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鐵林酒館
在這些日子,吵吵、李一武、木靈人相處的非常融洽,木靈人告訴李一武他的名字叫做哈依魯波,李一武則搖搖頭,告訴木靈人在東方五國的地盤,他不能再使用這個名字。他隨後幫他起了一個接地氣的名字,叫做“李木木”,一來是避人耳目,二來是比哈依魯波好記。在更多的時候,李一武更喜歡叫他“木木”,而小木靈人也很愉快的接受了這個新名字。
“木木,注意力集中,你再不努力,會被水壺砸到的,到時候可別喊疼!”李一武對着李木木焦急地大喊。
木木使勁點了點頭,淡綠色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紅暈,他眉頭擰成一團,嘴唇甚至也因為憋氣變成了淡紫色,可他腦袋頂上的寄體卻仍然毫無變化,如果不是這個寄體在非常緩慢的生長,逐漸在李木木的腦袋上佔據更大的面積,李一武都懷疑寄體是否已經死亡。
“我做不到,哥哥,把蠟燭拿開吧,求你了。”木木看着已經被點燃的麻繩,表情猙獰的哀求着,吵吵也圍着他轉個不停,似乎也在擔心他的安危。
木木的話音還沒落,李一武手中的蠟燭就徹底燒斷了麻繩,水壺砸在木木的腦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接踵而來的是木木撕心裂肺的慘叫與啼哭,吵吵立即跳起來用它濕漉漉的柔軟舌頭去安慰木木。李一武把木木抱進了懷裏,他嘆了一口氣,什麼都沒說。
“哥哥,我感受不到它,我感受不到我的寄體,它好像不願意和我溝通。”在緩和了好一陣后,木木有些委屈地說。
“看來我們找錯方法了,你的寄體很傲嬌,也很聰明,它知道這樣的手段威脅不到它的生存。”李一武沮喪地說,這些都是他的猜想。關於寄體,他也只是聽過一些傳說,例如適齡的木靈人如何與自己的寄體相結合,例如少數木靈人能夠和自己的寄體像朋友一樣溝通,還聽說過木靈人完全被寄體控制,然後終生生活在寄體喜歡的,潮濕、陰冷的山洞中的極端案例。自從《芬里河條約》頒佈之後,人們就與木靈人斷了聯繫,但這些傳說仍然被津津樂道。當時木靈人大法師哈霍格的寄體與他在戰爭中達到完美融合,僅僅憑藉大法師一人的魔法力量就扭轉了整個戰局,成為了人類軍隊的噩夢。
“如果我不能使用魔法,我該如何幫你?”木木有些自責地說。
“沒事,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夠了,我們人類天生就無法和寄體融合,也在這片大陸上生活了數不清有多少年,一些事情需要順其自然。”李一武安慰道。
木木眼淚汪汪地點點頭,他知道李一武並不富裕,現在又收留了走投無路的他,自然想做點什麼減少李一武的壓力。如果他還在木靈郡,完成寄體結合后就可以進入學院,老師們會用各種方法培養他們與寄體的默契程度,然後激發他們的魔法潛能。可現在,他只能自己摸索。木木不明白,他的寄體明明選擇了他,也曾幫助過他,他也知道自己的寄體蘊含著不凡的能量,寄體結合那天的場景依舊曆歷在目,但現在為什麼寄體卻不願意和他溝通。
李一武和往常一樣,白天狩獵,晚上去酒館做些零工。木木幸好有吵吵為伴,不然成天在家裏會讓他透不過氣,很快木木就發現,吵吵也遠不及他這般多動,正如現在,在玩了一會追逐遊戲后吵吵趴在用破舊衣服堆成的窩裏,任憑木木如何叫喚都不肯再動彈一下。木木又興高采烈地拿出了吵吵最愛的木偶玩具,卻遭了吵吵的一個白眼。
吵吵嘆了口氣,調整了下睡姿,似乎下定決心就是天打雷劈也不再動彈了。
木木有些無趣地來到了窗檯,發現以自己的身高並不能眺望遠方,就從桌前搬來了一個木凳子,站了上去。秋風已經挪走了窗外的那一片翠綠,一些不懂得遷徙的鳥兒仍然頑固的在光禿禿的樹枝上嘰嘰喳喳,偶然有穿地很厚實的人匆忙從不遠處的小路走過,更遠處的十字有一個推着車的老漢在售賣着什麼騰起熱氣的食物。
直到夜色降臨,光臨老漢生意的客人也寥寥無幾,木木想知道老人頂着寒風到底在賣什麼,更想去鎮子中心熱鬧的地方玩,甚至想去附近城市裏逛一逛,看一看。可李一武是不會讓他出門的,就連靠近窗檯他都不允許,木木也理解他的擔憂,畢竟這片大地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出現過木靈人了。在這遼闊而陌生的土地,木木不禁再次想起了家鄉,與他再也見不到的父母親人。木靈郡不大,卻是他回憶的全部。
“木木,醒醒。你趴在窗台上往外看了?”李一武叫醒了已經坐在凳子上熟睡的木木,用很嚴厲的口吻說。
木木抬起頭,用濕潤的眼睛看着身上仍然披着寒氣的李一武,說:“對不起,哥哥,我只是很想家。”
李一武又是輕嘆一聲,說:“來吧,看看我帶來了什麼。”
木桌上,多了幾顆還殘存着餘溫的紅薯,還有一些烤好的胡蘿蔔和個頭不大的蘋果。李一武給木木遞過一顆紅薯,然後一起開始狼吞虎咽。吵吵在一旁安靜的看着他們,它的晚餐還要更晚一些,李一武會從酒館帶回來一些客人吃剩下的食物,而吵吵從不挑食。
“今天的成果怎麼樣?”木木關切地問。
“說得過去,野兔沒見到,野鹿沒射中,打到了2隻野雞,還算是肥嫩,換了3個銀幣零5個銅幣。”李一武輕鬆地說。
木木點了點頭,將最後的紅薯送入嘴裏咀嚼。
李一武抬頭看着木木,幾次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說道:“木木,你知道的,嗯……這樣下去……”
木木立即接着李一武的話,非常失落地說道:“我知道的,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我明天就走,謝謝你這些天的照顧。”
李一武獃獃的盯着木木,沉默了一秒鐘,然後又趕忙說:“我的意思是,讓你這麼成天待在家裏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們可以想辦法給你找個面具,或者裝扮一下,帶個頭巾什麼的,讓你看上去就是一個不太好看的小孩或者侏儒,這樣你至少就能出門了。”
“真的嗎,我是說,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木木又立即興奮了起來。
“當然是真的啊,反正我一個人住也很無聊。”李一武低下頭躲閃着木木炙熱的目光,將一顆蘋果送到嘴邊,他必須承認,在那一瞬間自己很動搖,明明這日子已經很辛苦,為什麼還要收留一個累贅。話剛說出口,李一武又開始責怪自己的軟弱無能。
吃完飯後,李一武還不能那麼早休息,他又匆匆離開了家中,匆匆趕往鐵林酒館。
深夜的鐵林酒館,形形色色的人們已經從亢奮的情緒中掙脫,人們都在竊竊私語,交談着皇宮的局勢或是最近的趣聞。鼾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李一武對皇宮內的八卦毫無興趣,他擦着桌子上灑出的白酒,然後熟練的清理地板上的嘔吐物。甚至,還有一個醉鬼突然抓住李一武的胳膊,問他要不要加入什麼萬和軍,一起幹什麼造福子孫後代的大事,李一武禮貌地拒絕了。
這家酒館是凱·文西的財產,但他很久才會來這裏一次,據說是因為他不喜歡東方人所謂的酒館文化,太吵了。雖然也有很多西方商人是這裏的老客人,但畢竟成不了主流。東方五國中,有四個國家的國民從外表上是很難做出分辨的,除了位於最北方的古圖國,古圖國在極度寒冷的惡劣氣候下生根,在蠻族殘忍的侵略中茁壯成長,造就了他們彪悍的民風與健碩的體格。他們身體矮小,體毛旺盛,健碩的肌肉就是他們的鎧甲,易怒的脾氣搭配豪爽的性格,在戰爭中他們就是驍勇善戰的勇士,但在和平年代,古圖人走到哪裏,哪裏就雞飛狗跳,這讓其餘四國對古圖人又愛又恨,但好在,古圖人依舊是牢靠的盟友而不是敵人。
這家酒館的總管,就是一位古圖人。凱·文西選擇一名古圖人當總管是有大智慧的,事實證明這家由古圖人掌管的酒館,發生打架鬥毆的概率是要比其他酒館小了很多。一來是古圖人在外地很講究老鄉情誼,二來是古圖人更懂得古圖人的處世之道。
在這天結束了全部的工作后,李一武被古圖人總管查爾克叫進了賬房,查爾克用小而尖銳的眼睛打量着李一武,然後示意讓他坐下。
李一武坐在了總管前的凳子上,這裏的所有陳設都很矮,矮的桌子,矮的凳子,矮的書架,與矮的床……關於古圖人的身高,一直是古圖人與其他國人鬥毆的熱門導火索之一,如果但凡有“矬子”或是“矮人”之類的詞語從陌生人的嘴裏蹦出來,古圖人一定會讓這人腦袋開花,但一旦你和面前的古圖人已經成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就是管他叫“殘廢”,古圖人也會笑呵呵地答應。
李一武眼前的古圖人是個例外,無論誰叫他矮子或者侏儒,他都會笑呵呵地答應,並且最終都要滿意的讓他從這家酒館走出去,當然,錢要留下。
“李一武,我還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和凱·文西大人有交集。”總管查爾克在看夠了他的模樣后,最終還是難以置信地說。
提到凱·文西,李一武自然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木木,隨後的這一瞬間,他想到了更多,但說出口的只是簡單的幾個字:“我不知道。”
查爾克看着李一武,用粗壯的手指有節奏的在桌子上敲擊出沉悶的聲響,像是在提醒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的重要性,終於,他張口用非常確定的口吻說:“好吧,好吧,李一武,你應該知道,你有凱·文西大人想要的東西,那東西大人現在想要出更高的價格去購買他。還有十多天,大人會派人找到你,付給你錢,然後拿走他想要的那個東西的,但在此之前,你必須負責為大人保管好那個東西,否則,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一時間,李一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該死的凱·文西,這該死的西方人,最開始找上門的時候,讓他吃了閉門羹,但現在又不合時宜地反悔。很快,他又想明白了,凱·文西是個精明商人,他只是利用這幾天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買家。他確實想擺脫木木,也確實非常缺錢,但又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告訴他,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出賣自己的朋友。
查爾克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化,他皺着眉,不可思議的看着李一武,說:“你在猶豫什麼,那是一筆巨款,無論凱·文西大人想要什麼,都會是一筆巨款。莫非,你已經把大人想要的東西賣給了別人?哦,那你就慘了,有大麻煩了。你最好從那人的手裏再買回來,要是我,我就會這麼做。”
“我……我考慮一下。”憋了半天,李一武只說出了這幾個字應付總管。
“好吧,你可以走了,反正我也只是個傳話的。到時候凱·文西大人會派人聯繫你的。”總管說完,就往椅子上一靠,自顧自的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