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蘇醒

第二章 蘇醒

正六邊形的實驗艙內,夏美珊正和她的助手劉思雨記錄著今天的實驗數據,連續一個月高強度的工作,讓兩人頗顯疲憊。尤其是作為實驗室主任的夏美珊,這段時間裏吃喝拉撒睡全部在實驗室,日日夜夜的緊盯實驗艙,好在實驗室里配套設施完備,雖然累,卻並不辛苦。...

一個月之前的一個雨天,她們也如今天一般正在實驗艙里忙碌,突發的雷暴癱瘓了全市大面積的供電系統,實驗室也未能倖免。在實驗樓備用發電機啟動的間隙,實驗體因為外部輔助設備的停機,引發機體震顫、發熱等一系列的問題,眼看着溫度不斷升高,快要燒壞了的時候,劉思雨果斷拎了一盆涼水潑了上去,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危機解除。然後是連續至今一個月的不穩定期,從最開始密集的發生故障,到現在慢慢趨於穩定,夏美珊兩人可謂是耗盡了心血,每一次的警報響起,都是下意識的扔掉手中的一切,然後奔向實驗艙。

“主任覺得他什麼時候能醒?”實驗艙外圍的工作區,劉思雨托着腮幫子,趴在辦公桌上懶洋洋的問道。

“難說,實驗體運行平穩也只能說明一部分問題。”夏美珊頭也沒抬,手上依然忙碌,“我們可以通過各項數據,分析出實驗體電腦的運行情況,也可以通過實驗體的狀態和電腦反饋的數據猜測他的核心融入情況是否穩定,但也僅此而已了。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嚴密監測,出現突髮狀況的時候冷靜處理就可以了。”

“唉,這得監測到什麼時候啊?”劉思雨嘆了口氣,無力的趴了回去。

“這個月辛苦你們了。”夏美珊也有些感慨,“之前沒有植入核心的時候,實驗體的運行基本上是可控的,自然會輕鬆一些。現在就不同了,有了核心,實驗體就相當於增加了一個變量因子,我們無法預測後續運行狀況。”

“主任,這是您做的第幾次核心植入階段的實驗?”劉思雨看着她頭上的幾縷花白的頭髮,心下感佩,好奇的問道。

“這是第65次了。”似乎是感覺到了劉思雨的目光,夏美珊將散亂的頭髮往耳後理了理,“我們這一次實驗體的編號是wb2565,其中末尾的‘65’則是實驗體在我們實驗室的號碼。每一個實驗體在進行實驗之前都有一個號碼,也是我們進行實驗的順序,‘65’意味着我們在做第65次實驗。”

“那‘wb25’是什麼意思?”

“我們的實驗室叫做蜂巢實驗室,既然是蜂巢,那實驗體自然就是‘工蜂’了,而wb2565中的‘wb’就是‘工蜂’的英文縮寫,25則是我們實驗室的編號。”

“原來是這樣”劉思雨翻閱着她遞上來的文檔,連連點頭,隨後撲哧一笑。

“你笑什麼?”夏美珊以為有什麼不對勁,蹙着眉頭問道。

劉思雨反問道:“主任,你知道編號wb2565的實驗體名字叫什麼嗎?”

夏美珊搖了搖頭,她當然知道實驗體的基本信息,但她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

“田星。”劉思雨捂着嘴直笑,“甜心!這名字我可叫不出口。”

夏美珊莞爾一笑,“你就這麼確定實驗能成功?”

“他一定會醒過來的。”劉思雨重重的點了點頭,頗為鄭重的說道。

“我想聽聽你的理由?”夏美珊突然來了興趣,隨即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資料,“你別忘了,我已經失敗了64次。”

“我雖然只是第三次做這個實驗,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表現有些不一樣,似乎似乎是在核心植入之後,故障率突然就變高了,這一個月就沒消停過。是不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們可以把這種故障看成是核心和電腦之間的‘爭執’,而分歧就是新植入的核心在和電腦搶奪身體的控制權,等到核心佔上風了,他也就醒了。”劉思雨眉飛色舞的說出了自己的理解,然後頗為期待的等着夏美珊的點評。

“你可以這麼理解。”夏美珊感覺非常欣慰,也驚訝於她的天賦,雖然她說的有些粗糙直白了些,但是在接觸實驗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就有這種理解,可以說是已經很不容易了。

得到了上司的肯定,劉思雨信心十足,“前幾次的實驗失敗了,主要是集中在核心植入之後,這有多種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每一個核心都是獨特的。這就是這個實驗最大的漏洞,或者說是特點,獨特的核心形成了一個變量因子。這個變量因子就目前的數據來看,幾乎是沒有對照的,我們無法去掌控,而這個變量因子幾乎又決定了我們的成敗。如果我們這一次實驗成功了,我們是不是能夠將實驗成功了的核心複製,這樣接下來的每一個實驗體都是可控的,您覺得呢?”

聽到這裏,夏美珊就有些警醒了,她想起了周明強的那句話:那是一條非常長的路,不是光有聰明才智就行的,信念才是決勝的關鍵。很顯然劉思雨有着非同一般的聰明才智,但是似乎在想法上有了些投機取巧,好在並未付諸實踐,於是語重心長的告誡:“我們這個實驗只是蜂巢項目其中的一部分,至於蜂巢項目的目的,你很清楚,我就不重複了。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為了保證你所說的變量因子能夠保留下來,那種獨特性對我們的未來至關重要,如果照你說的,我們消除這種獨特性,讓這些實驗體都變成複製品,我們的實驗當然會變得更簡便容易。但是那樣的話,我們的實驗有什麼意義呢,它的意義在於蜂巢項目,在於將人類的未來交給同類,而不是一群沒有思想的複製品,你可別本末倒置了。”

劉思雨用手肘撐着腦袋,似懂非懂,若有所思,“主任您說,這核心到底是什麼原理?”

“啪。”夏美珊重重的將手中的文件夾合上,態度突然變得冷淡起來,“我們的任務是讓實驗體醒過來,其他的不要操心。”

劉思雨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念叨:“知道了,知道了,嚴守研究員底線,不該討論的不討論。”

夏美珊希望用自己的態度來影響劉思雨,自從多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後,自己就一直規避“蜂蛹技術”的相關問題,雖然留下了一些疑難問題,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深知禁令的重要性,那並不是為了禁止這項技術,相反是為了保護它,它可以避免這項技術造成大範圍的災難之後被貼上標籤,就如兩百年前出現狀況之後被迫將它銷毀了一般,那才是真正的災難。人類的歷史證明,科學技術從來都是雙刃劍,全看使用的人用在什麼地方,換句話說,災難從來都不是科學技術造成的,是人類自己造成的。

伴隨着耳鳴和隱隱約約的呼喊聲,田星依照本能,艱難的蠕動着身體,以舒緩全身的僵硬、麻木、冰涼的感覺。

一個溫柔靚麗的聲音安慰道:“別緊張,放輕鬆,適應一下就好了。”

田星想問一句“你是誰?”,可喉嚨裏面卻像是火燒火燎一般只能發出奇怪的“咔咔”聲,試圖睜開眼睛,眼眶裏只有火辣辣的刺痛感蔓延開來,接着是全身不由自主的痙攣,腹腔之中一陣陣的抽搐,肚子裏翻湧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摸索着,側翻身體對着床外一陣乾嘔。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陣陣的疼痛感消退之後,田星那個空白、麻木的大腦似乎開始充實起來,冰涼的身體逐漸有了知覺,隨之而來的是莫名的疑惑和恐懼。

我是誰?

這是哪裏?

我這是怎麼了?

田星陷入了無邊的彷徨之中,那些令人驚懼的疼痛感彷彿要再次席捲而來,一隻柔軟的手掌適時地、緊緊的撫在田星的額頭,像是安慰,又像是命令似的輕聲重複着,“別緊張,放輕鬆些”

這種熟悉又陌生的安慰讓他安心,同時他有些迫切的想看清到底是誰一直在安撫着自己,田星艱難而緩慢的睜開雙眼,強忍着雙眼的刺痛,努力的目視着周遭的一切,眼前是灰濛濛一片,像是蒙了一層白霧一般,什麼都看不清。但是他能感覺到身邊有人,於是雙手不自覺的胡亂在空中摸索,他有種說不清的渴望,就像是在漆黑的深淵中待了很久很久,突然發現了一抹亮光,於是瘋狂的去捕捉那一絲希望。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她的手稍微有些冰涼了,聲音也有些疲憊,但是田星能感覺到,就是她。

她一定很美,田星心裏是這麼想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是很久,又好像是一會兒,田星在這種迷迷糊糊的感覺下沒有太明顯的時間概念,但是那種疼痛和痙攣的感覺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身體微微的麻木僵硬和富有節奏的忽冷忽熱。

掙扎着半倚着床頭,稍微適應了一下明亮的光線,田星總算能夠看清東西了。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牆壁、地面這裏似乎是醫院的病房,床兩側放了各種各樣的儀器,各種顏色的電線與軟管連接在自己身上。

自己這是怎麼了?巨大的疑惑讓他慢慢煩躁起來,其中一個似乎是監控體溫的機器開始閃爍着紅色的數字。

“怪不得會迷糊,原來是發高燒了。”田星心裏是這麼想的。

“咔!”床對面的牆面陡然滑動打開,那裏有一扇門,劉思雨疾步走了進來。

“你醒了!”劉思雨出奇的欣喜,快步走到床前,一隻手附在田星的額頭,然後仔細的打量着他,關切的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她的手很溫柔,還有一點涼,是田星熟悉的感覺。是她沒錯了!望着她溫柔的雙眼,田星能感覺到自己心跳在加速,體溫在升高,隨即床邊另外兩部儀器也跟着閃爍起來。

“壞了,你溫度有點高。”劉思雨看旁邊儀器上顯示的各項數據,毫不遲疑的在其中一部機器的控制面板上點了幾下,然後提醒道:“給你注射一點鎮定劑,先把溫度降下來,你暫時別想那麼多,要慢慢去適應。”

“小,小護士”剛一開口,田星的喉嚨就像是撕裂了一般的刺痛,聲音也沙啞得彆扭,強忍着難受,結結巴巴的問道:“我,我這是在哪裏?”

“小護士?”劉思雨怔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穿的白大褂,才勉強理解他的稱呼,“你都叫我護士了,你說你在哪裏?”

田星噎了一下,想了想,才重新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等我半分鐘,一會兒讓我們主任告訴你。”劉思雨覺得這一刻,有一個人必須在!待田星的各項數據都平穩下來了,她才出門去。

不一會兒,夏美珊便一邊穿着白大褂一邊疾步走了進來,頭髮有些凌亂,神色卻有些興奮,身後跟着同樣興奮的劉思雨。

“你感覺如何?”夏美珊壓低了自己的聲音,盡量讓自己的情緒表現的舒緩一些。

“還行。”田星簡單的應付了一下,聲音依然乾澀沙啞。

“那就好。”夏美珊瞟了一眼邊上的各種儀器,確定情況穩定便安下心來,轉身向劉思雨囑咐道:“剛剛醒過來,有些起伏很正常,數據要記錄好,後續多注意觀察。”劉思雨應了一聲。

“我,我這是在哪裏?”田星看着兩人,滿是迷茫。

“說來話長,你還記得什麼嗎?”夏美珊反問道。

田星晃了晃腦袋,看着他們的白大褂好像記起了點什麼,“我記得,我好像在醫院”

“那你記得你叫什麼嗎?”劉思雨直接坐到了床沿,急切的問道。

田星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問,見兩人都是非常認真的模樣,心下開始忐忑起來,“我叫,田星。”

夏美珊與劉思雨激動的將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相視大笑,成功的喜悅讓兩人暫時的忘乎所以。這一刻,對於夏美珊來說,是宣告自己二十餘載的堅持與努力沒有白費,所有曾經經歷過的艱辛和委屈都煙消雲散,如果不是因為在實驗艙需要照顧到實驗體的情緒,她真相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

兩人平復了一下情緒,夏美珊又接着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田星都能準確無誤的回答。雖然他的語言表達基本上很清楚,但是夏美珊還是能夠通過微電信號、體液酸鹼度、體溫差異等等各項數據判斷出他現在充滿了困惑,他有很多的問題,但是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就像一團被揉亂了的冒險團,需要找到一根線頭,然後一點一點的捋清楚。田星穩定的身體狀態,促使她決定馬上完成這一項工作,立刻投入到下一項工作中去,為他解開困惑。

“情況暫時很穩定。”夏美珊對劉思雨使了個眼色,她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你陪他說一會兒話,我去把他的檔案拿來。”

片刻之後,夏美珊推了一個小推車進來,上面放了兩個有些破舊的儲物箱,她指着那兩個箱子對着田星說道:“整個實驗樓只有你們的私人物品被允許使用塑料製品,這兩個箱子是你的。”

劉思雨搬了一個放到田星的床邊,箱子雖然不大,但是她搬起來有些吃力,似乎有不少東西,箱子的蓋子上有一張泛黃的標籤,“這個箱子裏面裝的是你的檔案另外,還有一些文件。”

田星依舊茫然,他不明白為什麼要看自己的檔案。

得到夏美珊的確認,劉思雨便將儲物箱打開,把裏面的三個文件袋拿出來分辨了一下,然後將其中一個放到田星的面前,“這一包是你的身份信息和檔案,都是原始文件,雖然時間有些久了,但是保存的很好。”

“有些久了?”田星有些莫名其妙,摩挲着文件袋上模糊不清的字跡,努力的尋找着自己的痕迹。他拿起吊在文件袋上的一個標籤,上面清晰的寫了一些信息,似乎是後面加上去的,正如劉思雨所說,正是自己的身份檔案文件。田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看自己的檔案,疑惑的看了兩人一眼,還是依言將裏面的文件一份份的拿出來,裏面是自己的出生證明、學籍文件這些基本的身份信息。田星心理便像牽動了一些東西一般,那些模糊遙遠的經歷慢慢浮現在自己的眼前,曾經的那些過往漸漸清晰起來。

第二個文件袋比較厚實,是一份醫療檔案,記錄的是田星從檢查出肝癌開始,後續的一系列治療過程。田星一陣恍惚,回憶起了自己躺在病床上,身邊站着一個個模糊的身影,在對着自己說著什麼,就如此時此地,讓他一時分不清哪是現實,哪是記憶······

“喂喂喂,醒醒,醒醒”劉思雨一邊呼喊,一邊輕輕地搖着田星。...

田星猛的驚醒,然後愣愣的呆在那裏。

“剛剛溫度有點高,你昏過去了。”劉思雨拿開放在他額頭的手。

“這裏是哪家醫院?”田星記得自己治病的那家醫院的樣子,包括醫生、護士都認識很多,而夏美珊和劉思雨兩人卻沒什麼印象,“你們是這裏的醫生嗎?”

夏美珊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剛剛田星的情況雖然說不上危機,可也給她提了個醒,暫時還沒到百分百的穩定狀態,只要是還沒有接受現實,就有可能出現突發情況。夏美珊將最後一個資料包交給劉思雨,對她點了點頭,她看得出來田星對她很信任,她相信這種基本情感有利於狀態的穩定。

劉思雨將資料包放在田星的面前,輕聲說道:“看看這個,你就明白了。”

田星依言打開了資料包,泛黃的紙張上字跡還算清晰,當看到裏面似曾相識,又有些荒誕的信息的時候,腦海里閃現了一個又一個的畫面。活潑開朗、多愁善感的小護士送給自己許多枯黃的杏葉,上面用娟秀的字跡寫滿了祝福的話語;不苟言笑、作風嚴厲的孤兒院院長變得慈眉善目,溫聲溫氣的跟自己說起院裏的趣事,最後泣不成聲的離開;面目冷峻、眼神卻又充滿了憐憫的主治醫師站在自己的床邊,給自己推薦了一個為科學獻身的項目

是個什麼項目來着?田星細細的思索着,當翻到文件的最後一部分,那裏有個標題寫着《蜂蛹實驗志願者承諾書》,其中有一些田星不能理解的信息,比如上面寫着:要求志願者面對無法治癒的疾病,依然懷有感恩的心,對生命的可能性充滿了無限的想像面對病痛、瀕臨死亡的時候擁有強大的求生意志

那些繁密的條文最後有自己的簽名和手印,他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大拇指,田星確定自己參加了那個項目,也確定自己的確是身懷絕症

那現在的自己是個什麼情況?是在進行那個項目做最後的告別?在田星又要陷入深思的時候,劉思雨將另一個箱子放到了他的面前,裏面有一個玻璃瓶吸引了他的注意——那裏面裝滿了佈滿小字的杏葉。

田星搖了搖玻璃瓶,裏面的杏葉不下幾十張,每一張上面都寫有一些字,雖然字跡有些模糊了,但大致還能看清輪廓,那是一些小巧秀氣的文字。有一股暖流在田星的心間流淌,那個單純俏皮的小護士彷彿還在眼前,不知道她如果知道自己還活着,會不會開心的跳起來。

正當田星胡思亂想的時候,劉思雨靠了過來,盯着瓶子裏的杏葉,“你女朋友送的吧?”

“哪有。”田星趕忙將玻璃瓶放下,拿起了箱子裏的一摞信和一個相框,相片是一張畢業照似的全家福,背景是一個孤兒院的大門,二十多號人站了兩排。田星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對這張照片,他有些印象,對裏面的那些兄弟姐妹,他從未忘記。田星一張一張的翻閱着他們寄給自己的信,不同的字跡與不同的面容重合,然後浮現在自己眼前,讓自己回憶起了那些快樂的時光。除此之外,箱子裏還有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田星在裏面找到了手機,迫不及待的想開機,卻沒什麼反應。

“有充電器嗎?”田星一邊拿着手機在劉思雨面前晃了晃,一邊在箱子裏翻找。

“這是什麼?”劉思雨指着田星手裏的手機,不解的問道。

田星吃驚的望着劉思雨,看她認真的模樣不像是開玩笑,忽然又覺得一陣頭暈,意識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又一時想不起來。

夏美珊意識到不對勁,趕忙碰了一下劉思雨的手臂。

“我先幫你把東西收一下。”劉思雨反應過來,趕緊將兩個箱子都收了起來。

突然,田星一把抓住劉思雨的手,狠狠地瞪着她,“我不是得肝癌死了嗎?”那幾個文件袋裏的文件雖然還沒細看,但是讓田星想起了不少東西,尤其是第二個文件袋裏的病例,醫院裏的那段經歷過得太深刻了,尤其是後期止疼葯和止疼針已經沒多大作用的時候,自己面對疼痛是生生硬挨的,那種痛感讓現在的自己都忍不住顫慄。自己明明得了不治之症,為什麼現在活生生的在這裏?

劉思雨吃痛一聲,田星慌忙鬆手,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現在知道自己是誰了嗎?”李思雨揉着自己的手腕,卻沒有生氣。

“我是田星。”田星看着她發紅的手腕有些內疚,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我記得在醫院治病,後來沒的救了之後,參加了一個實驗項目”

夏美珊在旁邊認真的觀察着,就田星目前的情況來說,比她預期的好太多了。這才剛剛醒過來,擁有基本的認知和判斷能力,在這些文件的提醒下,他也恢復了一些重要的記憶。最重要的是他保留了自己的情感,這一點讓夏美珊感到非常震驚,同時“蜂蛹技術”的神秘和強大,在這一刻讓她深深的折服。

她無法想像這是兩百年前的科技,就算是自己從事科研工作這麼多年,在這個實驗上投入了這麼多的精力,這一朝功成,還是讓自己有些難以置信。這種打破生命規則的實驗無法簡單的用科學去解釋,對於自己其中也有很多未知的部分,但是成果讓人迷戀,又讓人警惕,就像是伊甸園中的禁果,明明知道萬劫不復,卻還是吃了下去。只是這禁果到底是惡果還是善果,就只有用時間來證明了,就目前的成績來看,足以讓她慶幸、欣慰。

“沒錯。”劉思雨拉着田星的手,像是鼓勵他繼續思考,又像是安慰他痛苦的內心,“你為科學獻身,參加了一個叫做‘蜂蛹實驗’的項目,實驗很成功,所以你現在又活過來了,不過是用另外的一種方式。”

“另外的一種方式?”田星很困惑,

劉思雨將第三個文件袋打開,拿出一個小冊子翻開,遞到田星的面前,“這個是‘蜂蛹實驗’的簡介,你看一下自己對這個有沒有印象。”

田星接過冊子,慢慢的翻閱起來,裏面的內容主要是籠統的講述了這個實驗的情況,以及在科學史上將產生顛覆性的意義,看着更像是宣傳冊。

“蜂蛹實驗”是將人的意識、記憶、情感等數據信息保存下來,以期待未來科技發展到一定的階段,再將那些保存好的數據信息通過某種形式蘇醒。就像是將人變成蛹,然後再由蛹變成人,這個實驗由此得名。

田星看到後面,已經如墜冰窟了,他將手從劉思雨手中抽了出來,在自己頭上、臉上、身上不停的摸索着,沒有感受到體溫、脈搏這個時候他的心裏有了一種猜測,但是依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劉思雨,結結巴巴的問了一句:“現在是什麼時候?”

“今天是2225年6月5日。”

田星腦海中就像是響起了驚天霹靂,將他炸的暈暈乎乎的,無意識的翻閱着那一堆文件,找到自己簽字的那一頁,然後看到了寫在自己名字下的日期——2025年3月18日。

“你們倆是不是在開玩笑?”田星搖了搖頭,看着房間裏僅有的兩人,他還是覺得這難以讓人相信,這違背了他的認知。

夏美珊並沒回答他的問題,她從始至終都避免與田星有正面的交流,特別是這種富含情緒的內容,因為那會影響到她對實驗結果的判斷。到目前為止,各項情況都比預期的要好,這讓她信心倍增。

“不是玩笑,這是真的!”劉思雨搖了搖頭,說的斬釘截鐵,打破了田星的幻想,“你已經來到了未來。”

田星眼前一黑,腦中有什麼東西有如岩漿一般迸射、噴涌,然後自己猶如在雲端下墜,直落黑暗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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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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