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5 章 頭啖湯
許利民腸子都悔青了。
當時他離真相只差一步,怎麼就沒多想一點呢?
肖露當然害怕,她表現這麼奇怪,的確也是想證明一些事。
但她的目的,並不是向眾人證明自己是正常人,而是向羅山和金石證明,自己真的是因為職責的原因,才會在特殊的時間出現在特殊的地點。
因為她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
肖露後來告訴許利民,當時她根本沒有多想,當然,也沒有任何線索供她多想,完全是遵照自己內心的指示。
在她們西院正式開始工作的第一天,大概上午十到十一點,她去了內院門口拿眾人的餐食,正好就看見了羅山和金石。
肖露最開始也沒有防備同伴的意識。
她當時沒有刻意隱藏蹤跡,只是她選的通往內院那條路本來就是條小路,范府的花木又生長得十分茂盛,是天然的掩蓋。
肖露走路手腳輕,是以她走得相當近、近到能聽到幾人對話時,他們也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她。
道路的盡頭,是一面高牆和一扇朱門。周遭花木掩映,景色說得上漂亮,只是在場的人……是不是太多了點?
肖露一見有四個人,心下犯疑,便沒有急着過去。
門上沒有鎖,卻關得死死的,門邊一左一右,站着李丹和一個叫曹明的年輕男人。
另有兩個人背對着他們,雖然衣服都是一樣的,但那兩個人一胖一瘦的體型太好認了,肖露一眼就看出來,那是羅山和金石。
他們或許是在談什麼事情吧?
肖露最開始並沒有多想,她是過來完成工作的,她的目光也首先被地上的幾個食盒吸引了。
那是她過來要取的東西。
“你們!”直到聽到曹明氣憤的聲音,肖露才意識到他們或許在發生爭執。
她意識到自己或許來得不是時候,可身邊的樹都太細了,無法完全掩蓋她的身形。
但一動起來,又勢必會發出更大的聲音。
她一時間進退兩難,只好僵在原地,權當是在收集情報。.
曹明和李丹臉色蒼白,他們臉上的神色是憤怒和恐懼交雜着,似乎還沒作出決定。
羅山和金石身邊放着兩個麻布口袋,臉上的表情非常陰狠;李丹和她身邊站着的那個男人則站在內院門口,兩人面面相覷,臉色煞白。
最後曹明咬咬牙道:“行行行,讓給你們。我們去收垃圾總行吧?大家在副本里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動了我們,自己也沒好果子吃!”
金石嗤了一聲,放開手中的麻袋,拍了拍手,笑道:“你識趣,我們當然不會……”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停住了,好像注意到什麼,轉頭向肖露的方向看了過來。
羅山也注意到了肖露,他眯起眼睛,臉上露出危險的神色。
肖露還沒來得及消化他們對話中的信息量,已經感覺到了自己背後發涼。
這種感覺她不是沒體會過。
小時候在姥姥家,肖露曾經在家裏的土牆根底下發現一條蛇。那蛇被她驚嚇到了,猛地盤起身子,黑漆漆的眼珠里射出冰冷的光。
羅山看人的眼睛,就像那條蛇一樣。
在這種威懾之下,肖露反應極快。她立刻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手無寸鐵,並非故意偷聽:“我只是過來拿食盒的,因為我負責給你們送飯!”
李丹兩個人不知道被羅山和金石怎麼威脅過了,此時根本不敢說話。
羅山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肖露指着李丹腳邊的幾個食盒,急切地道:“我說的是真的!”
羅山的目光轉向李丹,顯然是想確認肖露話語的真假。
李丹攥着手,結結巴巴地道:“我、我不知道她的任務,但這幾個食盒確實、確實是快中午的時候,突然出現在我們腳邊的。”
羅山和金石對視了一眼,看底下大大小小几個食盒,對肖露道:“這些食盒都是你負責分配?”
肖露見他們信了,這才敢慢慢走近,一邊走一邊解釋:“我看到這些食盒的時候,就知道哪份是誰的,應該送到哪兒去。這是一種感覺,但這不能算是我主觀分配的……吧?”
話音剛落,她正好在幾人的目光之中走到食盒前面。她環顧四周,小心翼翼地道:“我還得去給其他人送飯,正好你們四個都在,我把食盒給你們留在這行吧?”
羅山和金石想搶李丹他們的差事,至於要不要連同食物一塊兒搶,這和她沒有關係,她也不想干涉。
李丹他們確實倒霉,但副本里大家都是自身難保,誰又能給誰出頭呢?
總之把四個人的餐食全都給他們留下,他們要怎麼分配就是他們的事兒了。
可惜,羅山和金石卻沒打算放過她這隻送上門來的羊。
金石笑眯眯地道:“別呀,這麼急着走做什麼?”
肖露臉上的笑容一僵,羅山指着幾個食盒道:“反正咱們西院大部分人都在這,你把都食盒打開,給我們看看。吃得好壞,說不定也是線索,大家一起分享嘛。”
肖露心中暗罵羅山和金石不是東西,他們連別人的差事都敢搶,怎麼會放過其他人的食物?
但問題是,送飯是她肖露的差事啊!
如果羅山和金石看上別人的食物要搶走,她是阻止還是不阻止?
就算有心阻止,看兩個人的體格,她能是對手嗎?就算聯合李丹和曹明,看金石這個體格,他們三個人恐怕也難有勝算。
形勢比人強,肖露咬了咬牙,只好蹲下身,將食盒一一打開給他們看。
打開之前,她也不知道裏面的食物是什麼,打開之後一看,卻和其他人一起吃了一驚。
李丹離得近,忍不住先說道:“怎麼都是剩菜?”
每個食盒裏的菜都差不多,有菜有肉,甚至還有精美的擺盤。
但正因為這擺盤,反而一眼就能看出來,所有的菜或多或少,都是被動過的。
她尚且還在疑惑,羅山和金石狐疑的視線已經集中在了她身上。畢竟在他們眼中,李丹和曹明是最早發現食盒的人,當時羅山和金石都還沒過來呢。
曹明一直緊張地戒備着兩人,注意到他們的眼神,率先道:“不是我們,我們沒動過這些食盒!”
李丹回過神來,也急忙撇清:“是啊,這食盒是突然出現的,我們都不知道它哪來的,擔心有鬼,挨都沒挨過!”
肖露來得最晚,這個問題她沒什麼可參與的,見羅山和金石半信半疑,順帶便指明了在場四個人的食盒歸屬:“這個紅木的是李丹你們的,黑色的是羅山你們倆的。”
剩下的她沒說,只是滿懷希冀地看着羅山兩人,希望他們能同意她將其他人的飯菜帶走。
羅山和金石低聲商議了幾句,最終同意讓她帶走了其他人的餐食,並且威脅她不能說出去換差事的事情。
肖露哪想到自己就幹個送飯的活兒,還能摻和進內鬥的爛攤子,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當然滿口答應下來。
她在西院並沒有什麼值得信任的人,為了明哲保身,自然沒有將此事透露出去。
當然,如果早知道後面會發展成這樣,她一定藉著送飯的機會把其他人都聯合起來。
羅山和金石,就是兩個死不足惜的瘋子!
荊白和柏易草草解決了午飯,正午時分已經過去。
碧綠色的湖面像塊翡翠,遠處緩緩划來一葉小舟,在湖面上盪開美麗的波紋。
柏易饒有興趣地看着那穿蓑衣,戴斗笠的紫影子,笑道:“它這是把你的裝備全套上了?”
荊白點了點頭:“套上之後太像個人形了,我追了好一段路,才發現他是個影子。”
柏易若有所思地道:“未必。說不定它以前是個人,也說不定它以後就是個人……”
荊白瞥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道:“它以前是不是人倒無所謂。要是以後想變人……”
同平靜的語氣不同,他薄薄的唇角勾出一個冷笑。俊美得驚人的臉上,顯出一種篤定的冷酷:“那得看它有沒有這個本事。”
他說完之後,空氣中一片寂靜,柏易不知為何忽然間不說話了。
他心下奇怪,轉頭看了對方一眼,發現面容英俊的男人適才嚴肅的神色早已消失無蹤,現在正微微偏着頭,眉眼間俱是笑意,用一種荊白感到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那目光很難形容,像是初春的風,盛夏的雨,暮秋的晚霞,深冬的陽光,說不上到底是暖還是涼,只是被那眼神注視着,便覺得有種發自內心的愉悅和快樂。
這種堪稱輕快的心情讓荊白向來清靜冷淡的心湖不大平靜。
他這時候通常是不搭理的,但被柏易含笑注視着,他竟然首次感覺到了有些不自在。
他有一隻手背到身後,纖長的手指背虛虛抓握了一下,自然是什麼也抓不到,但手上多餘的動作讓他分散了些許注意力,表面上便迅速恢復了鎮定。
荊白抿了抿嘴唇,用和平時一般淡定的聲線問:“你笑什麼?”
他掩飾得實在是非常好,柏易一點也沒看出異狀。
面容深邃的男人往前湊了一下,兩人的距離原本就不遠,這時就被他拉得更近。
高挺的鼻樑湊到近前時,荊白險些退了一步,可當那輪廓深刻、向來顯得俊朗而又危險的眉眼孩子氣地微微彎起來時,他心頭動了一下。
他就這樣站在原地,聽那低沉的聲線在耳邊輕輕道:“我聽過一種說法,叫做“搞事業的男人最帥氣”,之前一直不太明白。不過你剛剛的樣子,確實讓我明白了其中的真諦。”
荊白:“……”
剛才那種感覺忽然消失了。
看着那雙笑眯眯的眼睛,他一時竟然不知該作何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