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 收手吧，外面全是福爾摩斯
“閉嘴！別嚎了！”
黑暗中忽然傳出一聲不辨方位的怒吼。
“哦。”
慘叫聲戛然而止。
姜邈應了一聲，旋即反應過來，挽起袖——算了挽不起來，怒斥：“你還講不講理了，你特么砍了我的胳膊，現在讓我閉嘴？我跟你講你不要惡人先告狀哦，我發起飆來很可怕的。”
隨着姜邈話音落下，角落中傳來一聲輕嘆，緊接着一個身形從陰影中緩步走出。
那人身形高挑修長，身着一身銀色甲胄，甲胄上紋飾着聖樹、繁星及一座尖塔，左肩的護臂則是一隻鷹爪的形象，並以藍色的皮甲為點綴，覆蓋關節和薄弱處。
同姜邈一樣，他也有着一對尖尖的耳朵和群青色的雙眸。
姜邈見他終於肯露面，指着自己的斷臂，滿面悲憤：“你毀了我一件價值三千萬的風衣！括弧津巴布韋幣括弧完。更重要的是你讓這麼多血染在上面，你知道血污有多難洗嗎！”
男人把玩着手中鑲嵌寶石的雙劍，看向姜邈的時候神色說不出的複雜。他心裏想說的話有很多，有怨恨有憤怒有斥責，五味雜陳。
初時也在腦內推演過無數遍，也幻想過把姜邈斥責的羞愧萬分，無地自容。
可真等到面對面時，縱使是滿腹經綸，書讀萬卷，這話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姜邈倒是見不慣這氣氛凝固的樣子，抑揚頓挫的念起詞，一股子窮酸勁兒，還恬不知恥的進行篡改：
“百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身隔兩界，何處話凄涼，”姜邈說著低頭翻出手機，一頓操作，“後面不背了，反正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怎麼樣，是不是特別應景？”
經過這麼一攪和，那種久別重逢的複雜情感瞬間降低不少，但也讓男人的怒火重新燃起。
“滿口的不知所云！”男人咆哮道，“你究竟是哪裏學來的這些瘋話，整日裏顛三倒四，不務正業！”
“放你娘的屁！我哪裏不務正業了，你那雙狗眼看不到老子前不久才出差南極一個半季度嗎？反倒是你，諾艾爾，你看看自己還有半點攝政議長的樣子嗎？”姜邈反唇相譏，或者叫單方面輸出，堅決否認對他不務正業的指控。
向來以優雅自居的伽拉姆精靈何曾講過髒話，被氣得耳尖都漲紅了，也不再管那許多，揮劍便砍！
只見諾艾爾雙腳一點，整個人如炮彈般彈射出去，接着手腕一抖，便有兩道寒芒掃過，分左右夾擊，不僅封住姜邈的操作空間，逼迫他只能後退，更是要阻礙視野。
這時他的身影早已一陣虛幻，緊接着便化作一團難以察覺的黑霧，如在海水中暈染開的墨汁，悄無聲息地繞到姜邈身後，雙劍直刺出去！
這是諾艾爾自認最具把握的一擊，姜邈一個斷了手還需要讀條的法師不可能招架得住。而且就算一擊不成，他還可以依託有利地形周旋。再加上周圍魔力節點的加持，也未必很快落敗。
可一簾漆黑的幕布和下巴處傳來的重擊打亂了他的構想。
諾艾爾只看見他的兩道劍氣先至，但隨後就被那團翻滾着的黑色物質吞沒，再無影蹤。並在隨後迅速纏住他的劍刃。
那東西時而像是一簾帷幕，卻又縹緲無形，在空中漫無目的的飄蕩，時而又像是深夜裏平靜的湖面，漆黑幽邃，彷彿石子都激不起半分波瀾。
姜邈眨眼間便轉過身，下肢還保持着微蹲的姿勢，刺出去擊打諾艾爾下顎的左拳迅速收回，
擒住對方手腕，拇指發力，同時腳下一掃，猛踢對方腳踝！
隨着一聲撞擊金屬的悶響，諾艾爾身形晃蕩了一下，好在被他及時穩住，並未摔倒。
但這還沒完。
姜邈原本該被斬斷的右臂突然發出一陣炫目的銀芒，逐漸構成一隻手臂的模樣，甚至連血肉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正對着諾艾爾面門的手掌也開始有魔力涌動。
諾艾爾心下駭然，急忙再次讓身軀霧化，掙脫帷幕束縛，而後手腕一翻，反持雙劍，划向姜邈的咽喉臂彎！
只是這一擊註定徒勞。兩面微小的，純粹由魔法構成的盾牌於虛空浮現，護住姜邈的咽喉要害。
雖然有些不太起眼，但卻異常堅固，諾艾爾只覺得雙劍像是砍在秘銀之上，不能再刺進分毫。
一擊不成，諾艾爾只好讓自己完全霧化，而後藉著四周昏暗的環境，伺機而動。
“你應該知道的吧，你的機會就只有剛才那一下。我其實根本不必同你周旋，解決你也只需一個大範圍魔法。但我決定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挑戰我。就用我最不擅長的劍術。”姜邈語氣平鋪直敘，就像是在闡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手臂已經完全復原，肉眼可見的魔力在他指尖奔涌，為他做着最後的修復。
接着，姜邈雙手交叉疊掌，平直立於胸前。原本平淡的空間突然泛起一陣漣漪，隨之溢出陣陣如血般殷紅的光芒。
一柄寶劍由上到下，憑空出現在姜邈手中，並在傳送門消失後向下一頓。噗的一聲，劍鋒微微戳進土中，看上去頗具分量。
這是柄雙手大劍，但劍身沒那麼寬，只與尋常的手半劍相當，但更長一些，劍刃平直，直到接近劍鋒才逐漸細長，劍身上蝕刻着優美的精靈文字。用作強化劍身的符文。
劍柄是金色的，內嵌各式珠寶，劍格則是做成鏤空的樹葉樣子，末端則是一枚泛着金屬光澤的橢圓形平衡球。
“怎麼，覺得對我沒什麼可講的嗎？”
姜邈又問。
回應他的只有兩道劍氣，但都被遊盪的帷幕阻撓。
“你就是個懦夫。”
諾艾爾的聲音從不知到何處響起。
“你要這麼說我可就太傷心了。”
姜邈假模假樣的捂住心口，而後單手提劍而起，往身後一背，擋下諾艾爾的偷襲，再橫下一掃，重新正手持劍，將敵人逼退。
接下來便是一陣金鐵交擊之聲，但不見敵方人影，只能看到兩柄劍上下翻飛。姜邈雙手舞劍，大開大合，完全是搏命的戰法，身形不斷逼近。
最終還是諾艾爾先行招架不住，化作一團煙霧。
“懦夫，懦夫！難道你沒見到星辰隕落嗎，難道你沒見到聖樹在烈焰中熊熊燃燒嗎，那火焰即便在迪蒙貝爾山上都清晰可見！”諾艾爾咆哮着，聲音在大廳內回蕩。
“我看到——”
“你沒看到！你沒看到失去了聖樹蒙佑的虛弱族人，沒看到他們在敵人的屠刀下幾乎無還手之力，沒看到靜謐河被鮮血染紅，沒見到三座聖塔的倒塌和王宮淪陷！”
“我當然看到了，你說的這些所有伽拉姆都親歷過……”姜邈語氣不那麼強勢的回應道。
“那你就該把掛墜盒給我！或者去死！”諾艾爾再度現身，雙目赤紅，皮膚下的血管中能清晰看到不穩定的魔力在瘋狂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