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投石探路
當鋪，乾的是低價收來別人的東西，再高價賣出營利的買賣。
而光靠這種買入賣出，其實大量的資金是被在壓在了存貨上，導致營利能力不足。
所以，真正能活下來的當鋪，都會有很多見不得人的手段，比如在當票上做手腳，變活當為死當，貪下別人價值連城的寶貝，比如落井下石，故意在別人最需要錢的時候，開出極低的價格。
這種手段層出不窮，有很多很多，這也就會帶來一個後果，就是當鋪會經常發生糾紛，因此每家當鋪的夥計，都是平時是員工，發生糾紛時就變成了戰士。
深得幾千年農業國家的戰鬥儲備精髓。
所以大朝奉話音剛落，裏面就衝出了七八個又黑又壯的漢子。
“買賣不成仁義在，這是何苦？”
趙鎮慢悠悠的走上前，彎腰撿起那塊煤，吹了吹放回袖子裏。
“你當真不要？”
“給我打出去！”大朝奉氣完了，昨天晚上一肚子氣還沒處撒呢，這大早上又吃了一肚子氣。
“何必這麼生氣呢？又不是你老婆屋裏藏了人，把你趕到偏房去了！”
趙正奇再次在關鍵的時候，一句話直搗人家的心窩子，大朝奉頓時感覺自己的腦袋上冒綠光，心發慌，真想立刻回家看看去。
他慌了這會兒的空，趙鎮帶着小夥伴們已經走了出去，只留給他五個背影。
大朝奉氣的抓下頭上的帽子摜到地上，提着袍子飛快的朝家裏跑。
剛跑兩步，就看到趙鎮鄰着那四個孩子，走過路口，直接拐進了恆源當。
這恆源當就開在恆源銀庄旁邊，可是汴梁城恆源當的分店，據說是朝廷三王爺的產業，可不是孫家當鋪這種不入流流的小鋪子。
據說這恆源當開遍全國各地，其中有一個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三王爺收集天下奇珍異寶，這樣的鋪子，普通的玩意是不收的，什麼破皮襖舊棉褲的玩意連一錢也不會給。
光看着恆源當的門檻，整根的紫檀木高達一尺，門口七階漢白玉的石階，兩邊擺放的是一人多高的大獅子，這派頭就不是一般人能邁進去的。
就連孫家當鋪，很多死當的寶貝，都是轉手當賣給恆源當。
這五個小子要是去恆源當，再刷剛才的小手段，那可就有好戲看了，至少得真打折了他們十條腿扔出來，就算告到縣衙也沒他們的好果子吃。
孫家當鋪的大朝奉慢慢停住，徑直走到恆源當對門的小茶館，坐下要了一壺茶伸長了脖子向對門看。
比起家裏是不是真的藏了個男人，這五個小子能夠吃癟更讓他期待，等會兒這五個被抬着扔出來，自己也能趕在前頭看個熱鬧。
“五位小客官，裏面請，上好茶……”
恆源當門口看門的見到來人，拉開帘子高唱一聲。
這種檔次的當鋪，就比孫家當鋪敞亮多了，誰來都客客氣氣的，也因為就沒有敢到這裏來搗亂的。
嘶……大朝奉嗦了口熱茶，看到趙鎮五個人邁進恆源當，不由自主的先笑了起來。
不過等了一會兒，他期待的五個被扔出來，橫七豎八的躺在大街中間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反而聽到了恆源當傳來高亢的唱當聲。
這唱當，是當鋪里的規矩，一件東西收了之後，大朝奉要高聲唱當，同時讓當東西的和寫當票的聽見。
“寫……破爛黑石一塊！……”
噗……孫家大朝奉剛喝進去的一口熱茶噴出七色彩虹。
這恆源當，這玩意都收？
“黑石裏面有煤精一團，內有小蟲一隻，當紋銀五兩,永不贖當！”
聽到這裏，大朝奉不淡定了，差點背過氣去，恨不得抬起手戳瞎了自己的照子，一番捶胸頓足，茶都撒了。
“老兄，大清早的，您這是跟誰生氣呢？”茶館的小二連忙上前，擦着桌子問道。
“你見過黑石么？你能想到黑石里還能有煤精么？他娘的媒精里還有小蟲子！”
“嗨，這誰能想的到去……”小二擦完桌子應付一句，扭頭就走了，這玩意跟一個奉茶的小二有半文錢的關係。
大朝奉悔呀，自個要是仔細看看，哪怕稍微在手裏掂量一下呢。
就說是普通的煤精，那也能值個二三十兩銀子，裏面有小蟲子的，更是一萬塊煤精也碰不到一塊，少說也能值個六七百兩銀子。
這五個愣頭小子，竟然就當了五兩，就給當了，還是死當，恆源當是真的黑啊，要是自個收進來，就這一筆買賣光賞錢也不止五兩銀子啊。
大朝奉腸子都青了，扔下一錢茶錢正要走，就看到恆源當的掌柜着急忙慌的出來，鑽進了旁邊的恆源票莊，便又坐了回去。
恆源當一天的流水銀少說也有一兩千兩，掌柜的如此急着去票莊，那五個小子還沒出來，難道說還有更好的寶貝，一兩千兩銀子都不夠的大寶貝？
那個煤精，只是投石探路的石頭，考驗自己的眼力來了？
這麼一想，大朝奉想死的心都有了，忍不住左右開弓給自己來了幾個大嘴巴子，差一點就能原地退休，逍遙後半輩子了啊，都怪家裏的老娘們和那個小妾！
這麼想着，大朝奉連忙往慶雲樓路跑去，孫家大管家正陪着孫家大公子在那呢，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把這樁大買賣截過來。
孫家大管家跟着大朝奉回來的時候，已經擠不進去了，大街上全是人，把恆源當圍了個水泄不通，兩人拚命擠進去，才看到了從未見過的大場面。
二十個黑衣短打的漢子，全都繫着紅腰帶站成一排，臉朝外面無表情，刀出鞘在手，在恆源票行和恆源當之間隔出一條通道！
上一次見到這種場面，還是恆源票莊汴京總部的大掌柜來的時候！
恆源票莊的掌柜恭敬的站在門口，小心賠笑着喊道：“五位小少爺，還請勞駕移尊，到鄙店茶！”
孫家大掌柜氣喘吁吁地伸長了脖子，大朝奉找到他把經過一說，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就跑過來了。
等他看清出來的人時，暗自慶幸的給了大朝奉一腳，今天早晨要是他親自接待趙鎮，估計連門都不能讓進就給打出去了，肯定也會錯失這筆大買賣，因此而慶幸。
不過他還是給了大朝奉一腳，是因為這生意虧大了！
沒賺到，就是虧了。
“吆？孫管家！”孫大管家正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的時候，趙鎮到是先發現了他，停下來笑着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