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壯壯膽
「我還沒見過劉姐打架。」貝姬扯扯耳朵,被小黑領到走廊口,看樣子是要從二樓跳遮陽棚出街了。
卡斯羅旺旺隔着籠子趴了趴小黑屁股,說:「放我出去,我跟你們一起。」
思考了片刻,陳凡掙脫巨掌,回絕道:「白天的時候我們最好不要聚在一起,黑天再找個機會溜出去,我和貝姬是負責偵查敵情。」
貝姬曉得意思了,興奮道:「等他們打不過了,我把你們全部放出來!」
這句話讓陳凡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他認為不對,回頭拒絕:「貝姬小姐,這很危險,如果我們咬了對方,寵物店要把所有貓糧和狗糧賠出去。人類規矩就這點不好,打贏打輸都得付出代價。」新筆趣閣
旺旺比貝姬想得更多。他縮回了爪子,不再言語。
開什麼玩笑,劉姐萬一出了意外,最護主的旺旺絕對會拚命的。陳凡好說歹說,才打消了他的顧慮。
兩個小傢伙心情急切,上樓給狗媽媽簡短打了個招呼,推開了寢室門。
簡單計算床沿高度,原先旺旺含着他跳下窗,如今經過幾天的發育和追逐貝姬鍛鍊出來的彈跳力,陳凡認為自己有出息了,後退幾步唰一聲蹦起來,卻結結實實撞了個正着,屁股着地崩出了一粒屎。
「你好糗啊!」貝姬笑得沒完沒了。
陳凡試了第五次,才跳上床,窗檯是敞開的,從窗沿往二樓底下瞅了瞅,街道尚未發生意料內的暴力事件。
髮廊的二樓是員工宿舍,白色牆角外鑲嵌歐式大墩柱,凸面的弓型山牆效仿了文藝復興式教堂的牆飾,想來那理髮店的老闆很是欣賞西洋文化。陳凡視野看自己窗檯斜下方為空調外機,從那跳到半米外的山牆,再踩着理髮店遮陽棚的最高端,剛好夠到宿舍的窗框。
和貝姬分析了位置,引來了她的側目,「我能跳過去那邊的二樓,你行嗎?」
「完全沒問題。」
一貓一狗先後付諸行動,貓差不多八秒抵達目的地,而狗大概耗費了八分鐘。震驚、恐慌、恐高、猶豫和鼓起勇氣的心路歷程五味雜陳,最終到了人家二樓窗戶,貝姬已經睡醒了一次。
好在沒有任何打鬥的噪音流露,估計現在劉姐和阿飛他們,處於和討債人和諧對話的階段?
這不符合他對劉姐的印象啊……陳凡起了好奇心,嗅嗅前面那條白尾巴,一起從遮陽棚最高端摸到了窗邊,側耳傾聽裏面的動靜。
「沒人在二樓,我聽到樓梯口底下有笑聲,好多人的樣子。」
「笑聲啊?」陳凡也隨即聽到了,當下再也不含糊,爬進了窗戶,跳到人家二層宿舍。
這裏聞着了蚊香的味道,較為刺鼻,陳凡打了個噴嚏,夾着尾巴左右張望,是一間簡陋的寢室,沒什麼特別的,兩張床上也沒人。
門口對面是盥洗室,裏頭的洗衣機在打顫,地板擺着凌亂的衣堆和汰漬洗衣粉;左側是更深的其他卧室,右側是樓梯口,下面持續傳來了笑聲,鼻尖飄蕩染髮劑、啫喱水和其他刺鼻的怪味。
笑聲中最奔放的居然是阿飛,他不是要和劉姐去干架嗎?
陳凡滿懷疑問,交待貝姬待在原地,自己爬下了兩級階梯,順着扶手欄杆的玻璃望去。
他大受震撼。
只見阿飛坐在軟椅不停撩撥濕潤的劉海,劉姐立在他背後,左手揉捏他的碎發,右手利落地掰開啤酒蓋,把冰涼的啤酒澆在他的頭頂。
「我說這玩意兒可真是稀奇啊,」壯漢的嗓音響起,「啤酒染頭,確定能染成那狗的毛色嗎?按理說應該是栗色,這狗毛不是白色也是銀灰色,根本不一樣。」
陳凡繼續下了一級台階。
視野更加充裕了,偌大的髮廊,滿滿都是人,且神態各個都凶神惡煞的。正中心的位置,被拉過來一台矮腳茶几,包括小昭在內的三個髮廊小哥,背靠背坐了上去。
刀子正蹲在阿飛的椅子邊,劉姐邊打量刀子蓬鬆的毛髮,邊看向對面的鏡子,拾掇阿飛的黑髮。
阿飛樂呵呵笑着,眼睛用力眨了眨,似乎在向劉姐傳遞什麼信號。
「這裏的染髮劑打底都要300一份,客人能來買賬才怪,」壯漢嗤笑,拍打小昭的臉頰,「生意做不好,當初就不要擔保借錢,你們老闆孬不孬啊,現在還交給你們應付,都T拖了三月了!」
「陳哥,請再寬限一些日子,三天,三天我保證把老闆請過來,他最近出差,沒意料到陳哥您來了。」
「換個話術吧,」一個高高的、披着長發的墨鏡男靠了過來,把手裏的小靈通扔到小昭臉上,厲聲道:「羅晟澤,2009年5月1日向我司申請借貸三十五萬元整,規定還款期限2010年5月1日,現欠款四十六萬三千五百三十元五毛八分,我零頭給你們抹了,四十六萬三千五百三十元,今天若是沒有償清欠款,知道什麼後果嗎?」
小昭點點頭,又搖搖頭。
墨鏡男擼起了袖子,抬捏小昭的下巴,側頭望向一邊給阿飛理髮的劉姐。
他們是二十分鐘前到的,拎着一打啤酒以為要鬧事。
結果那個年輕人見到自己那麼多人圍着,居然瞬間萎了下來,改口說要來理髮,而且要借場地試驗新髮型。
那個年輕人對他好歹好說,開起了鄰里之間的玩笑,言語間非常熟悉羅晟澤,也非常熟悉小昭這個店員,因此便放他們進來。
自己這般威脅,是做給髮廊的人看,也為了試試那兩人的底限,幫鄰居還清部分債務。
「什麼後果,反正不會是打人,當我們黑社會?」墨鏡男口氣莫名和善,放下了手,「你們仨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湊五萬,我叫人開車送你們去銀行取錢。」
墨鏡男掰着手指頭算了一下,「最近的建行里程要十五塊錢,要在五萬的基礎上加十五,你們合計再每人分三塊錢給我;招行更遠,三十元,路費一樣平攤,各減兩元。」
他大方的態度令在場的小弟鼓起掌來,聽得一旁壯漢熱淚盈眶。
他卻擺了擺手,示意各位安靜,等待不遠處兩名年輕人的反應。
至於眼下三名髮廊小哥,指望他們有錢湊是不可能的,這不,五萬塊錢他們一聽就苦着逼臉,通通哭了出來。
阿飛此刻冒着冷汗,鼻子裏冒出啤酒泡沫,冰涼的酒氣讓他忽然有些醉呼呼的,低聲呢喃:「劉姐,我膽兒壯起來了,不要再澆頭了……阿嚏!」
「確定要染奶奶灰?」劉姐笑道,「掙扎了老半天做出染髮的決定,以後面對社會的各種質疑,都由你一個人承擔。」
「嗯吶。」
阿飛回應着,側過頭,望向整間髮廊除了店員之外,九名虎視眈眈的討債人。
他還是猶豫了,這讓劉姐的笑容消失,眼神露出濃濃的失望。
「那個,那位墨鏡大哥,你和那個叫陳哥的肌肉男,都是一夥的吧?」
阿飛突然喊了一句。
「當然,我們一家公司,都是良人,這日子大家都不好過。」墨鏡男笑了,「怎麼,你們要幫忙還款嗎?五萬說多也不多,幫襯一下鄰居是大好事。」
「好咧,五萬我當然有,等我染完發去取錢。」
壯漢立馬站起來想要大聲同意,但被墨鏡男捂住了嘴,他上前垮了數步,來到劉姐和阿飛的身旁,之間隔着的雪橇犬被劉姐及時牽住了繩子,沒咬他。
「要不多幫幫鄰居如何?」墨鏡男開始得寸進尺,「這樣吧,八萬,拿了八萬的現金,我們保證一周內不會再來。」
阿飛笑了,笑得肆無忌憚。
他抬手鬆綁衣領的罩子,站起來舉着桌台的啤酒,咕嚕嚕喝進了肚子。
酒氣瀰漫,阿飛臉上浮現紅霞。
啪!
阿飛一下拉倒墨跡男的領帶,令他向前摔下去,摔在自己的身前。
「我早T看你長發不順眼了,頭皮多就T不要留頭髮!懂嗎?!」
阿飛猖狂大叫,從鏡子前的梳妝枱扯過電推剪,電線饒過了墨鏡男屁股,電推剪瞬間嗡嗡地震顫,刺啦數下,來回平推墨鏡男的後腦勺,一撮撮長發飛到了半空。
「啊啊啊啊啊!」墨鏡男慘叫起來,讓反應過來的眾多小弟全部沖了過去,揮拳砸向阿飛。
劉姐的眼神煥發艷麗動人的光澤,她的嘴角歪了歪,滿意地笑了。
她瞬間俯腰,一股磅礴的聲勢從周身涌動,左手虛握,以虎口猛然前推當先一名壯漢的咽喉,壯漢眼白翻飛,全身上下逆推一股巨力,轟隆隆往後摔去。
而阿飛頭上迎來一記鞭腿,劉姐眯眼,一拳打折了這條腿,骨裂的脆響刺入了陳凡的耳膜。
她隨後不急不緩,再度抬升左手,用掌根迎推對面一人的下頜,使其瞬間倒地。
一個接一個,在無數驚詫和爆喝中,劉姐宛若沙場上的死神,每次舉起鐮刀,便割下一個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