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噩夢
“爸！”
“別！別去！”
金玉墨按住了術仁宮邁出一半的身子。
兩人一陣踉蹌。
“為什麼？！為什麼你......”術仁宮甩開金玉墨的手，轉過頭，眼睛死死鎖住金玉墨的臉龐。
“別出聲，別出聲......看那邊......”金玉墨依舊板着個臉，但動作卻輕了許多。她手指指向術仁宮的身後，引導着術仁宮。
遠方，塵土的籠罩之中，廢墟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
石塊從廢墟上滾了下來，鋼筋混泥土被頂開，一個暗紅色的四米高的身影從廢墟中鑽了出來，爬到了廢墟頂端。
在煙塵的遮擋中，那怪物的造型看得不是很清楚，它似乎仰着頭，立着爪，看着什麼。
龐大的身軀令人生畏，半米長的利爪是其銳利的武器。災難片中出現的怪物，從出現那一刻便把危險刻在臉上了。
可是危險並不總能讓人生畏，在一些特殊的時候，危險更能激發人的衝勁。
“不不不，不不......”術仁宮輕輕搖了搖頭，立馬跑了起來。
術仁宮的父親還在那邊，術仁宮的父親或許就在那片廢墟底下。
“嘩，嘩......”
可總有些東西阻礙着前進的道路。
腳下的水面掀起波瀾，術仁宮的右手被金玉墨死死抓住。
術仁宮一愣，回頭吼道：“那是我爸！我爸還在那邊！”
“那是我爸啊，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冷靜，冷靜......”
“被掩埋在廢墟下的人第一天的救援存活率高達90%，第二天也有50%到60%，第三天也達到了30%。”金玉墨依舊面無表情，“但如果你死了，他的存活率幾乎為0。”
“......”術仁宮沒有說話，只是搖着頭，“......呵，呵......”
他的表情不斷變化，最後停留在了一種非笑非哭的狀態。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為什麼每次我做事你都要阻止我？”
“因為我知道會發生什麼，因為我知道結果會怎麼樣。”
金玉墨毫不退讓，仰着頭盯住術仁宮的眼睛。
“你編寫自己的故事，搞砸了這個世界；你改變未來的進程，得到了一段亂碼；你勸導自己的父親，看到了他的結局。”
“你是誰啊？”術仁宮的眼睛似乎失焦了，“你是誰啊？”
“？”金玉墨小愣了一下，“什麼？什麼意思？”
“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你不是我認識的同桌，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情？你，你到底是誰？”
金玉墨沒有接話，只是聳了聳肩，“接受現實吧。”
“他說你已經死了，他說你高考完自殺了。你，你......這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術仁宮依舊不肯罷休。
“現在是談這個的時候嗎？”金玉墨輕輕閉着眼，無可奈何的樣子。
“......”
“或許他沒跟過來，或許他不在廢墟底下，或許他還在城市中的某個地方，或許你當時看錯人了。”金玉墨拍了拍術仁宮的肩膀，“你壓力太大了，這不是你的錯。”
“讓我靜靜，讓我一個人靜靜。”術仁宮的聲音小了下去，小到聽不清楚。
“......”金玉墨點了點頭。
在這無邊的夜裏，
在這沒有路的夜裏，術仁宮將雙手放在頭上，身子漸漸軟了下去。
他就這樣軟了下去，蜷縮了下去，軟成了一塊石頭，蜷縮成一個死物。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異常的事物不斷湧現又不斷消失。
彩色的氣泡飛到高空，竄成一團火焰。
無根的植物從虛空中長出，血色的眼珠長在其上，死死盯着來往的路人。
遊盪天空的水母，赤色腥甜的濃霧，鬼哭狼嚎的梵語，肆意妄為的巨獸......
一切都變樣了，一切都變樣了。整個世界，所有的一切。目之所及，蒼茫一片。
夢，就像是在做夢，不會醒來的噩夢，即使知道了是夢，也不會醒來。
噩夢扭曲着一切，噩夢改變着一切，噩夢把生機替換成死寂，噩夢把笑語修改為嚎哭，噩夢把文明撕碎成野蠻，噩夢把夢想拉扯進絕望。
但無論如何，即使是在夢裏，也得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活着才可能改變一切。
至少，至少還有那份能力在，那份將現實毀滅的能力或許沒有想像中那樣可以為所欲為，但如果真的一切希望都沒有了，那份能力也可以成為最後的希望。
也許只要再寫一句話就可以改變一切了呢？萬一呢？
但如果再用一次那份力量，世界又變得更糟糕了呢？
對於能力使用的研究必須開始，但又必須小心翼翼。
“術仁宮，術仁宮！打起精神來啊！你看，我們找到了，我們找到了。”金玉墨搖着術仁宮的腦袋，指着側前方。
尋找倖存者建立的營地，這是他們定下來的計劃。無論是對付怪物，尋找傷者，都不是一兩個人能應付的。在災難之際，一定會有人聚集到一起，雖然可能不多，但是團體的力量總比個人大。
特別是當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時候。
“術仁宮？術仁宮？”
術仁宮抬起頭來，草草看了一眼。
燈光，不少燈光，似乎有不少人，在前面圍成了一團。
人好多，原來還有那麼多人活了下來嗎？
“走吧，我們走吧。去打聽一下情況，還有希望，還有希望的。”金玉墨眼眶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閃爍。
為什麼這個時候她反而焦急了起來呢？她真的是真人嗎？或許是幻覺吧？應該是幻覺吧？
但是幻覺就幻覺吧。該死的夢早點結束就好了，早一點結束。來只怪物，或者來把槍，來把刀也行，快點，快點。
......
“該死，我怎麼能這麼想啊，我怎麼會這麼想啊。”
術仁宮猛地甩了甩頭，給了自己兩巴掌。
“走吧！走！”
踏過碎石，積水，遠處是另一個廣場，或許是因為小區到此的路並沒有被封死，這裏的人格外多。
“我們活不了幾天了！我們活不了幾天了！”
“你們看到了嗎，那些怪物，那些怪物。這是末日，世界末日啊！”
哀嚎從遠方傳來，被夜幕吞沒。
營地的光芒傳進無邊的黑暗中，就像是燭火，等待某一口氣將其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