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地獄中的家庭
“噢，朱迪你可不能把從奶奶家帶回來的牛奶灑在車內，你哥哥可受不了牛奶在羊毛皮坐墊上發酵的味道，那玩意很糟糕。”下巴有着鬍渣的男人，兩隻滿是肌肉的手臂掌着黑色皮卡的方向盤，透過後視鏡緩慢地說道。
後座身穿淡黃色斑點短袖裙的小女孩，脫下舞鞋，兩隻被芭蕾舞白襪覆蓋的小腳輕快地在膠黃色古舊底車墊上搖晃，吮着插在牛奶盒裏的吸管，一邊擺弄着頭上被束起的麻花辮。
“約翰才不會在意這些呢。”朱迪朝着一旁後仰着靠在頭枕上的男孩說，男孩一身嘻哈裝扮，衣服上隨處可見的鐵釘閃閃發亮，整張臉被棒球帽蓋住，似乎在睡覺，三人剛從奶奶家吃完晚飯回來，天橋上的陰影遮蓋着車身。
“不，我會介意，而且是非常在意。”約翰懶散着發出沉悶的聲音，“無聊的家庭聚會什麼時候結束啊？我等會還要出去。”約翰把帽子摘下用極不耐煩的聲音說道。
“約翰你又要凌晨一點才回來嗎？”朱迪挪到約翰身旁，用純潔的眼神看着約翰，稚嫩的聲音傳到約翰耳邊。
“我回來又不會吵到你，你那個時候不是早就睡了嗎？”約翰扭頭看向窗外，叛逆但又俊俏的臉上不願接受朱迪的眼光。
“可是爸爸他總是等你回來才睡，爸爸每晚都要喝多少酒來提神。”聽到這句話，前方開車的男人忍不住搖搖頭，臉上露出不合長相的不好意思。同時約翰注視着廣告螢屏的眼睛也微微張大，瘦削的身軀愣在車座，撇着嘴裝作毫不在乎的說：“那只是他酗酒罷了，別給他找借口。
“晚上別太遲回來了，熬夜對身體不好，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晚上的紐約很亂。”男人老套地說著作為一個父親的關切話，但並沒有得到男孩友善的回答。
“好了別說這些沒用的話了，之前你自己要知道這些，那媽媽她——”約翰情緒失控地朝着男人吼道，直接將棒球帽往坐墊上砸去，朱迪拿着的牛奶盒被這突然一喝嚇到直接潑在坐墊上，可是沒有人在意這股異味。
開着車的男人臉色複雜，一味地皺着眉頭，眼睛似要滴出血一般凝視着前方，手掌用力緊握着方向盤，手心冒出的汗水染濕了皮質方向盤，最終艱難地壓抑着喉嚨說：“別在你妹妹面前這樣，她晚上會做噩夢的。”
“真是假惺惺！”約翰眼裏閃着淚光，再度把目光放到車窗外。
“吱嘎”皮卡車猛然一剎，車內的三人的身子頓時向前傾，緩過來的男人急切地向後方，“沒事吧，朱迪、約翰。”二人自然沒事，只是約翰被這突然的剎車搞得更加不耐煩，放下車窗看着前面的情況，朱迪把散亂地鞋子穿好有些擔憂地搖搖頭。
“前面有點堵車，可能是發生追尾了吧，我下車看看。”男人想着正好下車放鬆一下心情，下車扶着車門注視着前方。在夜晚的燈光下，男人輪廓分明的面部，高高的鸛骨，深邃的眼睛以及雄偉的身材展露無餘，藍色襯衫下隱約展現的胸肌標誌着歐美男人的野性美，幾乎看不出這是一個將近四十的男人。
“嘿，哥們，前面發生什麼了？”男人朝着前方同樣觀望着的陌生人問道。
“不知道啊，也許是哪個倒霉蛋被撞到了吧。”“轟”話音剛落，遠處傳來整耳欲聾的爆炸聲，被轟飛的汽車夾雜着殘缺車皮的破片在天空飛舞，男人伸出手臂側掩着身體，半眯着眼睛模糊地看着前方鬧出的巨大動靜。
“啊！”聽着爆炸聲，
坐在車裏的朱迪驚嚇着躲到約翰的懷中，約翰一時沒反應過來，剛緩過來的情緒又被另一種擔憂的情緒佔據，約翰試探着將手放到趴在自己懷抱中妹妹的頭上，慢慢地撫摸着，吞吞吐吐地說道：“別——別怕。”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約翰焦慮地等待着男人的回來，本想着自己也下車去看看，但只是不能放任着朱迪不管。也許這是兩年來第一次對父親產生擔憂之情，自從母親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殺害的那一天，自己一直對這個男人懷恨在心，要不是鄰居聽到槍響聲，掏出獵槍將那個暴徒擊斃，連自己和妹妹可能也——想到這，約翰愈發煩躁，為什麼？為什麼當初他不在家？為什麼當初他每天都這麼晚回來？說是說為家裏好，可他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是早出晚歸，更甚的是，一年到頭總要出差幾個月，一切家事全是母親一人承擔，作為一個男人，連家庭都照顧不好，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還叫什麼男人！
失去了母親，約翰陷入了自暴自棄的狀態，逃課去酒吧，瘋狂購買奢侈品送給漂亮女孩，參與打架鬥毆……而朱迪則是由保姆看護着，維持了一年，男人終於不再如此，徹徹底底投身於家庭，但兩人的關係依舊沒有得到緩和。
“走，快走！”男人穿過車道逐漸朝前方走去，眾多人似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不要命地往自己這個方向跑，一個穿着巡警服的警員正朝反方向揚着手，男人從兩輛汽車狹窄的間隔穿過走到警員面前。“你怎麼還不走啊？”警員看着男人不慌不忙地湊過來生氣地問。
“走？這前面發生什麼了？”男人好奇地問道，可警員剛欲回答，大概二十米處一名穿着整齊的白領沒剎住腳步，一頭裝上轎車的車窗，身體吃痛地往後翻，但他來不及反應，一個大腿上滿是傷口的人，佝僂着身子，搖搖擺擺地向他撲來，白領男人雙手拿着公文包擋住他的腦袋，一隻腳滑稽地踢着最大面積的傷口。
“警長，這當面的暴力事件不管一管嗎？”說著，男人就打算直勾勾地走過去。
“你去幹什麼，還不跑，你仔細看看那是什麼！”警員摘下帽子，拉住男人的手臂訓斥着男人。男人不解地望去，夜裏的燈光將撲在白領身上的人照得毛骨悚然，漆黑的眼睛，爬滿血絲的面部，扭曲的肌肉和暴露的森白骨節，赫然是一具行屍。白領抵抗不住其攻勢，喪屍將阻擋的公文包拋開，埋入白領胸膛，將其如紙張一樣撕裂，瘋狂地啃咬起來，血柱頓時瘋涌。
男人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一幕，本靜止在原地的身體逐漸向後小步退去，目光注視着血腥的場面。
沒來得及反應，在撕咬着的喪屍忽地抬起頭，黑色的眼睛彷彿盯上了男人，似塗上紅色顏料一樣染血的嘴怒吼一聲，拖着殘疾的大腿朝男人走來。警員掏出手槍對着喪屍，大聲朝男人呼喊：“快跑！”喪屍聽見警員的聲響，逐漸加快腳步，男人撤着腳步迅速轉過身就往後面跑去。
男人邊跑邊回頭看着舉槍的警員，警員顫抖着雙手對着衝來的喪屍的腹部處，“嘭”子彈隨聲而出，但喪屍彷彿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一樣，依然拖步而來。
僅剩兩米的距離，警員連開數槍，腿部、胸口最後是頭部，喪屍彷彿被暫停了時間一樣停滯在原地，下一秒後仰着倒去，可是寥寥間後面如蜂擁一般衝出的喪屍伴隨着呼嘯聲奔來，將警員的身影瞬間吞噬，男人剛想呼喊什麼但意識到自己並沒有什麼防身手段，捏緊拳頭就甩頭逃離。
“砰砰”車窗被用力敲打着，隨後車門也被暴力地拉開，“快下車，跟我走。”男人抱着朱迪，約翰不明所以地看着男人。
“爸爸，我們去哪呀？”朱迪也好奇地看着男人焦急的面龐。
“朱迪，乖，前面好像有像怪物一樣的東西，被抓住的話會很糟糕的哦，從現在開始不要離開爸爸身邊好嗎？”說完還示意約翰快點跟上，約翰雖心覺不爽但讀着男人的表情，知道前面應該發生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