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不行也得行

因為林海經常出門在外跑長途，難得歸家，所以今晚姜萍煮了豐盛一餐。

夜市那邊也不去了，一家人齊齊整整吃個團圓飯。

「下午我找車隊長老孟聊過了，停薪留職問題不大，但租車的話，他沒那麼大權限，需要請示總經理。」

餐桌上，林海邊吃邊聊：「這事估計一時半會沒個准信，小芳那邊下午找了我，希望後天去趟省城，又要出貨，還挺急的。」

聞聲，正給丈夫兒子盛湯的姜萍頓了下，將湯盛滿后遞給林海：「要不和小芳商量下，看看時間是否往後推？」

「人家也要做生意，她把價錢給得很高，一趟1000塊，扣除郵費和路費，凈賺500多，頂我一月工資呢。」

林海搖搖頭：「這價格明擺着就為了支持我，讓我有勇氣踏出這一步，我還怎麼好意思讓她延期呢。」

一旁的林燃低頭吃飯，暗中偷樂。

運費是他定的。

九七年柴油1.7元/升，高速每公里路費大概0.3-0.5元，跑一趟省城回來400多塊。

「那怎麼辦？」姜萍急了。

很明顯，她還是很支持對林海出來單幹，更何況有餘芳這麼大力扶持。

可她又擔心耽誤了余芳的生意。

雖然對余芳的崛起速度有些詫異，但小妮子不容易，能熬出頭，一家人還是打從心底為她開心。

「豁出去了，明天我親自去找總經理商量，辦法總比困難多。」

糾結了半天，林海猛地將碗筷放下，咬着牙，決然道：「只要解決了車的問題，我拉着老王一起干，這兩天再跑跑周邊幾個廠，只要能接多一單，我就給小芳那妮子降價，都不容易，要相互支持。」

姜萍點點頭，眼睛眯起，眼角的魚尾紋更明顯幾分。

林燃笑而不語，有種幕後黑手詭計得逞的爽感。

可他清楚，老爸不是不行，而是太優柔果斷，所以得適當逼逼他。

晚上，林燃帶着秦楊來到夜市。

一方面讓秦楊熟悉節奏，一方面要演場大戲，一舉拿下夜市。

因為兩人來之前繞路去複印店整了些資料，拖了一陣，抵達夜市時，已是八點左右。

由於是周末，彼時的夜市人流量起碼高出一倍，熙熙攘攘都是人頭。

不斷穿梭於人潮中，好不容易才擠到余芳攤檔前，滿滿當當都是人，水泄不通。

不僅如此，由於加入了余芳同盟，吳叔等其他五六個攤檔也擠滿了人。

相較而下，夜市南區和北區的生意就顯得很淡，只有個別不願意湊熱鬧的在那挑挑撿撿。

林燃瞥了一眼，好幾個攤檔老闆聚在一塊，時而對着余芳等人指指點點，苦大仇深的樣子。

具體聊什麼不清楚，但心情肯定不爽。

兩人放棄了擠進去的想法，在一旁人少的地方歇腳。

秦楊目瞪口呆，雖然下午林燃和他說了一些，但他只覺得林燃有誇大其詞的嫌疑，半信半疑。

如今親眼所見，這才信得五體投地。..

「怎麼樣？沒騙你吧？」

捅了對方一下，林燃笑着解釋：「其實也不是什麼絕招，這玩意叫營銷策略，用過季產品低價促銷引流，吸引大家關注，然後對當季產品進行捆綁銷售，多買打折等優惠，看似虧了，實則賺了。」

「當然，為了改變夜市買東西先砍價的模式，我和芳姨還是做了些工作的，而且為了拿下吳叔這幾個客戶，我們甚至事先打造了樣板攤檔。」

笑了笑，林燃再道：「人性都是貪婪的，得讓他們覺得有利可圖，才肯上船。」

秦楊點點頭，默默記着。

這也是林燃欣賞對方的地方。

人踏實，不懂的，決不多嘴，創新能力可能不行，但執行力很強。

說話間，余芳發現了他們，朝他們揮了揮手，處理完兩個顧客后便朝他們擠了過來。

「芳姨！」

「芳姐。」

兩人異口同聲打了招呼。

因為輩分不同，叫法也不一樣。

林燃家一輩換代快，輩分低，街坊鄰居七大姑八大姨湊一塊，有的剛出生嬰兒都是他叔。

當然，他不承認罷了。

比如對着秦楊和方衡，只能是兄弟，不可能是叔侄。

「來很久了？」

余芳笑着回應，又上下打量起秦楊，打趣道：「挺好的，小傢伙挺精神，就是和姐一樣，上了這傢伙賊船。」

秦楊大笑，林燃卻一頭黑線。

這娘們沒完沒了了。

懶得搭理她，林燃朝着夜市北區和南區努了努嘴，拍了拍秦楊肩膀鼓勵道：「按下午教你的，拿下他們。」

秦楊抬頭穿過人潮望向那亮着燈光的攤檔，點了點頭。

但為了緩解壓力，他全然不顧余芳的反對，三兩口抽完了煙，這才拿着一堆名片過去了。

「他行不行？」

看着秦楊離去，余芳黛眉緊鎖，糾結道：「要不還是我去？」

扭頭瞥了眼美婦人，林燃故意調笑：「怎麼？不怕被人罵了？」

余芳白了林燃一眼，無奈道：「怎麼可能不怕，混了這麼久夜市，都是熟人，結果下午才和人家凌雲壯志雄心萬丈，轉手就把人給賣了，多損啊？」

談了口氣，余芳補充道：「可是沒辦法，賺錢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聞聲，林燃笑了，擺手道：「所以咯，南區和北區交給老秦，你倆上演擂台戲，不僅不得罪人，還能有利刺激消費。」

余芳風情萬種地剮了林燃一眼，悶聲不坑。

但不可否認，這辦法很好，最起碼大家都不用尷尬了。

想了想，余芳擔心道：「你覺得秦楊行嗎？」

林燃搖搖頭：「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不行也得行，我只能帶他上路，但怎麼走下去，走得穩，得靠自己。」

回頭看着余芳那絕代風華的側臉，林燃嘆氣道：「相信他吧，他可以的，我能做的就是為你們鋪路，市場的開拓必須由他來，我終究要回歸校園的，考不到大學，我爸媽能弄死我。」

這些道理，余芳懂，所以她沒作聲。

「喏，一人一個。」

林燃遞了一個紅色機給余芳：「以後方便聯繫。」

余芳愣了愣，但還是接了過去，打量一番后掛在腰間，笑了：「老闆真闊氣，這玩意不便宜啊，上千塊呢。」

福身施禮，靈動的眸子亮晶晶：「奴家謝大官人賞。」

一言不發就上戲，關鍵還演得有模有樣，擠眉弄眼的樣子，活像一個熟透的水蜜桃。

林燃無語，覺得兩人呆久了遲早出事。

撇撇嘴應道：「二手的，秦楊有門路，你這個最貴，250，我和老秦都是200塊。」

余芳聞聲，愣了一下，隨即解下機，遞給了林燃：「不要，我和你換。」

「嗯？幾個意思？」

「你才250。」

林燃稍愣，哈哈大笑起來。

「對了，傍晚我清理庫存，少了一條「淑女屋」的裙子，你拿了？」

鬧了一下，美婦人眨巴着大圓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燃。

林燃被對方看得發滲，點點頭：「同學生日，當生日禮物送了。」

「嚯，大官人可真大方，300多塊呢。」

余芳怪笑着，靠過來昂頭盯着林燃笑問：「送給小女朋友？肯德基那個？」

因為對方突然靠近，林燃又能聞到對方身上那股清香，甚至嘴裏呼出的熱氣，讓他有些口乾唇燥。

知道對方故意逗他，林燃決定反擊。

搖頭道：「不是，就普通同學，我女朋友才十歲，穿不起這個，等10年吧，我給她買LV的。」

「林燃！」

雖然聽不懂什麼叫LV，但女兒是她的逆鱗，「等十年」已然成了美婦人的禁忌詞，余芳氣鼓鼓的挺着大胸脯，差點當場滅了林燃。

只不過林燃聰明，話剛說完即刻溜了，徒留美婦人氣得原地跺腳。

不知為何，余芳不提還好，這一提起，林燃突然想起那個背着結他的絕美面容。

笑了笑，朝着肯德基邁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