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我想飛，卻不想丟下誰

「燃子，你太牛了，杠杠的。」

「哥們以你為榮，知道嗎？剛咱離開時，古剛華那伙人，臉黑得像包公，爽，太特么爽了……」

「胡菲菲那妮子抱着裙子，嘴角咧開的幅度都快頂眼角了，我敢保證，如果你說一句泡她，她准投懷送抱。」

一路上，方衡雙手抱頭，喋喋不休說個不停，昂首挺胸，鼻孔都快頂天了。

「哎，可惜了那條裙子，蘇瀅說得上千塊呢，我滴娘，果然，打臉價碼不低吶……」

「其實也沒那麼貴，裙子進貨價600多吧，比零售便宜。」

林燃邊走邊應道：「如果你心裏不好過，我允許你承擔一半的。」

「呃！」

方衡噎住了，愣了一下撓頭道：「抱歉哦，我忘了我媽喊我回家吃飯，就不陪你去找老秦了……」

掉頭就走，溜得比兔子還快。

其實才300多……看着方衡狼狽逃跑的背影，林燃大笑，終究坑他不着。

「咚咚咚！」

憑着記憶敲響了秦楊家門，林燃站在門口等了一會。

一分鐘過去，沒反應，林燃又敲了一陣。

又一分鐘，仍沒反應。

聳了聳肩，林燃以為秦楊還沒回家，轉身準備離去，結果木門「咯吱」一聲開了。

透過拉閘門的縫隙，林燃看到身着大褲衩和黑背心的秦楊，頭髮亂糟糟，睡眼惺忪，正撓着頭打着哈欠盯着自己。

「靠，你小子在家啊？」

林燃碎了一口：「我還以為鬼混兩天還沒回家呢？」

「你怎麼來了？」

很明顯，秦楊也很意外林燃到來，隔着拉閘門相對望，卻好似沒有開門打算。

林燃微微皺眉，懟道：「怎麼？方子說你小子去了職校和我們越走越遠，我本來不信，你這是？不打算開門讓我進去？」

聞聲，秦楊有些尷尬，撓着頭笑了笑，卻仍沒開門打算，而是回身朝裏屋喊了聲：「好了沒？」

透過縫隙，林燃朝裏屋望了望，沒看清什麼。

但又等了一分多鐘，拉閘門終於「嘩啦」一聲打開了，緊接着大門敞開，秦楊讓開了身位，努了努嘴：「進來坐吧。」

林燃：「家裏有人？」

秦楊笑着點頭。

林燃：「女的？」

秦楊又笑了。

剛想再問點什麼，房間裏就邁出來一個女孩，十七八歲的樣子，長發披肩，面容精緻，雖比不上蘇瀅的水平，卻也差不上很多。

女孩光着腳丫，穿着一件遮到大腿處的寬大T恤，T恤下兩條大長腿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微笑着走到秦楊身邊坐下，直視着林燃道：「你就是林燃？」

林燃笑着掃了眼一旁不吭聲的秦楊，點點頭：「你好，我就是林燃。」

「嗯，我叫詹巧娜，常聽秦楊說起你。」詹巧娜道。

「哦？這小子該不會背後說我壞話吧？」林燃壞笑着問道。

「咯咯咯。」

詹巧娜掩嘴輕笑，擺手道：「沒有，他一直吹噓有個哥們長得比他帥，讓他很不服氣而已。」

「哦，這點他倒挺誠實的。」林燃笑了，問道：「娜姐覺得呢？」

詹巧娜上下打量了林燃一番，嘖嘖道：「還不錯，挺陽剛的，至少姐還是挺喜歡的。」

「哈哈哈。」

幾個人都笑了。

「行了，你不是有事？先走吧？」秦楊拍了拍詹巧娜的臀兒。

詹巧娜點點頭，跟林燃打了個招呼，扭着柳腰回屋去了。

女孩走後，秦楊將林燃招呼到陽台，拆了包阿詩瑪叼了一根，又將煙遞給了林燃：「來一根？」

林燃笑了，伸手將煙接過來，仔細打量着煙盒上經典的金色邊邊和正面那個曾經熟悉的女士圖像，翻來覆去把玩着，卻始終沒抽。

秦楊意味深長地掃了林燃一眼，嘴裏噴出縷縷白煙，問道：「找我有事？」

林燃沒回答，反倒朝屋裏努了努嘴問道：「認真的還是玩的？」

「有區別嗎？」秦楊反問。

聞聲，林燃沒應聲，將雙肩包打開，露出了裏頭的衣服樣品。

秦楊瞥了眼，看着包裏頭的T恤、裙子、短褲，不明所以。

問道：「幾個意思？送給我？還是送給她？」

「想的美。」

林燃白了秦楊一眼，直言來意。

「找我跑市場？做服裝批發？」

秦楊目瞪口呆，叼着的煙因為忘了抽，煙灰都掛了長長一截。

風一吹，煙灰四散，洋洋洒洒飄散在空中，落到樓下。

「不是？我…我剛才沒聽錯？」

儘管已經消化了一陣，但秦楊仍震驚無比。

瞪大眼睛不斷打量眼前的少年，突然覺得對方好陌生，明明沒見的時間不長。

睡了一覺，逆天了？

林燃一本正經地摟住對方，嚴肅道：「你沒聽錯，我也沒有病，這事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

林燃繼而將夜市發生的事，獨自遠走省城，談合作，砍價格，拿分銷代理權等等事情又解釋了一遍，聽得秦楊瞠目結舌，天書似的。

如果兩人不是從小一起長大，他一定會覺得哪冒出的瘋子，太匪夷所思了。

「芳姨是女人，這事我又不想父母介入，我還要考大學，所以必須有人幫忙跑市場衝鋒陷陣。」

林燃目光如炬，態度誠摯。

聽完了林燃的話，秦楊顯然一時半會還沒從震驚中清醒，又掏出煙點燃抽着。

林燃也不着急，就在旁邊等着。

兩人靜靜獃著，望着樓下不遠處幾個圍着足球嬉鬧的孩子，彷彿在看小時候的自己一般。

風在吹，樹葉在搖晃，遠處夕陽的餘暉透過雲層斜射過來，將雲層塗上一層紅光，將兩個少年在牆上拉出兩個狹長的身影。

良久，煙抽完，秦楊扭頭看向林燃，面無表情問道：「為什麼是我？」

此刻的秦楊已經接受了林燃的「壯舉」，不再懷疑。

可他是一個高傲的人，以前三兄弟一起玩泥巴，一起打架鬧事請家長，誰也不比誰強。

即便是讀書，林燃和方衡雖然進了一中，可那是父母用錢砸進去的。

論成績，哥仨半斤八兩，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可一覺醒來，本是同個起跑線的兄弟猛然將自己甩得遠遠的，不說震撼，起碼難以接受。

可是他知道林燃既然來找自己，那便是不願意將自己拋棄，這份情，他記着，但想弄清楚。

聞聲，林燃笑了，知道這小子脾氣，伸手將對方摟住：「因為你我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因為機遇有了想法，卻無力實施，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先以退為進打碎「傲嬌哥」的心理防線，表明態度，是你來救我，不是我救你。

「再則，我知道你沒有讀大學的想法，與其成天瞎混鬧事，不然儘早收心干點實事，讓那些曾經看不起咱的人從此抬頭仰視？」

激發對方的鬥志，營造一個少年衝天破雲的勵志動機。

「第三嘛，我想飛，卻不想丟下誰。」

林燃面色嚴肅，態度誠摯：「你也好，方子也好，包括芳姨，一個都不能落下，懂嗎？前路縱然千百難，哥們也要一起淌，哪怕粉身碎骨，也有抱着依偎，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只有一起登頂，才叫萬丈光芒。」

「因為，這事我暫時不想我爸媽指手畫腳，所以除了你們，我誰也不相信。」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猛打感情牌，一舉拿下。

不得不說，林燃天生就是演說家，一番話說得秦楊熱血沸騰，熱淚翻滾。

咬着牙，秦楊扭過頭去，不想被林燃看見自己的窘態。

「不會吧？我隨便忽悠的，你也信。」硬生生將秦楊掰了過來，林燃哈哈大笑。

「去你的，沙子進眼裏。」

「扯淡，你和方子一樣，死鴨子嘴硬。」

「滾蛋，老子比那矮挫窮好多了。」

「我看半斤八兩！」

「滾！」

「哈哈哈……」

少年爽朗的笑聲，頻頻傳出，縈繞在夕陽黃昏下，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