法則的強大權士，還有擁有古老血脈秘力的恐怖存在來到了這裏。

工廠國和犁耕國也摻和進來了。

918年過去了，“天河”事件成了一個隱秘，外面開始流傳關於另一個宇宙的種種說法。

岩沙球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這裏現在叫做洛球，土著生物被前來播種文明的國家幾乎殺了個乾淨。

這裏有豐富的水資源，佔了洛球表面積的60%，和銀河系的地球很接近，地球現在是56%，邁上星際文明后，地球交易了許多水資源。

這只是算水占球表面積，而且洛球和地球大小不一樣，實際誰水多有待研究。

分好領土后，人們對洛球的地貌進行了改造，掌握規則的存在移山填海，犁耕國和工廠國對各地區進行仔細修整，綠化、修壩、造湖，規劃用地。

現在洛球地貌是，一塊四面環水的大陸，大陸中心是洛海，洛海平面上方25000米的高空中，洛女銀瀑流淌至今。

雖然不知道在那七彩煙雲里的裂開連接的是何方，但這水沒有問題，是可以直接飲用的淡水，還含有對生物有益的微量元素。

這裏每年向外輸送大量的水資源，加上洛球內生物使用的，和洛女恩賜的水達到了平衡。

圍着洛海，建立了四座城市，犁耕國的女媧市，工廠國的塞勒涅市，自然聯盟的禾苗市，源靈帝國的亞麗市。

洛海延伸出四條蜿蜒的江河灌入圍着大陸的海洋。

為了紀念和感謝這裏的本土生物，這大陸叫絨團團大陸，環海叫霞海。

霞海里蟄伏着一些古老存在，各國禁止公民私自進入霞海，若是私自離開各國領海進入霞海，後果自負。

宇宙曆法採用的是源靈帝國的曆法，靈歷。靈歷和年號紀年法相似，每一代靈皇即位後會詔書宏願，以願改元。

這代靈皇的願是“星河安寧”，以此定的年號星寧。

具體的時間規則，現在採用最多、使用範圍也最廣的是人類的劃分方法，一年365日，一日24時。

因為人類繁殖能力強，又擅長貿易，和各國來往較多，不只是時間標準，原先許多宇宙計量標準，要麼被人類標準取代，要麼糅合人類標準改變。

星寧77年9月10日。

洛球，犁耕國轄區內的白灣市，白灣港，一艘準備進入躍遷通道的星艦內。

寬敞的房間，一位30出頭，模樣成熟嫵媚的護理員抱着一隻剛出生的人類幼崽。

“先生，最後的檢測結果顯示，趙靈心是個基因廢品，並且神魂有損，精神異常，智力低下”，護理員有些惋惜地向面前男子報告。

聽到最終的確認結果，這位俊朗帥氣的男子失去了抱抱嬰兒的念頭，轉而對床上躺着的妻子問道：“扔哪？”

床上的美婦人獃獃的，許久后長嘆了一口氣，哽咽道：“或許我們可以帶去……”

“去哪？”男子平靜的問道。

“……”

婦人沉默，她很清楚，趙靈心的實際狀況要比報告上的糟糕得多，他還受到了詛咒，已經不剩多少時間了。

這詛咒，家族裏有人可以壓制，但無法解除。他們在許多地方發佈了求助任務，有幾位權士稱可以一試，不保證成功。

不成功的話，對方需要的報酬，他們也得支付一半。

哪怕是一半，他們也無能為力。他們向家族求助，家族給的回復是，若是趙靈心天生權賦，掌握法則，家族可以付出這些代價。

要是他擁有趙家的某種血脈秘力，家族可以墊付，而後根據血脈品階，商議夫婦倆需要償還家族的債務，品階越高，需要還的債越少。

若他只是個普通人，家族只能提供人道主義援助，共同募捐。但僅憑募捐，是遠無法支付的。

可趙靈心連普通人都算不上，他只是個基因廢品。基因廢品，是指基因有缺陷，難以在正常星際環境中存活的人。

邁入星空后，人類迅速地適應星際環境，從研製出可以讓人吸收太空能量強化自身的設備開始，后又研發出生物優化劑。

人類不僅很快適應了星際環境，還產生了許多強大的個體。因為獲取了足夠的太空能量，不少個體覺醒了古老血脈秘力。

他們的後代，往往一出生就擁有這種秘力。趙靈心似乎被上蒼拋棄，不僅沒有秘力，還是個基因廢品。

這裏的空氣、陽光、溫度、水隨時都能讓他失去生命。

“我還是要帶回去，請族老壓制他體內的詛咒”，婦人伸手示意，將護理員手中的嬰兒擁入懷中。

“以我們的積蓄，加上爺爺他們攢下的人情，最多能請動五次，想讓他們從蟄伏中蘇醒不容易”，男子語氣里透着萬般無奈。

“冰塊剛升入黑塔城，他那裏也需要很多資源”，男子繼續說道。

冰塊是他們的大兒子，黑塔城是一座學院城市，聚集了各大星系的人傑。

婦人眼角躺下一行淚，懷裏的嬰兒不哭不鬧，雙眼空洞無神，像是製作出的人偶，沒有一絲靈性。

哪怕是旁邊的機械人都要比他像個人，旁邊站着的護理員，其實是機械人族。

“趙靈心就送去附近的收養院吧，他這樣的體質，在躍遷通道我們護不住”。

他繼續勸說道：“留他在這，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據說洛球受到了另一個宇宙的影響，這裏有其他宇宙的能量，這裏的水就來自那方宇宙，幾乎所有生物都能飲用。”

男子都覺得自己是在胡說八道，他能肯定這孩子只要接觸外面的陽光、空氣，很快會死亡。

即便是在星艦里，也不過是能多活一會。

“我們送他去收養院，他不會怨恨我們”，男子知道妻子雖然難捨，但只要給她一個合情合理的台階下就行。

“神魂受損，他就是個肉體軀殼，無知無覺，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婦人罵著，隨後又哀哭道：“就因為他什麼都不知道，我才感覺到心痛。”

“你真是個窩囊廢！要不是你我們也不會被暗算”，婦人哭咧咧地罵道：“孩子變成這樣你一點辦法也沒有，真是沒用的垃圾”。

男子垂着頭，沉默不語。

“你一點本事都沒用，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子死掉”，婦人渾身顫慄，抱着毫無反應兒子痛哭，最後一聲尖叫后回歸平靜。

“媽媽也一樣沒用”，她用額頭頂着趙靈心的額頭，嗚咽道：“寶貝，對不起。”

“媽媽得走了，媽媽受了傷，不回去治會死”，她哭啞道：“媽媽死了，你哥哥會很傷心，爸爸照顧不了你哥哥。”

婦人一邊哭一邊自語，不知過了多久，她嘴角溢血，暈了過去。

最終，飛船緩緩駛進了躍遷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