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困境
花了半個時辰，李鈺總算是把青山縣衙前前後後走了一遍。
別看這只是個縣衙，可一點不小。
說起來，這是一個三進的四合院，外加幾個院子，佔地估計得有近八千平。
從正門朝里一共分為三進，左右分東西二堂。
穿過第一道屏門，即為二進，是縣令日常辦公的地方，也就是所謂的大堂。
大堂東邊為縣丞衙，西邊為主簿衙。
過二進就是三進，如果辦理的案件涉及機密，即在此審理。
在三進的左右還分別有一個跨院，稱為東西院，是縣令及其家眷飲食起居的所在。
後面有後花園，是休憩娛樂和迴避政事的地方，也就是李鈺現在的住處。
此時，李鈺坐在院子裏的石凳子上，揉搓着太陽穴，十分頭疼。
“大人，你怎麼了？”衛滿站在身側開口問，“是哪裏不舒服嗎？”
“不是。”李鈺擺擺手，他是心裏不舒服。
剛才，他已經將縣衙看了個遍。
除去房間多，簡直冷冷清清，毫無人氣。
自打前任縣令死後，衙役們已經走得七七八八，堂堂一個縣衙，見不到幾個公人。
現在整個縣衙基本都陷入了癱瘓。
“衛滿，我聽你說話，可是讀過書的？”
“是。”衛滿一拱手，朗聲回道，“小的會識字斷文。”
在這個時代，會識字斷文的人可不多，更何況衛滿還是一個獵戶。
憑直覺，李鈺知道此人應該有些故事。
“你別這麼客氣！”李鈺指了指對側的石凳子，“來，坐下說。”
衛滿先是有些猶豫，見李鈺堅持，便只好坐了下來。
這一聊，李鈺才知道，原來衛滿也曾是個秀才，後來因為檢舉科舉舞弊，反遭陷害除名，還因此坐了三年牢獄。
出獄后，便棄文從武，在村子裏過上了不問世事的半隱居生活。
直到發生妻兒被殺一事，才走上了復仇之路。
可這些話，李鈺怎麼就有點不信呢！
因為他着實想不通，這種彪形大漢曾經會是個秀才？
罷了，既然對方這樣說了，李鈺也不打算追根到底。
“衛滿，你是明理的人，有些事我一說你就能明白。”瞟了一眼衛滿，李鈺繼續說道：“你知道要給你妻兒沉冤昭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要面對黃家這樣的地方豪紳？”
畢竟前世是對歷史有過了解的人，李鈺當然知道，單憑自己這種無權無勢的七品縣令，想要鬥倒豪紳地頭蛇，談何容易。
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穿越者，在前世也不過是普通的基層公務員，活了三十多年也早被生活磨平了稜角，再無雄心壯志。
“大人所說俺都明白！”衛滿點點頭：“那按大人的意思，俺們該怎麼辦？”
“我現在正頭疼這件事情呢。”李鈺頓了頓，又說：“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把縣衙事務搞起來，樹立起縣衙的權威，我們唯一能依靠的便是朝廷的委任書，可現在最缺的就是錢啊？”
眼下縣衙緊缺辦公人員，可要招人就得花錢。
“誒！是啊！”衛滿嘆息一聲：“大人有所不知，青山縣原本還是很富裕的，民風不像如今這般‘淳樸’，可後來中原地區打了幾仗，又遇到災荒年月，流民失所，很多流民迫於生計只得去做了山賊，這也是我今日為何只殺胡大彪，而不殺那些山賊的原因。”
真是沒想到，仇恨並沒有佔據衛滿的全部內心。
這讓李鈺更加肯定，衛滿可以委以大任。
“也罷！”李鈺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隨我去街上轉轉吧！我想看看有沒有掙錢的機會。”
話落，踏步就朝門外走去。
衛滿趕忙拉過一柄長刀，快步上前，喊道：“大人，等等，讓俺護駕！”
李鈺有些想笑，我一個小小縣令，護哪門子駕？
可誰知衛滿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這青山縣民風可是十分‘淳樸’呢！”
……
……
走出縣衙后，李鈺總算是感受到了青山縣民風果然‘淳樸’。
那一雙雙充滿敵意的目光，像是一個獵人在看獵物，盯得李鈺直發毛。
要不是衛滿腰懸大刀護在身側，估計他剛出門那身衣服就能讓人扒了。
兩人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城西。
房屋建築也從最初的木式高樓，到破破爛爛的土牆小瓦房，再到眼前這一片隨意搭建的草棚。
無疑，這裏便是貧民窟了吧。
抬眼望去，四處都是衣衫襤褸之人，一個個瘦的只剩皮包骨。
正走着，突然衛滿倏地往李鈺身前一擋，李鈺這才發現，這是路邊的一個小乞丐沖了過來。
“大爺，您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小乞丐估計也就七八歲，頭頂一個雞窩髮型，一身破破爛爛，都找不出一塊完整的布料。
尤其那皮包骨，簡直數得清有多少根肋骨！
這模樣，真是比fei洲難民還凄慘。
可憐的娃兒！
可李鈺十分無奈，他哪裏有什麼吃的，想了想，掏出吃面剩下的銅錢，正準備遞過去。
衛滿一把將他拉住：“大人，不可啊！”
李鈺正納悶，回頭就看見身後已經圍了七八個乞丐。
不遠處還有乞丐都起身朝這邊望來。
“大人，這些都是流民，這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衛滿憂慮道。
李鈺當然明白衛滿的心思，是啊，給幾個銅錢根本也解決不了問題。
可總不能看着治下的百姓就這樣活活餓死吧！
作為一個現代人，眼前的境況真是讓李鈺有些痛心。
看來真得想想法子搞錢買糧賑災才行。
正想着，突然一個官差拔刀沖了過來，呵斥道：“你們這些刁民想幹什麼？還不快滾！”
來人竟是衙役趙二。
那些乞丐顯然是認識趙二的，聽了他的呵斥也都連忙散了。
趙二收刀回鞘，施禮后問道：“大人沒被嚇到吧？”
李鈺沒有搭話，將目光從那些乞丐身上收回，眼神里分明多出一抹怒氣，質問道：
“你剛說這些人都是刁民？”
趙二一愣，沒想到這位大人會如此發問，慌忙解釋說：“這是黃老爺說的。”
“什麼意思？”
“大人有所不知，今春時節便有人鬧事搶糧，後來被黃老爺派人抓去砍了頭，這才平息下來。此後，黃老爺便讓人傳開了，膽敢再有刁民鬧事，直接就地格殺。”
李鈺心想，一個個都活不下去了，能不鬧事嗎？
可你等等。
這黃老爺真是牛啊，竟敢不經過縣衙直接抓人去砍頭，還給人定了個刁民的罪名。
“大人，我四處尋你，咋跑這裏來了？”見李鈺不說話，趙二又問。
“你找我幹嘛？”李鈺又掃了一眼那些草棚里的乞丐，目光變得有些深邃，“讓你去請胡縣丞，請來了嗎？”
“回大人，正是胡縣丞讓我來的，他已在鴻福客棧為大人擺下酒宴，要給大人接風洗塵。”
李鈺：“……”
好啊！好你個胡縣丞。
民生如此，你竟還擺下酒宴大吃大喝。
行，今晚就讓我會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