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章 頭啖湯

第 202 章 頭啖湯

柏易允許自己站在遠處默默欣賞了三秒鐘,權當是這奔波勞碌的一上午的獎勵。

他正要開口打招呼,荊白卻像感覺到了他的目光似的回過頭,清凌凌的目光落在他臉上。那張俊秀的面容上看不出什麼排斥的意味,只有單純的疑惑:“你在看什麼?”

柏易隔着十幾米遠都被他抓了個正着,也不禁怔了一下。

不過荊白向來敏銳,他也不算太意外,一邊漫步走向前,一邊笑嘻嘻地道:“看你好看唄,你又不收門票錢,別這麼小氣。”

他說的是實話,句句發自內心,荊白卻顯然沒有當真,只當他又在玩笑,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等柏易走到他面前,荊白才正眼看着他飛快地將他渾身上下,從頭到腳地掃視了一遍。

柏易知道他在看什麼,卻不點破,唇角漫不經心地勾着,笑道:“怎麼,你也看我好看?多看會兒也沒事,我也不收你門票錢。”

荊白既沒有承認,也沒否認,俊秀的眉峰一挑,利落地道:“手伸出來。”

其實荊白根本不用看,光看這懶倦的神態和不好好說話的聊天方式,眼前必是柏易本人無疑。只是之前既然說過,這時肯定是要再確認一遍。

兩人挽起袖子,各自展示了手腕上和手臂上的印記,見清晰分明,毫無異狀,才放下來開始說副本的問題。

柏易也不耽擱,四下一看,直接指着遠處迴廊上那個弓着腰的紫影子道:“你能看見那東西嗎?”

“你說那個紫色影子?”

荊白當然明白他在說什麼,他雖然離開了迴廊,卻一直關注着這些影子的動向。湖的地理位置特殊,附近的影子並不多。

除了那個替他撈水草的和之前湖畔迴廊上的,他就只見到了一個,柏易此時指的,就是湖畔迴廊那個。

柏易鬆了口氣:“你果然也能看見。”

他銳利的目光從湖上一掠而過,視線範圍內沒見着船,便道:“你的活兒也被影子頂替了?”

其實荊白站在這裏,而不是湖上,就已經說明問題了。

荊白見時間不到飯點,柏易又空手過來找他的,就知道他肯定遇到了和自己同樣的事情。

兩人心裏都很清楚,荊白便只點了點頭,指了一下遠處兩人視野的盡頭:“這邊撈得差不多,它把船劃到那邊去了。”

他頓了頓,又道:“你怎麼打算?”

柏易這個人,無論他心裏怎麼想,臉上向來是看不到什麼負面情緒的,這時也只是沒心沒肺地聳聳肩,道:“它搶的時候又沒問我,既然它願意搶,那我就享受唄。還能怎麼辦?”

毫不意外,他和柏易再次想到了一處。

排除柏易這個人身上的一些撲朔迷離但無傷大雅的因素,三個副本下來,荊白必須承認,在副本里同他合作是件愉快的事。

他嘴角掀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平靜地道:“我也是這麼想。不過,太陽落山之前,如果沒有新的收穫,我會回來一趟。”

柏易怔了片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上下打量着荊白,彷彿第一次認識他似的:“你這是……打算直接搶它的勞動成果?”

荊白點點頭,道:“你不是說了嗎,它搶的時候也沒問我啊。”

他神情再坦蕩不過,完全不羞於承認自己正在策劃一起針對影子的強盜行徑,彷彿一切都是天經地義。

柏易倒是頭一次見到他這一面,嘴角壓了壓,都沒能壓住那點笑意,只覺得眼前的人理直氣壯的樣子有種別樣的可愛,咳嗽了一聲,道:“嗯,我同意。”

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來路,遺憾地道:“我是不需要再跑一趟了。”

他的工作和荊白不同,是不能量化的,而且就在管家眼皮子底下。

按昨天的節奏,他早晚要見管家兩次:早上給管家送飯,晚上便是見過所有人之後詢問工作情況,再給管家回話。

早上送飯那趟影子已經做了,管家沒見着他的人,已經有了發落他的借口;他再想亡羊補牢,無非是跟着送飯的影子,在東院像遛狗似的再被遛一圈。

耽誤一天的功夫,管家一樣有理由處理他。再加上早上還被管家拍出來一次,他今天是絕無可能再去前院見管家了。他方才不跟着影子去小曼那裏,就是做了這個決定。

不然的話,這種損鬼又利己的流氓事,怎麼能少了他呢。

荊白就見他撇了撇嘴,像是想到了什麼髒東西似的,嫌惡地說:“反正我今天是絕對不會再去見那老王八了。”

他人長得極俊逸,做這樣的表情也不顯得難看,反而有股他氣質自帶的瀟洒不羈的味道,荊白聽在耳中,心裏卻是一動。

他想起早上那會兒,他初次懷疑走在旁邊的人不是柏易,就是因為他給管家起的那個外號。

柏易這人有多驕傲,荊白心裏很清楚。

昨天來給他送飯那會兒,柏易說管家把剩飯“賞”給他當餐食,當時他氣得整個表情管理失敗,冷笑連連,眉毛都差點豎起來,還現場給管家起了個老王八的外號。

荊白對此印象深刻,但柏易早上應卯時對管家那副態度,又稱得上是端正恭敬,簡直是金牌下屬,比荊白演得都像。

荊白知道這人演慣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戲碼,私底下,起碼在他面前,是決計不肯好好叫管家名字的。

但附身柏易的那東西就不一樣了,它似乎非常尊敬管家,荊白起初以為他是諷刺,只略感怪異,便有意無意追了那一句。

“柏易”沒有接茬,反而說管家是“頂頭上司”。荊白懟了回去,“柏易”看他的眼神就變得非常詭異。

荊白心中跳了一下,他當時雖然不能確定柏易被替換了,卻知道他肯定有問題。

柏易見他不說話,眉頭一皺,問:“怎麼了?”

當時時間緊迫,同假柏易來路上的事情,荊白只是簡單同他說了幾句,這時便把他和那東西的對話和柏易重新強調了一遍。

他神色很認真,一邊思索,一邊慢慢地道:“范府副本每個等級的壓制都體現得很明顯。我現在懷疑,它或許不是不想裝成你,而是根本不敢說——或者,不能說管家的壞話。”

雖然荊白說了只是猜測,暫時也無法驗證,但柏易有種感覺,荊白說的是對的。

想來也是,他們一進府,人人都被附了身;如果不是在塔里就互相認識,那麼同伴之間的信息,他們知道的,身體裏的鬼怪多半也知道。

柏易被鬼怪附身時,荊白已有了親身體驗。

如果不是着意試探,手邊又沒有燈籠,在沒有戒心的情況下,連他都幾乎被鬼怪矇騙了過去。

附身打他們進府沒多久就開始了,這件事上,鬼怪本身已經佔據了先機。

身邊的同伴,肉身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魂魄替換的發生又是無聲無息的。人如果相信了自己的眼睛,恐怕連想都不會想到剛才還在聊天的人,說話間,皮囊下可能就已經換成了鬼怪。

柏易和荊白早在范府副本之前就認識,兩人互相信任,碰巧身上又都有一個其他副本的鬼怪留下的烙印。

柏易還身份特殊,每個副本都在換身體,因此知道烙印是刻在靈魂上的,同□□沒有關係。兩人這才找到了簡便的辦法,通過烙印,第一時間確認對方的身份。

但如果只有這一種辦法,這個條件就設得太高了,對其他人來說顯得太不公平。

烙印這個,荊白或許不甚了解,柏易卻是很清楚的。

他敢說整個第四層的人里,加上他和荊白,身上有烙印的也不會超過一掌之數。因為拿到烙印至少需要三個必要條件。

第一,副本本身一定非常難,因為能給出烙印的鬼怪必然很強。

第二,獲得烙印的人對副本的破解度非常高。這要求他或她不僅要能活着出去,而且至少知道副本的絕大部分真相,並且對破解真相貢獻最大。一個副本不會有第二個能獲得烙印的人,因為柏易見過最強的鬼怪,也給不出第二個。

第三,也是最難達成的條件。破解副本的人必須得到給出烙印的鬼怪的好感,因為烙印是鬼怪自願給出的,但這點本身就意味着矛盾。

如果得到鬼怪的好感,說明副本的破解是解放了它;但需要等登塔人解放的鬼怪,幾乎不可能達到足以給出烙印的強度。

如果鬼怪的目的是殺死并吞噬他們——這也是最常見的鬼怪類型——這類鬼怪通常倒是很強,但破解副本,就意味着這種鬼怪的消滅或者削弱,他們怎麼可能自願給出烙印?

陳婆過壽那個副本,柏易也沒有想到鬼嬰會給他一個烙印。他過了這麼多副本,除了這次,就兩次拿到過烙印,還在後來的副本中被消耗掉了。

手腕處鬼嬰給的那個,就是他現在身上唯一的烙印。

所以他當時會告訴荊白,陳婆過壽那個副本,乃至秀鳳和鬼嬰這兩個鬼怪都是很特殊的。

算算時間,豐收祭之後,荊白和他分開的時間大概也就夠他過一個副本,竟然就在這個副本中拿到了烙印,雖然知道他很強,但真正看到烙印的那一瞬間,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暗中讚歎。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荊白顯然不差這一句半句的誇讚,他便也沒有說出來。但毫無疑問,荊白是這些年裏,他見過最厲害的登塔人……

之一。

柏易在心裏悄悄微笑了一下。

畢竟還有他自己。怎麼說,也得算一個平分秋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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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也能閉眼帶飛(無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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