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母親的手腕

第25章:母親的手腕

就單一一件事來說,可以有很多解釋,但串聯起來看,儘管我不願相信,但所有的事連起來就只能是這樣。我母親太厲害了!她一開始就把我當成了對手,她沒控制住我就找了幫手,她的幫手就是我老婆,在我母親的灌輸下,她們婆媳倆達成了共識,男人不能讓他出頭。那我母親是怎麼達到這一目的的?很簡單,我預防中的婆媳矛盾沒出現,我母親向她示好:阿英啊,你能嫁到我們家真是我們家的福氣,我一定要對你好!還說一堆其他肉麻的話,再說說自己以前有多苦多難!她們很快就穿一條褲子了!我母親的交心還有更奇葩的,她把她認識的,知道的我的女同學,談過的朋友,有影沒影的在我老婆面前數了一遍,這個她喜歡的,那個她是沒有電話,要不一定要找回來,還強調現在二奶流行的,害得我老婆和我攤牌,你要喜歡人家我就讓位出來。我當時這個生氣啊!有你這麼當老娘的嗎?把你兒子在你兒媳面前弄成了一個花花公子,你讓我們以後怎麼過日子啊?你老娘腦子有問題吧。現在我才明白,我小看我老娘了!那只是我老娘為了制衡她兒媳的手段。既把她捧上天又不能讓她飄,為自己所用。

如果我的事成了,家裏的風頭就讓我搶了!這個她是不允許的,剛開始用行政命令,別幹了!我不可能同意,理智也告訴她不行,怎麼地也得把錢還了再說啊。所以當我告訴她我掙錢了,她就開始有計劃地讓我還錢,什麼擴大生產,那不是她關心的事。結果發現這個卡不住我,就開始有意識地消耗我的精力,逼我找對象也是她的手段,而且義正詞嚴,但她是真的關心我找老婆嗎?不見得,可能有一點點吧。她太喜歡出風頭了,那年我和我老婆回老家,她就顯得很興奮,說現在的老太婆都能掙六十一天了,就是去公路邊除草,她很想去,但她要管家和田地,走不了。她忽發奇想,說:要不這樣,你們倆回來看家,幫我洗衣服做飯,我去上班。天啊!她怎麼想出來的?我的廠掙的是這個的十倍、二十倍,那還是讓你老娘卡了脖子的,你讓我把廠關了,來給你當後勤,讓你老娘去掙六十一天?她也覺得不對,很快就不提了!但她這個看似無心的話,暴露了她的真實想法,只是我們當時沒在意。

另一個消耗我精力的手段也很高明,就是不停地吵架,讓我回老家處理,這確實分了我的心。那年我們和伯父家打架,我父親說不要告訴我,可我老娘堅持要我回家才能處理,村裡和派出所也只能等我回來。其實他們兄弟之間打架,我去幹什麼?事情的起因,過程我都不知道,我是個局外人。雖然我老娘把我叫回來,但也沒要求我必須怎麼樣,替你出氣,還是給你報仇?她只是讓我回來。雖然打架過程中你們把我堂姐的鼻樑骨打斷了,其實和我們小一輩的沒多大關係,叫我回來幹嘛!可她在村裡和派出所的調解中就堅持,必須得我回來,她說:我兒子說怎麼樣就怎麼樣,我聽我兒子的。雖然她達到了她的目的,但她失算了!你不說你只聽我的嗎,這下村裏的人,派出所的民警,親戚,鄰居都認為我是當家人。我無意中成了大家眼中的主事的了!我老娘的大權旁落了!這讓我想起了秦朝的鄭國渠,一幫吃肉的想出來的高招,在我老媽這裏也玩得行雲流水,結果還是如此相似。

為了讓我干不下去,我老娘用了行政命令,卡住我的資金,消耗我的精力,語言打擊,不停地勸說,還找了同盟,

我還不知道就裏,怎麼回事。可謂是:不動聲色,手法老道,卡位精準,打擊到位。我怎麼覺得老是有隻無形的手在牽制我,我需要集中精力開拓市場,跑客戶時,家裏有那麼多破事;當我需要資金的時候,好像我再不還錢,我父母的老骨頭就會被人拆了似的;當我取得成績,我得到的永遠是打擊,那年號稱中國最大的辦公傢具供應商都成了我的客戶,我房東都激動不已!可到我老娘這裏:這有什麼稀奇的!有本事就掙幾千萬!人家開廠才兩年,就給家裏蓋了房買了車,你看你都幾年了什麼花頭都沒有!當我遇到困難,得到的永遠是冷嘲熱諷,順便勸我別幹了。

這麼一套令人眼花繚亂的組合拳下來,難道僅僅因為我可能會搶了母親大人你的風頭,動搖你在家裏的地位?你考慮過家庭利益嗎?在我向她求證的時候,她表情很痛苦!我這腦子怎麼了!看來她沒有經過深思熟慮,這一切都是出於她的本能!我想起了那時候我父親趕你來給我幫忙,你顯得那麼痛苦,你幾乎是在哀求我別幹了!那天幹活,我手指着一個東西,讓你拿給我,你卻像個無頭蒼蠅在車間裏亂轉,轉了有好幾圈,就是不問我要什麼東西,也不看我的手,到最後你沖我發火:你到底讓我拿什麼啊?看來那個時候你已經讓你的焦慮給控制了!那種你覺得你對這事失去控制的焦慮。當時我覺得很好玩,我手明明指着那東西,你都不知道我要什麼,你找什麼啊?我也想起了我父親第一次來我的廠,他老人家沒有欣慰,到是陰沉着個臉,我很不解。我也想起了我父親那些同事問我生意怎麼樣時的眼神,他們好像知道結果,想到這裏我瞬間理解了我父親,他知道我在重複他的悲劇。我想起了我可憐的父親,他也有過創業的衝動。

那時候我還小,我不清楚當時的細節,只知道我父親和隔壁村的一個小姐姐合夥組裝電風扇,我父親沒什麼文化,也不認識字,但他很聰明,看過就會,他會擺弄電器,在當時也算是個能人;那個小姐姐有個親戚在電風扇廠工作,那時候國營廠要求很高的,零件有點瑕疵就報廢處理,(稍微修修補補也能用,質量比現在可靠得多,都過去三十多年了,買了我父親電風扇的人說還能用),她能買到這些報廢的零件。那時候家裏有個電風扇比現在有個車還洋氣,本來這樣的好事誰都眼紅,一個能弄到零件,一個會修,會組裝。想買的人都排隊,他們組裝一台就可以掙人家一年的工資,還是求着買的。但就賣了幾台就收工了。我是問我父親的朋友才知道,說那時我母親吃醋了!我想,這絕對是我母親的手段,如果以這個理由來把他們吵散,對我父親、尤其是對那個女孩那絕對是精準打擊!看看她對我用的那些招吧,在這種組合打擊之下沒有人可以倖存,要命的是,我們爺倆都沒領會我母親的意圖,不知就裏。事後我母親還在嘲笑我父親,不會掙錢,幹活沒個長性!什麼用都沒有!我父親應該是委屈的。從我母親的角度來看,她並沒有做什麼,她只是焦慮而本能地做了那些事,說了那些話,從內心來說,她還是可能希望我父親掙大把的錢給她,她不理解我父親為什麼不做了?她可能也嘗試參與和把控(以她為主),但能力限制了她,就像對我的事,她也作過嘗試,但無論是生產還是銷售,她都插不了手,於是焦慮把她控制了!

那我怎麼就想自己出來干呢?班上得好好的,大家都很看好我,我走了以後,廠長還挨上級批評了,說對大學生愛護不夠,這是廠長親口告訴我的。我想了很久,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反思,我突然發現我當初辦廠的動機不純:就我個人而言,我不是馬雲,說對錢不感興趣肯定不對,但我對錢真的沒有太多的慾望,不管有沒有錢,用我同學的話說,我過的都是苦行僧的生活,對吃,穿,用都沒有什麼要求。那我是為什麼呢?仔細分析起來有以下這些原因。第一,我和廠里的人混熟了,我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緊張,不安和焦慮,就想離開(這和我的心理障礙是有一定聯繫的),大學畢業時,對那些相處了四年的同學,那些我的死忠我也竟然沒有一絲留戀和悲傷,也是這個問題。第二,我想證明我自己,如果單單為了掙錢,我大可以弄一個我們廠的產品出來做,什麼都是現成的,我沒必要自己去研製一個產品,然後去開拓市場,這個太難了!再者,我也可以去跑業務啊,那個不需要投資,見效還快。第三,有人鼓動,那是我同學的一個親戚,他想開廠,產品定位和我的還吻合,我當初的計劃是,先給他找一個產品先做起來,我自己的產品再慢慢研製,而且我們的安全墊是:他有個代理的產品,幫人家在這個地區賣,但他跑業務做銷售不行,這個我可以啊!事實上一個月下來,我跑了不少業務,應該夠我們開銷了!但問題是,他想把他的小姨子介紹給我時,我沒電了!我死機了,他一生氣就離開我了,業務也帶走了,是的,我太不給他面子了!人家大老遠地跑來相親,我連個飯都不和她吃,也不和她單獨聊聊,我確實跟他說過我不能談朋友,可他相信嗎?他可能一廂情願地認為我是難為情,所以把她小姨子大老遠叫來,我又這樣。但那時候我的心態就是不想再招惹女生。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可能是我想引起我母親對我的注意,那時候我母親經常在我面前說誰誰誰做生意發財了!誰誰誰開廠那個錢掙的,眼睛裏全是羨慕,話語中全是期待,我現在也不可能去複述當時的真實想法,但想讓母親誇誇我的衝動佔了大頭。這就可以解釋我後來的行為,我真辦廠了,可以掙錢了!我母親不屑一顧,我也就對找到客戶接到生意沒興奮感了,她到是對那些給我安裝設備的師傅讚不絕口!把人家都誇得不好意思了,我就對鋼鐵構架上心了,找了個機會,我給房東做了一個天橋,設計做了一個樓梯,應該說設計合理,施工方便,造價還低,連那些專業做這個的都很欣賞,可當我把我母親領去看我的作品時,她只哼了一聲:你焊的?接下來我就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電焊,我沒考電焊證,但我隔壁廠的師傅說我中級水平有了!後來我自己搭操作平台,自己安裝設備,但還沒使用就被關門了!我也在這一系列的作死中耗盡了體力、精力,我病倒了!事情到了這裏,我覺得這事情在我身上變得好諷刺!為了開這個廠,我賭上了我的所有!而我內心的真正動機只是想引起我母親對我的關注,我想讓她誇誇我而已。然而,我所有的不順,打擊,困難還都是我母親導演的,還嫌不夠,還聯合我老婆一起來打擊我!夠悲催夠諷刺的。

我父親錯了!他想讓我了解我母親,了解他所受的委屈,把她趕到我這裏幫忙,但這讓她更方便了解我的難處,更有利於她對我精準打擊!如果不讓她知道可能更好,但好像也沒有用,因為我自己就會跟我母親說,可能我還想讓我母親誇我、幫我,現在看來我是自投羅網,我是一個被我母親深度控制的人,只是我自己當時不知道。記得有一次我和我母親說,我是想讓她看好我的生意,我告訴她,用這台一噸的設備,我一天的毛利最多也就一千多,但我要是改用兩噸的設備,我一天就可以有三千多的毛利,因為設備大了,人工還是這麼多(這裏要說明的是,這點活我一個人就可以對付,當初我找工人是為了培養操作工,我想擴大規模。我是干化工的,操作不許出錯,而且我是新配方新工藝,和做同類產品的有很大區別,一個熟練的操作工是需要花時間培養的),她當時顯得很不服氣:我們一年到頭累死累活也弄不了幾千塊,你就這麼弄一下就幾千?我以為她是在誇我,但結合後來的操作來看,我母親是心理不平衡了,我刺激到她了,我怎麼能比她更厲害?她和她兒子我進入競技狀態了,她開始在我背後玩陰招了!等她確實因為沒有大把的錢刺痛她的時候(她驚訝地發現,原來我們家才是最窮的,人家都買車買房,可她連幾萬塊都拿不出來),她有很多的後悔,當初怎麼樣怎麼樣就好了,我也問過她,為什麼不讓我們父子做生意掙錢?她只是說她不懂,不懂做生意,我的理解,她不是不明白掙錢的好處!而是我們的生意她弄不懂怎麼掙錢的!弄不懂為什麼這麼弄一下就可以掙錢了,但對一斤菜她一塊錢批發來的,然後賣一塊五她懂。

但我父親有一點做對了!就是把我母親趕過來帶我兒子,雖然沒幫上忙,但終於讓我了解了我的老娘,我是怎麼對待自己孩子的,她是看在眼裏的,她也開始回憶她對我的好,在她那隻言片語和斷斷續續、時不時還說漏嘴的敘述中,我也大概了解了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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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剝奪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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