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章 頭啖湯

第 201 章 頭啖湯

周遭安靜而溫暖,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蔬果香氣。

身邊只有爐灶中,火舌舔過乾燥的木柴發出的燃燒聲,畢剝作響。

衛寧緊了緊手上對她來說過於寬鬆的手套。

她昨天第一次干這個活兒,沒有經驗,又想着副本里的線索,分了心。手套不知不覺中滑脫了一些,她沒有察覺。

鐵制的火鉗深入灶門撥弄之後會變得很燙,她把火鉗拿出來時,沒有保護的手腕無意中碰到了火鉗。

那一下燙得,可真是鑽心的疼。

好在只燙傷了一小塊,傷口雖然有點深,面積卻不大。在副本里,這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傷。

范府的衛生條件自不必說,外面又是嚴寒的冬天,她不需要擔心傷口感染的問題。

一直疼痛着的燙傷留在胳膊上,更像是個提醒。

那之後,她打起了全副精神,再也沒有小看過這個燒火丫頭的“工作”。

除了剛才……

想起自己方才的情緒失控,她心中忍不住又升起了一股怨念。

別說塔裏面了,在塔外面,她的工作性質也讓她算是閱人無數。進了塔之後,在副本這種時刻面臨死亡危機的環境裏,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都會變得更加直白,甚至完全不加掩飾。

略通皮毛的心理學常識和不算很難的邏輯推理,已經足夠她看清楚副本中的大部分人,之前幾乎可以說是無往而不利。她多少有些自得,沒想到轉頭就在郝陽剛身上翻了個大的。

現在想來,“郝陽剛”這個假名就已經昭示了一些什麼。

她隱晦地看了廚房的角落一眼。

男人背靠在牆壁上,兩條長腿一條伸直,一條屈起。一隻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另一隻手自然垂下,是個非常悠然自得的姿勢。

修眉俊目的面容上沒有任何錶情,雙目放空,也不知道思緒飛到了何方。

衛寧:“……”

她只覺得對方在擺爛,因為她已經和這個男人在廚房僵持了半個小時以上了。

而且……什麼樣的人才會給自己起個諧音“好陽剛”的假名啊,簡直毫無審美可言!

長得再帥也沒用!

事實上,柏易倒也沒有她想像的那麼悠閑。

他的雙手在膝蓋上交疊起來,骨節清晰的手指不斷敲打着手背。黑漆漆的雙目微微闔上了,看似憊懶的外表下,大腦正在高速運轉。

他在思考着進入副本以來所有的線索,試圖整理出一個清晰的思路。

在副本中,傻子只知道逃跑,聰明一點的人會考慮怎麼對付眼前的鬼怪,最聰明的那批人會選擇直接思考副本的機制並破解它。

但柏易想得必須更多一點,他必須考慮“塔”的用意。

從知道副本的機制是和鬼搶奪自己的肉身之後,柏易就開始覺得,塔把他扔進這個副本的目的十分可疑。

誠然,他從來沒有和“塔”正面交流過,甚至幾乎每次都是在沉睡中忽然接到某種莫名的預兆,再被直接扔進最難的、或者被污染過的副本。

再或者,就是像他和荊白初次相遇的“陳婆過壽”副本,因為條件過於苛刻,多半是因為找不到合適年紀的小孩,就直接把他塞進了小孩的身體裏。

但這個副本,他不僅不是最合適的人選,反而是最不合適進來的一個人。

塔明明知道副本的內容,卻還是把他塞進來了。

青年輪廓深刻的眉目間閃過一絲陰霾,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它最好不要成真。

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郝陽剛為什麼還坐在廚房,衛寧已經假裝他不存在了,舒舒服服地盤腿坐在地上,一心一意盯着灶膛。

剛才發生的事情已經足夠尷尬,為了避免和柏易對視,她現在幾乎不轉頭往左看。

爐中的火焰跳動了幾下,衛寧側耳細聽后,熟練地用空閑的左手在周圍摸索了幾下,沒有摸到想要的東西。

她忍不住無聲地、長長地嘆了口氣。

之前搬過來的柴燒完了,得去拿。

兩口大灶晝夜不停地燒着,衛寧大概隔一個小時左右就得去抱一堆柴過來,一天下來的消耗衛寧昨天大致計算過,是個相當驚人的數字。

她燒的柴也不知道是不是於東劈的,反正非常詭異,因為不知道是怎麼運過來的,又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她用得格外心安理得。

現在比較尷尬的是,廚房的木柴堆在柏易所在的角落。

她得活命,爐灶里的火就不能熄。衛寧猶豫了片刻,還是放下了不重要的面子。

她輕手輕腳地站了起來,向柏易所在的位置走去。

柏易保持着那個靠牆的姿勢,只是雙臂環抱起來,目光意味不明地看着桌上的案幾。

衛寧隱隱感覺到柏易好像在看她。

她心裏奇怪,想對視回去,又覺得尷尬,便用餘光悄悄瞥了一眼。雖然有點憋屈,但也沒辦法,形勢比人強。她要是個拎不清的,也活不到這會兒了。

誰料這不看還好,一看,她忍不住吃了一驚——那油光鋥亮的黃花梨木案几上,不知道何時,竟然擺上了好些碗盤!

她雖然匆匆掃了一眼,但也看出來都是好菜,郝陽剛憑什麼吃得這麼好?

衛寧昨天又不是沒吃過飯,深覺范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打工條件極差。她幹了一天活,只有兩個冷冰冰的粗面饃,還有一碗沒滋沒味的湯。

多虧人就在爐灶旁邊,還能把饅頭給熱熱再吃。

雖然弄熱了口感也是粗劣至極,好歹不是硬得咬不動,不然這飯吃得更沒意思。

郝陽剛哪來的這些個碗盤?

她覺得不對,當即轉過頭去,才發現桌子上的這些餐食看着比昨天好,卻都是動過的:喝得剩半碗的八寶粥;吃了一半又丟回去的排骨;還有最嫩的菜心沒了的炒白菜葉子。

也不是完全沒油水,但剩菜剩飯誰有胃口?

衛寧愣了一下,她意識到什麼,一股怒火衝上心頭,匆匆幾步走到案幾前,不敢置信地看向柏易:“你——你吃了我的飯??”

換了昨天她肯定不會有這個懷疑,但剛才這個人表現得足夠冷酷,不留餘地,就算真干出來這樣的事也不奇怪。

但是太過分了!

就算他很強,又近水樓台先得月,但也不代表可以動別人的餐食吧?

柏易斜了她一眼,衛寧直覺他的視線冷颼颼的,還帶着一點探究。

她不願輸了陣,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柏易已經轉開了目光,語氣甚至還帶着一點笑意:“這可不是你的飯。”

他懶洋洋地抬起下巴示意衛寧,衛寧這才看見,在案幾邊角處的地面上還放着幾個不起眼的食盒,顏色各異。

她多看了幾眼,就認出那個黑色的、帶蘭花花紋的食盒是她昨天用的。

因為放在角落,又被案幾的陰影遮擋住,上面還有柏易的七八個菜連帶着那個大食盒吸睛,衛寧第一眼沒看見,現在才注意到。

柏易語氣非常平靜:“那才是你的。”

衛寧現在懷疑柏易方才那點笑意就是在嘲笑,但畢竟是她誤會在先,便也忍住了沒說話。

昨天時沒看見柏易的食盒,今天既然看見了,她忍不住對比了一下,比起柏易這邊的菜品,她這黑木小食盒簡直就是丘陵和高山的區別。

都不用打開看內容,外表比起來就夠寒酸的。

難道服色差一個品級,吃穿用度真的能有這麼大的差距嗎?

她往爐灶里添好了柴,把剩下的柴禾放回自己方才坐的地方,這才訕訕地提起自己的食盒,回到了爐灶面前。

打開食盒一看,果然,還是兩個粗面饃饃,和一碗一看就很稀的豆漿。

算了,總比沒有好。

她把饃饃拿到灶上熱着,忍不住又往柏易所在的角落看了一眼。

實力強,隊友靠譜,能在副本里到處走查線索,還能吃好穿暖……這基本都達到了一個副本的頂配了,不知道這人的臉為什麼還是那麼臭。

柏易的臉色的確不太好看,但不完全是因為食物。

雖然這些殘羹冷炙,並不是他吃剩下的,而是管家的剩飯,但他昨天已經遭遇過了,雖然今天再看到依舊不爽,但也不到影響心情的程度。

比起他,他總覺得衛寧的問題更大。

這些餐食是一個紫色的影子,當著衛寧的面送過來的。

柏易之前在想副本的事情,眼神是放空的,但這並不代表他完全失去了警戒,敏銳的感官會讓他在有人靠近時第一時間快速反應。

但這一次,他發現自己似乎失誤了。

因為靠牆坐着,柏易的目光放得比較低,因此他是直到看見兩條紫色的好像腿一樣的東西在他幾尺之外,才愕然地抬起頭來!

那是一個紫色的、邊界模糊的影子,輪廓很不清晰,連手指和腳趾都分辨不出,只能看出一個頭,兩條胳膊兩條腿。

這也讓他的動作顯得很古怪,因為沒有手,看起來像是他的左胳膊掛着一個大食盒,右胳膊掛着一個小食盒。

這東西來得也太靜悄悄了,簡直像是蒙蔽了他的五感一樣。

柏易心下不是不驚駭的,只是它既然已經走到這了,再跳起來反抗也是徒然,還容易打草驚蛇。

柏易的目光掠過大喇喇坐在火爐前的衛寧,她正把身邊的最後一根木柴扔進火爐里,目光絲毫沒往這邊偏移。

她的身體姿態非常放鬆,不像裝出來的,應該是真的沒發現。

但就算她面朝著灶火那頭,這東西也會經過她身側,就算她目不斜視,這個人影也絕對是在她可視範圍內的,她怎麼會毫無察覺?

這其中肯定有哪裏不對,但是柏易現在沒有功夫觀察衛寧,因為紫色的影子並沒有停下。

它甚至不緊不慢地走到了柏易面前,在案幾前停了下來。

現在不是懊悔為什麼沒有提前發現的時候,柏易全副心神都放在它身上。他沒有妄動,只是暗暗繃緊了神經,警戒着這紫色人影的每一個動作。

紫色影子端端正正地跪坐下來,把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案几上。

柏易非常安靜,但漆黑的雙眼緊緊地盯着影子。他蓄勢待發的模樣彷彿一隻大貓,隨時等待着撲上去和對手拚死一搏。

紫色影子卻只是打開了食盒。

它把另一個簡樸的、應該是衛寧的食盒放到了案幾角落,隨後打開那個精美的紅木食盒,把裏面的餐食一一取出,放在案上。

那些菜一看就是吃過的,聯想到昨天的事情,柏易閉着眼睛也知道是誰吃的——除了老王八還能是誰?

他看着紫影的神情微微變了:難道這就是管家用來取代他工作的東西?

紫色影子將三層盒子裏的餐食一一取出,模糊的身形沒動,可那個彷彿是“頭顱”的位置卻緩緩地轉了過來,胳膊也朝他伸了一下。

柏易猜測,這是在邀請他“用飯”。

可惜他對管家的剩飯沒什麼興趣,昨天也只拿走了管家沒動的東西。那些剩菜,他一筷子都不會動。

他沒有立刻起身過去,紫影似乎也不着急,沒有上前催促,一動不動地靜靜在原地等他。

看來他不吃,這東西是不會走了。

他正要起身,準備拿走管家沒動過的饅頭和點心,忽然發現衛寧動了。

柏易索性停住了動作,正好順帶觀察一下衛寧。

在柏易眼裏,她也夠奇怪的,柴燒完了才過來補,之前又對這個紫色影子視而不見……難不成是被附身了?

但等衛寧起身走過來時,柏易推翻了這個猜測,目光也變得意味深長起來——她應該是真的看不見。

女人去搬柴時,是面朝著柏易走過來的,柏易注意到她雖然強裝鎮定,臉上還是難□□露出尷尬之色。

看反應,沒有被替換,應該還是本人,

搬柴的路上,她似乎刻意避免了和柏易直接對視,但柏易能感覺到,她看了自己一眼。

紫影一直穩穩噹噹地跪坐在案几旁,她如果能看見,不可能完全忽略它……

柏易不聲不響,悄悄觀察着衛寧,見她抱着柴火起身時忽然色變了一下,那神色不像是恐懼,反而像是……憤怒?

她幾步走到了案幾前,用質問的眼神看着柏易,好像還有點不敢相信:“你吃了我的飯??”

柏易沒忍住,險些笑了出來。

昨天管家吃了飯就走了,他只拿走了管家沒動過的食物,也沒告訴眾人管家給他的餐食都是剩菜,問到就是吃過了,只跟荊白抱怨了幾句。

畢竟這不算是有效信息,說了他還嫌丟人。

衛寧不知道這事,一眼看見滿桌都是殘羹冷炙,產生這樣的猜測也不奇怪。

柏易只是看着她。

她已經站在紫影子的背後,距離大約也就半尺。

但在這個節骨眼上,紫影子還跪坐在她腳邊,她問的卻是這個,場面就忽然變得很好笑。

拜衛寧這個反應所賜,他現在不用確認她是不是看得見,也不用再懷疑她不是本人了。

柏易努力綳了綳嘴角,將笑意忍了回去,裝出方才的面癱臉,否認了她的猜測,還給她指了她自己的食盒。

衛寧果然什麼也沒察覺,訕訕地添了柴,提着食盒回去吃自己的飯;不知道是不是覺得丟人,也沒再朝他這個方向看。

柏易終於打消了最後一點懷疑,眼睛在條案看了掃了一圈,最終只吃了管家沒動的一小籠包子。

雖然冷了,滋味還是鮮美的。他又從管家沒動過的東西里挑選了一下,拿出兩塊灑了果乾的粘米方糕和幾個油炸果子,用油紙包了起來。

剩下的他碰都沒碰,雙手一攤,便示意自己吃好了。

紫影子全程都很有耐心地跪坐在旁邊等着,當然,這是在柏易看來。如果衛寧能看見,必然要覺得它一動不動,直愣愣地杵在那兒的姿勢十分滲人。

直到柏易放下筷子示意它,紫影子才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將碗碟收了起來,全程甚至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柏易轉頭看衛寧那邊,她正端着碗,咕咚咕咚吞咽的樣子像是在大口喝湯,動作十分豪邁。

柏易瞥見她手邊放着一個空碟子,午餐應該也是吃完了。

她喝完,隨意地抹了把嘴,把空碟子和碗送了過來,往食盒裏一放。

剛才的對話緩和了一些兩人之間的氣氛,衛寧往桌上的食盒看了好幾眼,最後還是好奇心佔了上風。

她遲疑地道:“你現在是要怎麼辦,把食盒拿走?”

她的思路是,既然食盒還在,就算柏易“送”的工作沒做到,總還能把“收”的工作拿回來。

如果沒有完成工作算是死亡條件,如果郝陽剛接着做了後半段,或許這個死亡條件就不算完全達成。

柏易搖了搖頭,目光不着痕迹地往逐漸起身的紫影子身上落了一眼,也跟着站了起來:“沒必要,有人幫我幹活,我樂得清閑。我要去路玄那邊,和他碰個頭。”

衛寧有個直覺,他這次說的是實話。他一邊說,一邊還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顯然是真的準備走了。

衛寧總覺得他有點太擺爛了,但想想他要去見路玄,又覺得不是說不過去,畢竟這兩人見的說不定就是最後一面?

這兩個人的關係果然不一般。

也不奇怪,畢竟拋去近乎惡劣的性格,郝陽剛長得倒是讓人很難挑剔。

衛寧看柏易時,目光忽然落到剛才沒注意到的案几上,後知後覺地睜大眼睛,驚疑不定地道:“怎麼一眨眼的功夫食盒就不見了?剛才還在這呢!”

柏易瞥了一眼紫影子,它提着食盒,非常自然地繞過衛寧身邊,已經開始往外走。

衛寧不僅看不見紫影子,連本來能碰到的食盒,拿在影子手裏的時候竟然也看不見。

他準備跟上這個影子,如果它按照他昨天送飯的路線走,說不定能趕上它給荊白送飯。

就是不知道荊白那邊到底怎麼樣,能不能看到這個紫影子……

兩人其他條件幾乎都一樣,都帶着燈籠,都是藍衣裳。如果影子只有他能看見,荊白看不見,那說明和品級、燈籠都沒關係,是被附身了的人看不到。

衛寧猶自驚異,柏易看見她和離她幾步遠的紫影子時,想起的卻是他幫衛寧問話時,管家曾經意味深長地說過一句話。

“你們做不到,有的是人願意做。”

他當時以為管家指的是副本里的其他人,但後來見眾人各司其職,就以為是一句威脅;但現在看來,管家嘴裏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這些“影子”。

這影子應該一直存在。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沒有滿足條件,所以他們一直對它們視而不見,就像現在的衛寧。

那麼,它替代柏易的工作了,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無論如何,柏易決定先跟上去再說。

他潦草地揮揮手,權當對衛寧道了個別,跟着那個紫影子,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廚房。

衛寧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咕噥了一聲:“神神秘秘的……”

要說除了性格捉摸不定了一些,郝陽剛確實不算什麼壞人,甚至還是副本中污染值最低的強者。

衛寧雖然對他濾鏡碎了一地,也希望他不要這麼快就死了,不然對活着的人來說,後面的副本只會越來越艱難。

柏易臉上倒是絲毫看不出擔憂自己生死的痕迹,他兩手插在褲兜里,優哉游哉地走在紫色人影身後,時不時觀察左右。

他本來應該全副心神都放在前方的影子身上,但走出廚房之後,周圍的景象讓他很難只專註送飯的那個紫影子。

因為他這才發現,周圍出現了許多紫影子!

他們可能會出現在范府的任何地方,樹後面,花叢中,月亮門旁邊,甚至院子裏的水缸周圍……

這些影子雖然遍地都是,但如果閉上眼睛,就什麼也感覺不到。

不管他們在做着什麼樣的事情,都不會發出一絲聲音,好像只是存在着一樣,而且柏易注意到……

他看不見他們手裏的工具。

柏易只能憑藉他們的動作來猜測他們到底在做什麼,有的很明顯,比如在樹旁邊踮着腳、伸着手的,必定是在修剪枝葉;有弓腰駝背,兩手伸直的,應該是是在運送東西;還有垂着頭、左右手一起開弓的,柏易多瞧了幾眼,才看出來好像是在打掃道路。

難怪他們剛進來的時候,整座范府雖然看不到任何人煙,卻富麗堂皇、整潔無暇,彷彿一草一木都被人精心地養護着。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竟然是這些影子在辛勤地勞作,默默無聞地打理着整座范府!

柏易看了一路,少說看到了七八個紫影子,其他顏色的影子卻一直沒見過,不知道是不存在,還是他看不見。

有今天的見聞,柏易現在也不敢輕易下定論。

他跟着送飯的紫影子走了一段路,就看出它的路線和他昨天果真是一模一樣的。它現在要去的應該是小曼的院子,柏易卻不想繞一段路再耽擱時間。

反正按這個節奏,等它送完小曼的飯,應該就會去湖上找荊白。

有這個功夫,他還不如趁早同荊白會合交換信息,在湖上守株待兔,等着這東西過來。

心中有了決斷,柏易就在下一個岔路口乾脆利索地同紫影子分了道。

荊白應該在等他的消息,如果他的工作也被紫影子替代了,現在就應該在湖上撈水草;如果沒有,這會兒估計就在他們昨天碰頭的荷花池。

雖然湖上的範圍很大,但是荷花池那裏是最顯眼的。

柏易很有信心,他放棄了距離更遠的沿湖迴廊的路線,走昨天那條小路,穿過幾個院子,直接趕往荷花池。

幸好昨天他給荊白指了一次,不然在現在這個沒被附身的狀態下,他還真不一定能記得這條近道。

柏易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陽光烈烈,耀眼非常,大概是接近正午時分.

走了不到一刻鐘,視線中便映入了一片殘荷。

嚴寒的冬日裏,荷葉早已枯敗,可冬日的陽光正好,毫不吝惜地灑落在殘荷和周遭的茂盛的水生植物上,形成鮮明的對比;湖面在日光下,亦反射出溫柔的粼粼波光,給它帶來了一絲鮮活的氣息。

再往遠處,又有朱樓碧瓦,亭台樓閣,乃至隱隱山色,和碧藍的晴空,都變成了這片風景的陪襯。

而在柏易眼中,唯有一個藍衣的人影。

一個高挑的青年,身形挺拔如竹,哪怕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也不難看出他寬肩窄腰的漂亮比例,和兩條筆直修長的腿。

他只是隨意地站在這片風景中,於是這樣美不勝收的風景,在柏易的眼中也變成了陪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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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也能閉眼帶飛(無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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