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一黑一白

……

豎日一大早，沈雲醒來的時候已經沒見到南彌的身影了。

取而代之的是……被窩裏的一隻白色的貓。

「哈嘍！宿主……早上好啊喵！」

009眼窩深陷，一副睡不好的模樣，打着哈欠同沈雲打招呼。

「？」

沈雲見它如今這副沒精打採的模樣忍不住擔心道，「怎麼了這是？」

小九毛茸茸的尾巴甩了甩，搖了搖頭哭道，「宿主……你是不是捨不得那個老傢伙啊？」

009作為一個神級擬物系統，小九有自己的意識，自然知道昨天某個人威脅它的話不無道理。

沈雲看它可憐兮兮的模樣，理了理身上的衣袍，點點頭，理所當然地回答它道，「師尊長的漂亮，換誰都會捨不得吧？」

至少沈雲上輩子沒見過這麼極品的。

「……」009無語了，這跟它想的怎麼不一樣！

沈雲撐着半邊腦袋，緩緩說道，「我想過了，若是師尊真變成你給我看見的那副模樣，那當斷則斷……」

「若師尊能一直到故事結尾都不曾做過那些殘忍的事，那你可不能再阻止我撩美人了……」

009一驚，旋即皺起小眉頭，「宿主……你是遲早要離開瑤光的，沒必要在反派身上……」

沈雲知道它要說什麼，這說辭他都聽得膩了，便嘆了口氣，「小九，我也不是非得要回去的。」

也許009的前一千個宿主都無一不是想要復活回到原世界去，畢竟在原來的地方有他們的家人或是朋友在等着，可沈雲呢？

他除了心底里一直支撐着的到現在小九都不知道的執念，他什麼都沒有，也沒有什麼人在等他。

沈雲不是非得回到原世界復活去的。

009如今才想起來自己當初第一次問沈雲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興緻缺缺。

沈雲是一直很分的清楚的。

他如今在完成任務的時候是為了改成結局，可故事結局任務完成之後，他便只是沈雲。

他從不覺得喜歡是一件因為害怕師尊那股瘋樣就能消失的事。

正相反，對方昨夜那副壓制着心魔還要哄着他，只將溫柔的一面拿出來給他看的模樣，更叫人心動。

南彌說的沒有錯，他雖不是個好人，可只要是真心待人的好，對方又怎麼可能感受不到？

更何況是本就缺愛對任何事都敏感的沈雲。

他察言觀色的本事可還在的。

「宿主，你不怕嗎？」.

009聞言一問道，的確很多宿主都在見到過反派那瘋樣后選擇了敬而遠之。

像沈雲這樣的它也沒見過。

沈雲噗嗤一笑，不動聲色地道了一句，「小九，你難道怕你自己的主人嗎？」

009顯然沒有ge到沈雲在說些什麼，只以為沈雲問的是「我跟師尊就像你跟你的主人那般」又怎麼可能會因為這個就敬而遠之？

「那怎麼可能！小九的主人才不會像老傢伙一樣瘋呢！就算主人那般，小九也不會怕，小九像愛宿主那樣愛主人！」

它信誓旦旦，沈雲賞了它幾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少年泯着唇，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跟它說。

小九的主人喜歡素色，師尊最喜歡給他準備的也是他天天都能在納戒里發現的素色白袍。

師尊的金色靈力能做到擬物出金紋，小九便是仙力所化。

但若真是如此沈雲想不通為何師尊要如此捏出小九來。

畢竟每每一人一貓見了不是掐就是打。

沈雲抬眼，目光正落在那桌上的棋盤上，客棧里常年備着這東西，可他基本沒碰過這東西，上面便落了層灰。

那些棋子一黑一白。

白子乾淨、理智、磊落。

黑子渾濁、慾望、虛偽。

像一人的兩個面。

這棋盤上黑白二子對弈，便像人心中的善與惡在鬥爭。

毀了世界線中那個故事的大魔王……難不成也有不為人知的良知？

沈雲許久沒有遇見這般有趣的事情了，這日子過得太安逸，叫他都有些懶得動腦子。

管他呢。

下次做那事的時候，他得想個法子爬到師尊身上去。

他可不想再被壓一晚上了。

修整過一天一夜后，沈雲這才從打坐狀態中蘇醒。

今日收到通傳符，有了比試。

宗門大會的第三日，場中參加的弟子已經少了許多。

還有一些湊熱鬧的主峰弟子自己便退出了比試，畢竟只有需要換峰的弟子或是想拜入霜梧峰的散修才需要。

正相反，場內圍觀的弟子卻更多了，有的也顯然是來湊熱鬧的。

沈雲來的時候便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順着那視線回去，正巧看到宋雪兒朝着他做了個鬼臉，粉色衣裙的少女渾身都是青春活力的模樣。

沈雲忍不住笑了笑，抬腳便朝着這兄妹倆的位置走去。

他今日比試靠後，暫時還輪不到他上場。

去找這兩兄妹敘敘舊，說不定又能發現不少驚喜呢。

方才進來前他特地看了看長老席，師尊還沒到場，他這才敢背着師尊過來找人。

否則叫醋罈子看見了，他怕是得好幾天才能把人哄回來。

宋天賜還和上回差不多，抱着酒罈子呼呼大睡，連宋雪兒拉了拉他的衣角都醒不過來。

放幾天前，小九叫他不要捲入主峰的爭鬥，他倒是真不來了，可如今他想明白了一些事，也想更了解一些事，這兩兄妹對他沒有惡意也必然不會是第一日宗門大會中對他有殺意的人，因此自然是了解原主往事的不二人選。

「宋姑娘……」

沈雲在對方几步的距離停下腳步，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那宋雪兒美目在面前的俊朗少年身上轉了一圈，似乎沒想到沈雲會主動過來，眼裏露出點點欣喜，「姑娘？哈哈，你倒是比從前有禮貌多了！」

她捂着嘴偷笑，「從前依照你的性子，叫我可叫的都是丫頭！」

沈雲不記得這些，卻不妨礙他繼續聽着，聞言便回答道，「我只記得兒時曾與你交好，其他便記不得多少了……」

宋雪兒很高興沈雲的主動湊近，也不介意他如此說著，正想拉着他坐下好好喝杯茶，抬眼卻不經意見到他脖子上的紅痕，她是個沒什麼心機的人，心裏藏的事情便都放在臉上。

此刻很快就皺着眉頭，泯起唇，「你、你現在可是有道侶了？……」

其實她還有半句沒有問出口來，「不會是那個瘋子吧？」

她兒時便覺着那個銀髮的南紫國瘋子不簡單。

身上的衣裳雖然樸素可看着料子卻不錯。

那瘋子看着沈雲的眼神也不簡單，像沙漠中的旅人見到水源那般興奮又高興。

沈雲願意救他的時候，宋雪兒承認自己那是第一次見到沈雲願意把籃子裏的碎銀子拿出來換。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

沈雲記得在羅生盤中看見的宋雪兒，那時候的她還沒有如今這般標誌，模樣也還沒長開，可小小年紀已經有了幾分現在的影子。

那女孩梳着羊角辮，指着他大喊，「給本小姐抓住他！」

他不清楚兒時的情誼還在不在，也不知道宋雪兒對他如今是個什麼態度。

他只知道如今自己身邊已經有了師尊，那就不該將宋雪兒牽扯進來，即便是有那也得斷了她的念想，保持好距離，否則就昨天師尊那副模樣，沈雲真怕一個弄不好，南彌就拿這小姑娘開刀了。

想到此處，沈雲點點頭，說道，「嗯，他是位不錯的良人……」

聞言宋雪兒一愣，她在沈雲身上沒看到不情願的神色，反而似乎很中意他心裏的那個「良人」。

宋雪兒垂頭，踩着自己的影子，有些不知道怎麼轉話題，只好道，「啊……是嘛。」

沈雲溫和的眸子落在宋雪兒身上，替她轉了個話題，「宋姑娘，我近日想起一些事……」

「我只記起，我們是故交……」一身白袍的少年，眉眼柔和俊朗，連聲音也是柔軟的好聽的，宋雪兒很久不曾見到沈雲了，此刻也有些怔住發愣。

她很快回神，掩飾般地拿起茶杯泯了一口，「對，是故交……可惜我們兄妹二人幾年前受了重傷，所以即便知道你在霜梧峰，也遲遲見不到你……」

「那瘋子……啊，不是，我是說上君……在霜梧峰設了結界，即便主峰的弟子，也沒有資格能進入……」

她指尖掐着粉色襦裙，「哥哥也不讓我去找你……」

沈雲點點頭，「所以你們此次才藉著這宗門大比見我一面？」

見個面而已，真需要宋雪兒說的這般複雜？

還是師尊有意不叫這兩兄妹見我？

怕我知道些什麼？

思到此處，沈雲還來不及多想，宋雪兒卻提前一步開口道，「雲哥哥你……臉上的傷好了多久了？」

「現在可曾還疼了？」

她這話題跳躍地有些大，可沈雲很快反應過來她話中問的是原主小時候臉上那倒從嘴角到眼尾的又猙獰又醜陋的傷疤！

沈雲穿過來的時候，那傷疤就早已經不在了。

可他曾經在極北之地原主的殘留記憶中見到過，也曾經在自己的夢境中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