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孔老頭（1）

“鐺……鐺……鐺”上課的銅鐘被敲響。

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從門外進來，穿着一件深緋sè的官服，正是國子監祭酒——孔穎達。

唐代不同品級的官員的官服的顏sè各不相同，按唐制：三品以上為紫袍，五品以上為緋袍，六品以下為綠袍，八品以下為青袍。國子監祭酒是從三品下的官職，所以孔穎達的官服是緋sè的。

孔穎達的目光掃了一圈課堂內正襟危坐的學生們，想他們平時在外面，哪個不是吆五喝六、肆無忌憚的主，而在自己面前他們溫順得如同綿羊一般，不由滿意地點點頭，捋了捋鬍鬚，會心一笑。可是掃到李御身上時，孔穎達的目光一頓。

當初李世民因心懷愧疚，而要封李御為秦王，就有許多大臣反對，最後還是李世民以自己皇帝的威嚴，力排眾議，才得以成功。

這些反對的大臣中，就以國子監祭酒孔穎達最為激烈。在儒家的觀點中，皇帝是天子，是上天派下來管理人世間的，是人世間最大的權威，無論人、物，還其他的東西，只要和皇帝有關，就都高於一切，不是其他人所再應該擁有的。皇帝李世民當年被先帝封為秦王，而李御既為臣子，又為人子，按照儒家的觀點，就不應該再被封為秦王。

孔穎達覺得自己身為孔子後人，自當維護儒家正統，而如今李御坦然接受秦王的封號，害他沒能維護住儒家正統，所以他就將李御恨上了，即使兩人還尚未見過面。

當然這點氣量孔穎達還是有的，不可能現在立刻就發作，只是目光在李御身上停頓了一下，就再往其他人掃去。

孔穎達一生鑽研儒家經義，為人刻板，一舉一動皆要依禮而行，他的講課自然是枯燥無比。看着其他人跟着孔穎達搖頭晃腦地讀着儒家典籍，就連秦懷玉也不例外，一副一絲不苟的樣子，李御就覺得索然無味，不知不覺瞌睡蟲襲來，睡著了。

“砰……砰……砰”

李御正在夢中和一個xìng感美女嬉戲遊玩，美女穿着一件皮質的黑sè緊身連衣裙，前凸后翹，和他前世最後見到的那個大美女簡直一模一樣。就在兩人玩的正高興的時候，美女突然掏出一把手槍，還不等李御反應過來，對着李御的腦袋就連開數槍，眼看着子彈朝着自己飛來，彈頭在眼前變的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李御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

李御睜開朦朧的睡眼，就見在自己位子的邊上站着一個人，定睛一看正是孔穎達，他手裏還拿着一根戒尺，而學堂里其他學生也都看着自己，他們的面sè各異，有高興的，有憐憫的……但是李御從他們臉上卻是讀到了一個相同信息，就是自己要悲劇了。

李御雖然不知道孔穎達已經將自己恨上了，但也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情。就比如，孔穎達手中那一把戒尺，這把戒尺可不是普通的戒尺，乃是李世民所賜，無論皇子皇孫，還是重臣子弟，只要是弘文館學堂里的學生，無視身份地位，孔穎達都可以憑手中的戒尺，教訓他們。這也就是為什麼平時長安城裏的大小紈絝只要一上孔穎達的課，就像一群溫順的小綿羊的原因。

“哼”

孔穎達一聲冷哼，對着李御怒聲道：“天地君親師，不知殿下，將老夫置於何地？”

李御沒想到孔老頭反應竟然這麼激烈，不就是上課睡個覺，前世自己讀大學的時候都不知道幹了多少回了，當即也沒好氣地道：“自然是無地可置！”

孔穎達一聽，臉都氣綠了，強忍着沒有發作，道：“老夫在弘文館開課授徒，殿下奉聖上之命來弘文館求學，老夫為殿下之師，豈會無地可置？”

說到這兒，孔穎達稍稍一頓，也不等李御說什麼，一揚手中的戒尺，一字一句接着道：“老夫奉聖命在弘文館教導皇子、功勛之後，殿下如今連尊師重道這等基本禮儀都不知，老夫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只有請出御賜戒尺了。”

言罷，孔穎達將手中的戒尺舉過頭頂，朝南一拜，為打李御開始做準備工作了。

看着孔穎達虔誠膜拜的樣子，李御的眼中不自覺地露出幾分譏諷之意，不就是一根御賜的戒尺，如果孔穎達想要，李御給他搞來一打都沒問題。

不過想到這老頭還等着打自己呢，李御也就沒有瞎想的心思了，開口道：“孔大人且慢！”

“嗯？”

孔穎達拉長了聲音，皺着眉頭道：“不知殿下還有何指教？”

“呵呵，孔大人當世鴻儒，指教，李御自是不敢當。”

李御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不過眼中的目光更冷了幾分。當然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是看不到的，不過一旁原本正在為李御默哀的秦懷玉卻是將李御的變化絲毫不差地看到了，一下子就想起前段時間在京兆府中李御懲治王史時的樣子，隨之一喜，終於能看到孔老頭吃癟的樣子了。

“本王有一事不明想向孔大人請教。”

孔穎達不知李御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不耐煩的敷衍道：“請殿下速言，老夫已將戒尺請出了。”

李御的目光又冷了幾分，對這老頭念念不忘要打自己，李御實在狠得不輕。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義了。李御目光一斂，依舊笑眯眯地道：“其實本王想問的事情很是簡單，就想請孔大人解釋一下本王什麼時候成了孔大人你的弟子了。”

“哼，聖上讓殿下來弘文館求學，老夫在弘文館授課，殿下自然就是老夫的弟子！”孔穎達一聲冷哼，對李御無理取鬧很是不滿，更是鐵了心要憑手中戒尺好好‘教導’李御。

“哦，孔大人此言差矣！”李御微微一笑，沒想到這死老頭竟然這麼容易就入套了。

孔穎達一愣，不知自己的話錯在何處了。不單是孔穎達沒有不知道自己的話錯在了何處，學堂內其他學生也不知孔穎達的話何處有錯，即便是對李御充滿信心的秦懷玉也摸不着頭緒。在他們想來，一人授課，一人求學，兩人自然是師徒關係了。

孔穎達想不到自己何處有錯，自然就認為李御是無理取鬧，心中的怒火更旺了，一字一句怒聲道：“老夫愚鈍，還請殿下指教。”

孔穎達的表情一點不差地落入李御眼中，李御臉上的笑意更添幾分，老小子終於要沉不住氣了，道：“父皇讓本王來弘文館求學，卻沒有讓本王拜孔大人為師，孔大人您說是吧？”

說完，李御稍稍一停，笑眯眯地看了孔穎達一眼，接着對着孔穎達語重心長地道：“孔大人，篡改聖旨，可是殺頭的大罪，以後還是不要再做的好。想想孔大人活到這把年紀也是不容易啊，不要一不小心，這麼多年都白活了，那就不好了。”

說罷，李御還搖搖頭，一副替孔穎達不值的模樣，諷刺之意盡顯。

砰地一聲，孔穎達的戒尺狠狠的砸在李御的桌案上。

“你……”

孔穎達此時已經被氣暈了過去，也顧不得禮儀，抬手指着李御的鼻子，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御卻是沒想就這麼放過這個死老頭，抬手將孔穎達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慢慢撥到一邊，嘴角上揚，慢悠悠地道：“而且本王對孔大人是否有資格擔任本王的老師尚存疑慮。”

“豎子！”孔穎達終於理順了一口氣，憤怒地大聲道：“老夫八歲進學，研讀儒家經典幾十年，難道還教不了你一個豎子？”

李御對孔穎達罵自己充耳不聞，他越憤怒，對自己越有利，道：“孔大人當世鴻儒，學問自然是無可挑剔的，不過……”

孔穎達聽了前半句，心中略略有點高興、自得，想着這小子雖然無理取鬧，但還算有點見識，還知道老夫是當世鴻儒，不過最後的“不過”兩字卻是讓孔穎達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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