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隨心所欲

在從小的印象中，我母親好像沒有什麼原則，或者是固定的東西我可以遵守，不知道怎麼地她就會發火，讓我丈二摸不着頭腦。

我小時候好像經常生病，至少在我自己的印象中是這樣，可能是選擇性記憶吧，我前面說過，是我母親給了我錯誤的信號，我兒子也是同樣的問題。她會積極地給我看醫生，但看了醫生配的葯她從不喂，還因此沒少挨我爺爺的罵，可能還有打，對她自己也一樣，醫生要看，但葯從來不吃，那次骨折，後來打掃房間的時候發現，那些葯都原封不動在床底下。問她為什麼不吃藥，她說那葯不對！你都知道葯對不對你還看什麼醫生？她有自己的想法，小時候對我的生病，她就認為衣服穿少了！不管我熱不熱就要我穿衣服，結果我一動就一身汗，一脫就容易着涼。她似乎對穿衣服着迷，那天她在給我兒子穿衣服，我的天！人家小孩就穿兩件衣服，她老人家給她孫子裹了七八層，要不是及時制止，她估計會把找到的衣服全給裹上去，她在享受給他穿衣服的過程，確實有水平，我們夫妻倆脫了好一會才把那些衣服給扒下來。她常掛在嘴上的話是：衣服凍掉，人凍掉。

小時候我去河裏游泳，她看到了會生氣，說人會泡壞的，為了逼我上岸，不由分說就用碎磚、石頭砸我，我的天！你有準頭嗎？你以為你的手是迫擊炮啊，指哪打哪？有幾次還真差點砸到，我只能潛水，游到她的射程之外，然後再和她談判，確定她不會再砸我了，我才敢游回來上岸。可那幾年我舅舅他們想養珍珠，外婆家那邊珍珠蚌已經天價了，到我老家來收珍珠蚌，自己下河摸，然後也收一點，就這樣我也去摸，剛開始可能是好玩，終於可以泡水裏了！可整天泡水裏真的不好玩！天不亮他們就出發了，我在船上接着睡，到地方后就下水，就吃飯上會岸，天黑了回家。那時候我才十七八歲，正是發育的後半程，前面我游個泳我媽都會用石頭砸我，不許我泡水，可這會她連哄帶騙讓我去幫舅舅他們摸河蚌。整整三個暑假我都在河裏泡着！可我母親好像什麼表態都沒有，有舅舅他們在就不會泡壞了？

我爸爸想掙錢，你千方百計地拆散人家的合夥，可我父親真的不幹了，你又說人家不會掙錢，看人家掙多少掙多少的，我記得有一次我母親在飯桌上數落我父親，我爸爸是吃到一半走的，我覺得不對勁，我追上去想安慰我爸爸，我發現我父親在掉眼淚！我母親真是想起來一出是一出，太隨心所欲了！那個事情我媽要負主要責任，就算我爸爸還想干，人家小姑娘臉上掛不住了啊！那是八十年代的農村，一個還沒成家的女孩被指要勾引人家老公，這個誰也受不了！

我妹妹也是，那年我歡天喜地地把妹妹從外婆家接回來，第一頓飯，我把魚肉讓給我妹妹吃，我吃魚頭（不是那種大花鰱魚頭，就是鯽魚，一般這魚頭人家都不吃），沒想到，她哭了！說我把她的魚頭給吃了！我挨了父母的罵！後來發現，她不是喜歡吃什麼，而是喜歡和我搶什麼。只要我想吃的她都要搶！我只有表現得什麼都不想吃，她才沒有目標。但有一樣她不和我搶，就是肥肉。據說在外婆家她就不讓那幾個姨碰肉，那天幾個姨媽生氣，一商量就買了幾斤肉，做了幾大碗讓她吃！這傻丫頭還真吃撐着了！從此見了肥肉就躲。我也就喜歡吃肥肉了！

我對孩子的好我母親是看在眼裏的，她很佩服我，說怎麼孩子到我手裏就乖了，

我告訴她，孩子的哭不就這幾件事嗎，第一他餓了，第二他難受了，比如尿了，拉了，衣服里有東西咯着他了，第三他害怕。前面兩條她理解，孩子怕，她不理解，為什麼要怕，孩子有什麼東西好讓他怕的？她給了我一個驚訝的表情，啊？怕？就沉默了。我們夫妻兩個和她解釋了孩子為什麼會害怕，因為他習慣了在母親肚子裏的環境，出生后環境變了，他不熟悉，所以害怕。在以後的日子裏，她也不斷地說我小時候的事，但有一天，她說漏嘴了，一個驚天的秘密讓我知道了。

那是關於我小時候還沒滿月的時候，我得過一場大病，她說我得了肺炎，差點沒命。這個故事我已經聽了無數遍了！那天她說我小時候老哭，哭得她心煩意亂，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又好像在自言自語，她說那天她讓我哭得煩死了！氣得把被子往我身上一蒙，就幹活去了，多虧我大爺爺發現及時，她意識到說漏嘴了，馬上把話題轉到我爺爺上，說我爺爺自私自利，我都病成這樣都不給治病，但已經來不及了，我知道真相了。

原來我的哭聲讓她煩，她就乾脆把我放在床上，然後用被子把我蒙住，就幹活去了！我現在是個成年人，我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我沒滿月時正是寒冬臘月，被子應該是最厚的時間段，你把一個沒滿月的孩子蒙在被子下面，你不是要我命嗎！我很快就會因為缺氧而窒息，對一個還沒滿月的孩子來說，那床被子就是一座山，我蹬不動它的。你也太隨心所欲了吧？

接下來的事我都知道的，我是家裏的長孫，第一個男孩（第二個要六年後），我們那裏孩子沒滿月，除了我父親，其他男人是不能進產房的（就是我父母的房間），我那些爺爺，雖然看不到我，但每天聽着我的哭聲也是一種享受！但那天我大爺爺喝了早茶回來沒聽見我的哭聲（我自己爺爺應該在病床上，一到天冷他就病重），覺得不對頭，就叫來了幾個奶奶進來看看，她們被嚇到了，就叫來了我母親（大冬天的，哪有什麼活要干，她就在不遠的地方瞎逛），我母親也被我的慘狀嚇着了！我渾身烏紫，兩個眼睛裏全是血，幾乎已經沒有氣息。這個我母親無數次向我描述過，只是話題是我都病成這樣了，我爺爺都不給我治病，她太難了！原來這是她一手造成的！後來在我大爺爺的要求下送進了縣醫院，據說住了半個月的院。在我出院那天，我母親還抱着我拍了張相片，我覺得真有閑錢還帶點諷刺！

得到這樣的結果，我是崩潰的，那時我父親已經沒了，我突然間覺得我沒有家了！她可能只是不想聽到我的哭聲，她是一個成年人，她不可能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但我爺爺，父親都走了，我無法再得到更多的細節了！知道內情的人都不在了，但我相信我爺爺沒有被她騙到，大人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要不怎麼會把我送到外婆家撫養。一年多后我妹妹出生了，這回我外婆他們上心了，過了月子就帶我妹妹走了，不久我回到了父母家，據說我爺爺吵着要孫子。那個事我還沒滿月，我不知道當時我有沒有記憶，我想我當時肯定非常難受，非常害怕！這種恐懼可能一直在我心裏。

我知道了那麼多我小時候的事，但這又和我的心理障礙有什麼關係呢？我的癥狀還在，還得不停地去醫院。只是沒大學裏的那次那麼嚴重，真的是我心理暗示的作用嗎？後來我老婆帶着孩子回她老家了，我好像又好了！和大學裏的一樣，我又生龍活虎了！真的是我不應該有老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