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暗器

四:暗器

次日清晨,王隱扛着那張木牌,走街串巷,在青陽鎮大街上閑逛。

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皆為名利奔波。

只有王隱一個人,悠哉游哉,四處閑逛,不為名利,只想找點樂子罷了。

昨日擺了一整天的攤兒,他的“生意”也沒有開張,沒有遇見一位識貨兒的人,來拜他為師,請他教授武功。

但他看見徐長河被踢館的龍四當街打死,他自己接受徐雨清的邀約去長河武館吃席。

又在夜晚散步消食的時候,興趣使然,秉持着試一試長河掌的威力,消滅了龍四和劉風這兩個夜闖民宅、殺人霸女的惡徒。

這也為他昨日的生活,提供了不少樂子。

但今日的樂子,又不知該去哪兒尋找。

他又扛着“收徒”的木牌,漫無目的的閑逛,期待着有緣人。

他也吸取了昨日的教訓,在這一張木牌上面多寫了一行小字。

“現場教學,童叟無欺。百家武功,包教包會”。

寫了這麼一行小字,王隱感覺在這青陽鎮內,總該會有識貨的人了吧。

但走了很久,他依舊一無所獲,甚至少有人正眼看他一眼。

都認為這傢伙是個騙子。

習武之道,講究的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這是一個長期的大工程。

哪個武館的師父收徒弟,不是一教最少五六年?這還是少有成果的。

怎麼可能有“現場教學,包教包會”的師父?

肯定是個騙子。

而且煉武一行,講究的是精益求精,一門武功能煉到圓滿,已是難能可貴。

怎麼可能有人掌握百家武功?還大言不慚包教包會。

這不僅是個騙子,還是個很狂的騙子。

正是因為這種心態,王隱溜達了好幾圈,硬是沒碰到一個正眼瞧他的。

他也不着急,心態很佛系,沒有顧客就算了,說明他們都不是自己的有緣人。

放着這麼一個大好機遇,但把握不住,這也是他們的命數。

走着走着,王隱又走到了長河武館。

這裏的叫罵聲與哭喊聲,吸引了他。

看熱鬧的習慣,一千年了也改不掉。

他也猜的八九不離十,是劉家的老爺帶人找上門了。

劉老爺名叫劉甲,富甲一方,家有良田百畝,手握小鎮七成產業,豢養三百家奴。

在這黑水縣內的青陽鎮,他這樣的土豪鄉紳勢力極大,名望頗高。

經常充當著“一鎮之長”的角色,雖然不是官,但在百姓眼中與官無異。

黑水縣的縣令老爺,如果接到上頭的命令,要陪同上面的官差,下來這青陽鎮視察民情,也經常與他事先聯繫。

讓他準備妥當,掃乾淨青陽鎮大街,趕走不順眼的刁民。

免得髒了官差們的眼,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事。

劉老爺在這“青陽鎮”,可謂是土皇帝一類的角色,自由自在,不受約束。

就算給他個京城大官來做,恐怕他也不肯,哪有獨霸一方小鎮來的自在。

但就是他這樣一個無憂無愁的人,昨夜卻遭遇一樁大事,急得他徹夜未眠。

自己的大兒子劉風不見了。

劉老爺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生性頑劣,時常做出欺男霸女之事。

但他也知道自己兒子有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無論多晚,兒子總會回家過夜。

哪怕劉風去逛青樓,與風塵女子飲酒作樂,

也會儘早完事,趕在午夜之前歸家。

劉風從來沒有像昨夜那樣徹夜未歸,而且了無音訊,彷彿人間蒸發了。

不僅如此,貼身保護劉風的那個家僕龍四,也不見了蹤影。

劉老爺調查小鎮內所有的酒館,得知他們二人昨夜醉酒離開,在大街上遊盪。

至於後來去了哪裏,就沒有人知道了,連夜晚的打更人也沒見過他們。

所以劉老爺猜測,自己兒子肯定是被歹人害了,而且一定是長河武館乾的。

畢竟昨天下午,龍四踢館活活打死了徐長河,他們武館不可能咽下這口氣。

他們肯定也已經調查出,是自己兒子劉風指使的龍四,指使龍四踢館是假,主要目的是殺死徐長河。

這樣才能有機會,霸佔失去父親的徐雨清。

所以,劉老爺今日一大早就攜三百家奴,包圍了長河武館。

非要討個說法。

甚至他都掀翻了徐長河的棺材,讓徐長河再度曝屍大街。

任憑長河武館的人如何求饒,徐雨清哭得幾乎無聲,他也難消怒火。

在劉老爺的眼裏,人命是有貴賤的,他大兒子劉風的命,比所有人都貴!

一日不找出他大兒子劉風的蹤跡,別說長河武館了,就連整個青陽鎮也別想安寧。

就算縣令老爺下來視察,也只會安慰他,向著他。

畢竟在縣令老爺的眼裏,他劉老爺的命,也比普通百姓貴。

王隱站在一旁,心中暗想:

“不愧是開武館的,幹事就是漂亮。”

“劉風的屍體估計埋了,沒留下任何蹤跡。龍四的散落屍骸,也處理的乾乾淨淨。整間武館裏面,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洗的一塵不染。”

“劉老爺找不到任何線索,他雖然不佔理,但恐怕也會一直鬧下去吧。”

“有樂子看了。”

王隱用身上的碎錢,買了一兩瓜子,將木牌放下,坐在了長河武館對門看熱鬧。

他想看看劉老爺找不到線索之後,又會如何無理取鬧,又會對長河武館動什麼手。

實在遇到危險了,自己再小露一手,懸崖勒馬也不遲。

此時,徐雨清張開雙臂,以自己孱弱的身體,蓋在他父親未寒的屍骨上。

她哭的梨花帶雨,哭的聲音沙啞,祈求劉老爺,放他們徐家人一條生路吧。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也紛紛好言相勸,說劉老爺發發慈悲,徐雨清剛剛死了父親。

徐長河屍骨未寒,還要第二次曝屍大街,實在太慘了。

徐長河死了,長河武館青黃不接,那些小徒弟們怎麼可能殺得掉劉風?

龍四一個人,估計就能打敗長河武館所有人。

肯定不是長河武館乾的。

但劉老爺已經失了神智,最疼愛的大兒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焦急萬分。

再看長河武館裏面洗得乾乾淨淨,這明顯就是昨夜殺人,毀屍滅跡的徵兆!

他在心中已經認定,就是長河武館殺了他兒子和龍四。

猜疑一旦產生,如思想鋼印一般深深篆刻在他的腦海。

他也越來越堅信,只有幹掉長河武館所有人,才能為他兒子報仇雪恨。

一念及此,他猛地抽出長刀,轉身以肥胖的肚皮,面對所有的百姓。

怒喝道:

“這是我劉家的事!你們休要閑言碎語!與你們無關!”

“不服的,現在上前來,試看我手中鋼刀可否鋒利?!”

“有種的去黑水縣報官!看看那縣令老爺是幫你還是幫我!”

“來人吶!把長河武館的所有人都給我抓回去!”

“我要嚴刑審問!”

劉老爺這一番話,傳入所有看熱鬧的人耳中,如五雷轟頂。

他們都意識到,長河武館的人慘了。

劉老爺已經鐵了心,要報復這些人,要為他失蹤的兒子報仇。

長河武館的人一旦被抓去,迎接他們的只有殘酷的折磨。

最後人間蒸發,死在青陽鎮外人跡罕至的荒野中。

就算黑水縣的縣令老爺下來調查,劉老爺最多賠上數萬兩白銀,交出幾十個安排好後事的家奴,就能了事。

只要劉老爺鐵了心要殺光長河武館,鐵了心要為他兒子報仇。

付出這些代價,他眼都不會眨。

看熱鬧的百姓,也都明白了,劉老爺是鐵了心了,自己也別再多話。

否則殃及了自己,可就麻煩了。

眼看周圍百姓都失聲了,劉老爺一揮手,數百家奴齊齊走向長河武館。

走在最前方的那位家奴,已然伸出粗壯的手,抓向了徐雨清。

要將這個哭紅了臉的姑娘,從她屍骨未寒的父親身上強行抓去。

可就在這時,忽聽一聲風嘯!

嘭!

家奴的右掌掌心,被一個小物件瞬間擊穿!

“啊!”

家奴驚叫一聲,掌心血肉橫飛,顯露一個眼球大小的洞!

嘭!

那個擊穿他掌心的小物件,撞上左側木柱,深深嵌在了木柱里。

堅硬的木柱,被撞出一個大坑。

眾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粒帶血的瓜子,深深嵌入木柱之中。

力量之大,貫穿之強,令在場眾人,無不驚駭。

劉老爺嚇得連退三步,持刀轉身回望,向天向地大喊一個字:

“誰——?!”

可他的聲音卻好似泥牛入海,了無回應。

王隱靜靜坐在對門的角落中,面帶微笑,靜靜嗑着他的瓜子。

他想繼續看看,這個劉老爺還會整出什麼活兒。

劉老爺靠近那根木柱,伸出兩根手指,捏在了這一枚帶血的瓜子上。

可他輕輕一用力,這一枚帶血的瓜子就被捏碎了,看來只是普通的瓜子。

普通的瓜子,能夠凌空擊穿一個人的手掌,並深深嵌入堅硬的木柱之中。

可想而知發出這一枚“瓜子暗器”的人,內力是何等的深厚。

劉老爺慌了,他憤然抽刀,轉身望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怒喝一聲: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兒被長河武館所害,我這個做父親的理應報仇!”

“你這個只敢躲在暗處,不敢正大光明現身的宵小之徒,煉的不知哪門子外道邪功。你能嚇得了別人,嚇不了我!我不怕你,邪不壓正!”

劉老爺的聲音中氣十足,他的臉上也一臉正氣,好似天不怕地不怕。

但王隱知道,他其實心底里怕得要死,喊聲越大,說明心底里越恐懼。

現在只需要再給他最後一擊,恐怕他脆弱的心理防線,就會完全崩塌。

一念及此,王隱將一枚瓜子扔入嘴中,熟練的咬開瓜子殼。

一粒瓜子仁含在舌尖。

他深吸一口氣,輕輕一吐,這粒瓜子仁瞬間出口,射向遠方。

嘭!

劉老爺手中的鋼刀,瞬間被擊穿一個小孔。

旁邊的石獅子,腦袋被瞬間撞碎,削了半個頭,落了一地土石。

瞧見這一幕,劉老爺徹底慌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整個人不停顫抖。

他知道,那個襲擊者還在這裏,剛剛估計又有一枚瓜子,射向了自己。

雖然他看不見高速飛行的瓜子,但他能看見手中被洞穿的鋼刀,以及被削掉半個腦袋的石獅子。

瓜子無比脆弱,卻能斷金裂石,可想而知使用者的內力渾厚如大海。

劉老爺握住被擊穿的鋼刀,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他知道那位神秘的蓋世武者,前兩次只是警告而已。

事不過三。

如果自己再多話,第三次碎裂的,就是自己的腦袋。

“走……回府……”劉老爺扔掉斷刀,低着腦袋,悻悻離開,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廢話。

他雖是青陽鎮的土豪鄉紳,橫行青陽鎮數十年,沒人敢反抗他的權威。

但他深刻明白一個道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如果真有哪個蓋世武者,悄悄進入了青陽鎮,這對他來說很危險。

剛剛那兩次只是警告,他如果再不懂事,那第三次要的就是他的狗命。

他只敢欺負更弱者,遇見強者立馬就軟了,他也知道該軟的時候就得軟。

只有該軟的時候軟了,那麼該硬的時候,才會可能硬起來。

數百家奴也驚魂未定,跟在劉老爺的身後,在一眾百姓的鄙夷下逃離。

王隱繼續嗑着瓜子,望向那長河武館,觀察裏面的動向。

見劉老爺和數百家奴走後,徐雨清立刻找來白布,將她父親的屍身包裹起來,放回了棺材之中。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對着在外看熱鬧的百姓鞠了幾躬,說給各位添麻煩了。

與此同時,她也看見了坐在正對門角落,嗑着瓜子看向這裏的王隱。

她立刻意識到,又是這人救了自己,於是跪在地上,向王隱重重磕了頭。

但也沒有主動靠近,不想暴露自己認識王隱,免得給王隱招來麻煩。

免得劉老爺知道王隱這號人的存在,給王隱惹上殺人的官司。

她現在認定,自己徐家現在遭逢大禍,自己身上肯定跟着倒霉的鬼。

如果靠近王隱,或許有可能將自家的霉運,也傳給了王隱。

所以她只是跪拜王隱之後,便關上了自家武館的大門,不再與外界有任何交流。

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各干各的事,彷彿剛剛的混亂從來沒有發生過。

可一直站在人群中的一位年輕人,卻從剛剛的混亂中,發現了一個契機。

他叫劉雲,是劉老爺的二兒子,是那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劉風的弟弟。

剛剛那段時間,劉雲一直站在人群中,看着他爹大鬧長河武館。

他自己則完全置身事外,根本不擔心,像是一個看客。

絲毫不在乎他那個失蹤的哥哥劉風,也不關心被瓜子暗器恐嚇的父親。

甚至抱着一種看戲的心態,嘴角不斷上揚。

也正是在那段時間,他發現一個坐在角落的布衣青年,行為舉止十分奇怪。

竟然能口吐瓜子,飛射百米,擊穿鋼刀,削斷一半的石獅子。

他意識到,這位布衣青年肯定是個蓋世武者!

自己一直想要學武,但拜師無門,始終遇不到真正的蓋世強者。

如今看見一個,自己一定要抓住機會,狠狠抱緊這個人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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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世界的長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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