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帶着蓋爾來到神廟的後院一角，在柏樹遮蔽的石板上坐下。
“好了，你可以告訴我怎麼把力量借給我了。”
“你需要我的力量？”
“現在不是明擺着嗎？我又打不過那個石雕臉。”
“那你要先答應我的條件。”
加爾波心中一凜，果然還是有條件。
“是昨天晚上提到的事嗎？”
“你記得就好。”
加爾波撓撓頭，“我根本就沒有辦法保護你呀。我都不知道追你那些人都是什麼厲害的角色，而我現在解決自己的問題都要靠你幫忙。”
“我說過你只需要待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加爾波更加一頭霧水，忽然想起那些吃人妖怪的傳說，嚇了一跳，莫非……
“你該不會是想吃了我吧？”他把身子向後一仰。
“你想像力還真是豐富，我幹嘛非吃你不可？那些搖籃里的小嬰兒看起來不是比你更可口嗎？”
即使是在說一些俏皮話蓋爾也沒有任何錶情，就好像的她臉上的肌肉忘記怎麼活動似的。
加爾波一時語塞，“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幹嘛非得選我？”
“你自己不清楚？”
蓋爾看着他的眼睛，感覺他並沒有撒謊。
“你還真是不了解你自己。”蓋爾答道：“首先我可以跟你說明待在我身邊並沒有壞處，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但是……”
加爾波明白，只要說出了“但是”之前說的再多都會被推翻。
“你必須無條件的服從我的命令。”
“等等，我不能無條件服從你的命令。”加爾波連忙擺手，“雖然作為一種雙方交換條件，但我也有需要你答應的東西。”
他指出，“我不是你的奴隸，也不是僕人，我們只是合作關係。我答應你的自然會在義務範圍內履行，在這之外我需要執行自己的意志。”
他不想讓人一句話就綁定自己所有的行動，萬一她到時候讓自己去殺人放火他還可以有拒絕的權利。
“可以。”蓋爾一口答應。
加爾波沒想到她會回答得這樣乾脆。
“我也要補充一點，你接受條件的話你的一切都會為我所用，無論何時何地。”蓋爾看着他的眼睛說。
“我之前應允的一切都會作數，或許包括你額外的需求。”
昨夜他檢查過他的物品，並未發現高階法器。蓋爾猜想他時候會帶在身上，到另一個房間找他時發現人不在，她只好等，一等就等到後半夜。
蓋爾看着他進入浴室便守在一旁觀察。這個人除去了身上的衣物時，她也沒有發現法器。接着又開始搜尋他身上是由有祝福咒印，但他一直不轉身。她現在沒法使用力量，也不能用靈觸，只好直接進去確認了。
什麼也沒有。
蓋爾回到房間后思索着，她的直覺不會錯。這個人的力量在起作用，幫她免除了灼燒的痛苦和騷擾。
當這個黑髮男孩進來主動和她說話時，她感到一種久違的渴望，一種原始的衝動。她直視着那雙翠綠的眼睛，好像明白了答案。她現在迫切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東西。
蓋爾不想太逼迫自己的獵物，適當的予以甜蜜的誘餌是有必要的。
“接受條件嗎？”
“我不接受的話就要去吃牢飯了，但我覺得我不會喜歡做牢飯廚子的手藝。”加爾波苦笑道：“雖然我還不知道你的要求有什麼過分之處。
”
“開始吧。”她盤腿坐在他面前。
“鑄熔爐之後我的力量才能借給你。”她問道：“你對術士還是了解一點的。”
加爾波也正做着與之相對。
“那些東西，不過是我自學的，我的也父親有告訴過我一些相關的事情。”他垂下眼瞼，“但是他好像不希望我走上這條路。”
“你自己的想法為什麼要讓人左右？”
“父親他，有自己的考量吧。”
“你認為那是對的？”
“我不知道。”
蓋爾才不想管他們父子之間有什麼分歧，這黑髮小子在現階段變得更強一點的話對自己也有所幫助。畢竟她目前的狀況已經承受不了再遭受新一輪的圍攻。
“接下來我要做的事可能會帶來一些痛苦，但這是必要的。”
加爾波明白鑄熔爐代表着什麼，這讓他既害怕又期待。
他這樣做是否違背了父親的意願，或者是響應了自己心底的渴望。他的腦海中思緒紛飛。
生活在這片貧民街區的時候這裏就是他的整個世界，日子是平淡的也是糟糕的。
他並非愚昧之人，只是還不明白父親所述之事的深意。
“我們守在此處尋求的並非只是安寧，肉體和心靈的旅程已經在路上了，喧囂來得太快，你還走不穩。”
遵守着父親的叮囑隱身在此，漫長的日子裏他的內心漸漸出現一條裂縫，焦躁不安的風從外面灌進來，吹拂着貧瘠心靈深處那些瘦弱的渴望。
這些細小的苗頭偶爾搖擺着，貪婪地吸着新鮮的風。每當這時他總是那麼渴望，渴望變強，渴望自由，渴望……離開這裏。
這些想法會在吹拂在搔動，但又會在平靜的日子中被安撫。雖然加爾波有自己偷偷學習馭術，但這麼多年他始終沒有邁出最重要的一步。他明白父親肯定知道，但他從來未加阻攔。偶爾對上父親的眼神，他看到了其中浮動着複雜又哀傷的神情。
人生的際遇是如此這般無相無常。終於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下他要去達成這些渴望了嗎？他突然很想回頭，去看一看那些舊日子是不是落在後面很遠了。
“把手給我。”
蓋爾朝他伸出手，加爾波還陷在自己的情緒中，順從地伸出右手。
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加爾波一驚，下意識想把手抽回來。蓋爾緊緊攥住他的手腕冷冷地看着他。
“害怕了？”
“不是。”加爾波撇開頭。
“小子，雖然說是我把力量借給你，但是也要你自己主動去獲取。”
因為蓋爾現在沒有能力單方面的把力量輸送給他，兩道黑火咒印還在她體內燃燒着，禁錮着她的能力。
加爾波看着她閉上眼睛，而自己的手還按在她的心口上，他能感覺到掌心傳來的體溫，臉頓時燒紅了起來。
“集中注意力。”蓋爾緩緩道。
“跟着我的指令去進行想像。”
馭術入門最重要一點就是“想像”，一種深度陷入自我意識的行為。體內的元素會產生共鳴，跟隨意識流動，構築出自我的世界。
加爾波閉上雙眼屏氣凝神，照着蓋爾的指引去進行想像。
“想像身體裏有無數條甬道，選擇一條你確定的，順着它一路向前找到盡頭，那裏會有一扇門。”
她的聲音變得很輕，像是從遙遠而古舊的地方傳來，經過層層時光的漂洗，變得輕薄且空靈。
他想像自己進入一片灰暗的世界，身前是多個幽暗洞口。他邁出步伐，在一條狹長的通道中穿行而過。通道光線很暗，周圍有許多岔路，裏面閃耀着點點磷光吸引着他，他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向前。
在黑暗中穿行片刻后蓋爾的聲音繼續傳來。
“在盡頭有一扇門，打開它，讓你所渴求之物奔涌而入。”
甬道前方有光線，加爾波循着繼續向前。
我所渴求之物……
加爾波站在一扇門前。
它不是殘酷無情的厚重石門，而是一扇薄的像玻璃一般的透明門扉，他可以看到另一邊透過來的色彩和感受到那邊溫度。
我所渴求之物……
他把手放在門上，孤獨地站在門口的那團光線前。灰色的影子被拉得細長，像一棵落光了枝葉的枯老杉樹。
我所渴求之物……
加爾波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按在她的胸腔上，往下寸許便是一顆鮮活跳動的心臟。那生命的律動自掌心傳來，他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彷彿全身的細胞都在隨着這古老又機械的鼓動在顫動、興奮地呼吸着。
“你的身體正在回應。”
蓋爾的聲音像是從門那邊傳出來的。
“要開始連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