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極地里的魔法師
寒風如嚎哭般呼嘯，雪花似刀片般拍打着一切接觸到的事物，目所能及之處盡皆被一片蒼茫的白色覆蓋。
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甚至連當地的土著——企鵝，都在這場災難性的暴風雪中倒斃大片。即便是裝備精良的科考隊也只能龜縮在科考站里，等待暴風雪過去。
可就在這場致命的暴風雪中，就在一座科考站前不過一二百米，但視線卻被完全阻隔的地方，卻有個衣着單薄的人在頂風前行，看樣子絲毫不受惡劣天氣的影響。
姜邈穿着一件米色風衣，低着頭，衣服上掛滿白霜，衣角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他伸手在身前輕拍了兩下，暴雪和狂風就突然分左右避讓，看着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護在身前。
“都三個多月了，咋就一點蹤跡都找不到呢。”
姜邈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對誰說話，而後視線彷彿穿過了無盡的風雪，將目光落在一群瑟瑟發抖的企鵝身上。
那位代號“帝企鵝”的線人給他的情報有着離譜的滯后性，等他趕到現場時那座據點早就人去樓空，甚至就連留下的“痕迹”都相當模糊，儘管姜邈試着做了不少挽救，但還是在一個星期後徹底丟失目標。
這也讓姜邈不得不在這片冰封萬里的土地上多徘徊了好幾個月。
“啊，我都想掐死幾隻企鵝泄憤了！”姜邈仰天哀嚎。
“容我先查一查，”姜邈變換了腔調，而後突然脫下一隻鞋子，雙手捧着鞋底一番捅咕，“沒戲了，企鵝大多是保護動物，你還是想想掐死點別的東西吧。”
“只要不被發現就不算犯罪！”姜邈咬牙切齒地握緊了拳頭，將關節捏的劈啪作響。
可企鵝有脖子嗎，那一長條到底是它的身子還是脖子？我該掐哪兒，它滑溜嗎，萬一我在掐它的時候呲溜一聲脫手了可咋整，這要是被說出去我這一世英名可全毀了。
姜邈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絲毫沒注意到遠方的風暴正在凝結。
雪花和冰塊似乎變成了有意識的集合體，蠕動、翻滾，或被風暴捲起，逐漸凝集。
姜邈一頭撞了上去。
他後退了幾步，仰起頭，這才得以窺見全貌。
那是個足有六七米高的龐然大物，雙足四臂，軀幹寬厚，但頭顱卻小的出奇，胸前還嵌着一枚猩紅如血的寶石。
“所以這又是什麼幻覺？”姜邈摳下魔像腿上的一塊冰塊，放在口中咀嚼起來。
口感不錯，也沒什麼異味，這要是帶回去連冰箱都省了，喝可樂的時候甚至還可以隨時加冰。
姜邈正想着，魔像的拳頭突然砸了下來！它龐大的身軀並沒有讓它變得笨重，出拳迅捷凌厲，甚至隱隱的還帶有破空之聲！
然而這一擊卻被姜邈用小臂輕描淡寫的擋下，魔像帶着冰晶的拳頭甚至無法傷到姜邈分毫。
但緊接着魔像兩拳又至，好似兩發炮彈，左右夾擊。
轟！
一聲炮擊般的悶響在雪原上響起，而後就被呼嘯的暴雪吞沒。霎時間雪霧飛散，無數冰渣四濺。
姜邈筆直的立於風雪中，原本掛在身上的風霜被吹得一乾二淨，身邊還遊離着一種淡藍色的物質。
他面前的魔像身上被炸出一個巨大的缺口，多半個身子都不見了，卻沒暴露出任何內核或迴路，看樣子只是受到供能水晶直接驅動，由水晶的記憶信息直接擾亂形成的低級魔物。
不過這倒也啟發了姜邈，
回頭也可以整一個類似的東西出來，這樣冰箱和空調的錢就可以省出來，讓他能多交一兩個月的房租。
什麼才叫勤儉持家啊！
姜邈隔空摘掉了魔像胸前的水晶。
這時的魔像早就沒了生機，或者說是被引爆的魔力打亂了記憶信息，也就沒辦法再維持行動。而失去魔力供應后這東西說破天也不過是個巨大號的雪人，在身體結構被損毀后自然應聲垮塌。
姜邈仔細端詳寶石。這玩意魔力充沛，品相良好，應該是被無意間遺落的，不然持有者除非是腦抽了，才會拿它去做一個沒有任何迴路增強的冰雪魔像。卵用沒有。
而且還有一點可以確認，這東西大概率是感應激活的，並且是針對魔力波動，而非生命，不然附近的科研人員和企鵝怕是一個都活不下來。
持有者的據點裏應該還藏有不少相似的玩意，來當做伏兵或者陷阱。
但這也意味着姜邈可以通過能量水晶的波段和特徵，來確認藏匿者的大概位置。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來吧，讓我看看你究竟藏到了哪裏。”
說罷，姜邈掌中浮現出一個微型的符文法陣，頗具分量的水晶跟着浮至半空，高速旋轉，並跟着迸發出十分耀目的光芒。
隨着法陣功率的提升，原本透亮一體的水晶內部開始出現大小不等的裂痕，而後突然裂解。可被分解的粉末並未潰散，而是變化成大概指南針一類的東西，顫巍巍指着遠方。
“地下嗎？那還確實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姜邈若有所思地說。
接下來姜邈又頂着風雪前進了半月有餘，終於尋找到對方藏身的冰縫裂隙。
狂虐的暴雪在這期間片刻未停，並且隨着他探索的接近和深入，還有更加狂躁的架勢。但此舉簡直是欲蓋彌彰，基本屬於蹦躂着告訴別人自己在哪，那暴雪更是除了普通人外誰都阻擋不了。
可姜邈一想到他居然被這種弱智耽擱了四個多月，只能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對着企鵝呲牙——關鍵是企鵝還沒牙！他氣就不打一處來。
“孫賊，等死吧你！”
姜邈說著脫掉裝【嗶——】用的礙事風衣，單手撐地，蹲伏在地上，一座淡金色的符文陣瞬間就繪製完成。
被激活的法陣中流淌出一種液體般的物質，順着冰壁向下蔓延，並自行找到了藏匿着的魔像，而後從魔像的金屬關節處融入進去。
……
身穿長袍的鍊金術師用着屏蔽身份的法術，整張臉都被一種暗影般的霧氣遮蔽，手中拎着一個鐵桶，但顯然心情還不錯。
他漫步在寒冰雕成的大廳中，哼着歌，正在為魔像做着養護，卻發現本該是待機沉睡狀態的魔像雙眼突然泛起光亮！
“毀滅！”
被激活的魔像咆哮着起身，將遮蔽了氣息的鍊金術師當做破布丟了出去，而後撲向另一隻剛被激活的魔像，雙臂發力，就將那隻魔像的手臂從關節處卸下！
然而那被襲的魔像也不是束手待斃，立刻用剩餘的雙臂將對方反鎖，並在得出必將落敗的結論后，果斷啟動了核心的自毀程序。
一股澎湃的能量自魔像體內釋放，瞬間溢滿整座大廳！
但這並非是爆炸那種意義上的橫掃，並未對大廳的結構造成什麼損傷。那是針對“迴路”和“構造”的爆炸，範圍內所有受魔力驅動的造物都無法倖免！
離自爆點最近的兩個魔像損傷最重，體內的迴路被悉數摧毀，徹底癱瘓，其他魔像雖逃過一劫，但基本的行為邏輯和目標都已混亂，完全不知疲倦的戰成一團，誓要消滅除自己外一切活動的目標。
大廳內瞬間充斥着金鐵交擊的聲響，鍊金術師強掙扎着起身，拖着破敗的身軀朝深處的房間逃竄。
完了，全完了……
鍊金術師滿臉悲戚。大廳內的交戰還在繼續，一塊不知道是什麼部位的零件從他耳旁飛掠。但這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了。
他只知道他的積蓄，他的計劃，乃至他的人生，都要在此刻迎來終結。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世界明明沒有法師才對！啊啊啊啊！”鍊金術師痛哭咆哮。
他身後的戰鬥已接近尾聲，還有一隻魔像倖存下來，正在向他靠近。
咚隆，咚隆，咚隆。
鍊金術師逃進自己的小屋，蜷縮進牆角，手中緊緊攥着一柄可笑的短刀，並祈禱這間臨時加固的房屋可以阻擋姜邈的腳步。
然而他的願望註定要落空了，一陣劈砍破門的聲音好似一柄重鎚，重重落在他的心口。
彭！
純粹由魔法構成的利斧將大門貫穿，緊接着又是一下！
鍊金術師崩潰的哭喊，哀求，甚至連握着小刀的雙手都在顫抖，但這無濟於事。
大門終於被破開一個足夠大的缺口，姜邈那張秀氣卻又透露着瘋狂的面容出現在那裏，並說出了那句他一直想說，但卻沒地方用的話語：
“Here'sJohn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