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記 信情
寫一封信,記一份情。
我忘了是誰跟我說的這句話,不過一直記得這句話就是了。
然後那一天,從家裏給我寄了一封信過來,我才想起來這句話的出處。
那是很小很小的時候,我曾經有個筆友,而這句話,就是寫在她寄來的第一張明信片的右下角。
虧得我小時候記xìng還不像現在那麼差,不然是絕對記不住這句話的。
那時候很小,一張明信片不知怎的就進了我家門,第一個見到的還是我,不然多半會被直接扔掉。
“請回復我。”這四個字是在明信片的最後,我還記得,就是這四個字,讓我和她建立了穩定的筆友關係。
直到小學三年級那會兒,我就再也沒收到她的信了,也不知道去哪了,慢慢的,我也就漸漸忘了,唯一記得的也就是那句明信片右下方的字和“請回復我”這四個字了。
“嘿,你還好嗎,我們好久沒有聯繫了,當年我搬了家,就沒收到你的信了,小時候卻不知道是我換了地址的原因,還以為你已經不想和我做筆友了,於是我也就沒有再寫信給你了,去年整理東西,突然發現了你寄來那些上面滿是拼音的明信片。一時興起又提筆給你寫了這封信,希望你的地址沒有變化,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請回復我。”這是這次從家裏寄來的明信片上寫的,也不知道是刻意還是天意,這明信片右下角竟然也有那句“寫一封信,記一份情”。
一幕幕突然就在我的腦海閃過,過去那許多拼音的明信片從我心裏某個角落爆發出來,還有在等待新的明信片寄來時的期待,見到新一張明信片時的興奮,以及抬筆寫下醜陋無比的漢字和拼音時的心滿意足。
信上有寫着她現在的地址,出乎意料的,她竟然就在我現在這個城市,不過我也沒有準備跟她見面,於是提筆。
“確實好久了,你以前的明信片都被我扔在了以前的家裏,對,還是那個地址,不過我已經不在那個家,不在那個城市了。看到你的明信片,想起過去了,腦補兩個小孩拿着筆畫加寫的場景,真的有點懷念,不知道你最近過得怎麼樣,還好嗎?”想了想,又在文末加了四個字“請回復我”。
最近蘇素的好奇心特別旺盛,跟以往有了很大的變化,突然探頭過來看我寫這封明信片。
蘇素笑了聲,嘴角上揚道:“給誰寫明信片呢,現在還有這麼好興緻啊。”
“以前小時候的一個筆友啦,最近突然又聯繫上了,好久沒消息了的。”我笑着說,同時寫下最後一個句號。
蘇素又回去長椅坐下:“是嗎,算是重逢嗎?”
“咦?”我一驚訝,繼而點了點頭:“算是吧,特殊意義上的重逢。”
我寄出信之後的幾天,回信就到了,果然是一個城市,一向緩慢的郵政也這麼快。
“嘿,看你的地址,沒想到我們在一個城市啊。我最近嘛,過的還算好啦,也沒什麼不順心的。小時候呢,我可內向了,你還是我唯一的朋友呢。不過搬了家之後,斷了跟你的聯繫,我反而變得開朗起來,可能是認識了你之後,我開始喜歡上跟別人傾訴的感覺,有時候朋友在旁觀者的身份上給我的建議都很有用啊,比你要有用哦。嘿嘿。話說我們這麼有緣,都在一個城市了,是不是要來看看你啊。請回復我。”信上的字很好看,可不比我的龍飛鳳舞,這倒是我看上次那張的時候沒有注意到的,俗話說得好,字寫得好看的女生一般都長得漂亮,不由得讓我遐想非常。
“關於你的這個建議嘛,我還是拒絕吧,你不覺得在現在的時代,還有個素未蒙面的筆友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嗎?說到我們倆認識之後的轉變,我倒是和你有不同。那時候比起當面傾訴,我卻更愛這種通過某種媒介交流,彼此不認識,卻恰恰可以暢所yù言的感覺。呃,雖然當時我還沒掌握暢所yù言這個詞語。所以我反而是變得內向多了,在以互不見面的前提上的交談表現得更加的具有激情,而在面對面的交流中就顯得很是內斂,畏縮。”我寫完這些字,本來還想添些現在的狀況,不過卻先一步被道破了,所以我也便隱下了接下來想加的一段。
揭破的人自然是天天待在我店裏的蘇素,自從在獲得了我的允許后,她都是看着我寫的,漸漸能去用心理解別人的她,看起來更加可愛了,她看到我寫的那段話的時候,插嘴說:“可現在的你在面對面的時候,也都是侃侃而談的啊,尤其是上次你跟小天飛說的那些,嘿嘿,可別怪我偷聽,是你說的太響了。”我聽了這句話才加上“請回復我”並停下筆的,畢竟這可是意味着我可以多寫一張明信片,多些話說的。
沒過幾天,她的回信又到了。
“我還真的沒想到,這麼會聊天的你,在面對面的時候是怎麼內斂畏縮的。想來還真是有意思,莫非交個筆友是會讓彼此的xìng格改變的嗎?我還記得小的時候我跟你說我現實中沒多少朋友,你跟我說的話,‘只要拿出真心,真誠的去與別人相交,自然會得到一個同樣真心的朋友。’雖然當時你似乎說不出這樣的話,而是滿篇的真心真心,回想起來,還真是小孩子的對話啊。想不通我當時到底是怎樣才能理解到。呵呵。請回復我。”字還是那麼好看,看來已成習慣了,在電子化辦公的時代,她還真是“保養”得很好啊。
我提筆,蘇素沒有湊上來,只是羨慕道:“真是好啊。”
我還沒寫一個字,突然想到什麼,問她:“蘇素,你說如果你小的時候有個小筆友,你還會碰到飛象嗎?”
蘇素用手梳了梳長得鋪散在長椅上的頭髮,道:“會嗎?可能不會吧。”
我沖她笑了一下,提筆寫下兩個字,卻聽她問:“那你小時候為什麼也會幻想呢,不是有個小筆友嗎?”
我停下筆,看着她說道:“那是之後啦,就是我寫給她好多信她卻沒有回信過來之後了,我變得內向,這才有我的幻想啊,真笨呀。”
蘇素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沒有再說話,於是我低頭接着寫,像螃蟹爬一樣。
“是這樣嗎?我都忘了我以前怎麼寫的明信片了,如果可以的話,寄一張我以前寫的明信片回來,回憶回憶也好呀。不過上一張沒說出來,我現在可是又不同了,也沒有內斂畏縮了,嘿嘿,這還是得益於我現在的職業呢。對了,不得不提,你的字真的很好看,還有,我有個小疑問,我的字你能看清楚嗎,我覺得我自己都看不太清楚,哈哈。請回復我。”寫完再看一遍,結果還真的發現有些字只能通過上下文聯繫看出來,對此我自嘲一笑,也就過了。
倒是蘇素,竟然注意到了我突兀的一笑:“笑什麼呢?”
我揚了揚手中的明信片:“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麼地方看不懂,嘿嘿。”
蘇素接過去,無奈攤手道:“呵呵,不敢恭維啊。”
幾天後,收到明信片的時候,店裏除了蘇素之外,還有徐微風,她故作驚訝地擠兌我:“哇,字寫得好好看啊,又是哪家的小姑娘被你給騙了。”似乎是又看到寄回來的,我以前寫的明信片,這次是真的驚訝了:“咦?這張上面字這麼難看,竟然還有英文,外國人給的?”
我無奈地讀出上面的‘英文’,當然是用拼音的方式,再加上她注意到那張明信片的年代已有些久遠,這才豁然開朗:“這不會是你小時候的傑作吧?”不得不說她的直覺確實有那麼點准。
寄回來的我過去的傑作,就是她提過的,真心相交的那張。“我媽媽說,只要真心付出,就能收穫真心,你一定要努力,用真心,去換回真心,記得一定要真心哦,請回復我。”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小時候的我,連“付”都得用拼音,與此相較,“獲”和“努”用拼音就好理解很多,除此之外,“記得”的“得”雙人旁還寫成了單人旁。
“這張我記得最熟,寄給你我也不至於忘掉,就把它給你吧。你是什麼職業啊,還能把你的xìng格拉回來。至於字,把你現在的和以前的比對,可沒什麼進步哦,不過我還是看得懂的,這也要感謝我現在的職業,還有為什麼我的字還能這麼好看,這也是同一個緣故,猜猜我是什麼職業吧。請回復我。”這是她的回信,還真讓我挺好奇她的職業的。
我把回信公示給在場的兩個女生,問她們覺得她會是什麼職業的。
徐微風撇了撇嘴:“老師唄,笨蛋小漢。”蘇素也點了點頭,認同了徐微風的話。
我想了想也是,也只有當老師才會自己寫的字好看,又能認得出別人螃蟹爬一樣的字,當然是在我有限的認識里。
“過去寫的果然是單純啊。其實我是一個彩票店的店長啦,至於為什麼讓我開朗起來,大概是因為每一個還懷着夢想來買彩票的人都是好人吧,嘿嘿。字寫得難看,那是沒辦法了,誰叫我崇尚zìyóu呢。最後,你肯定是教師咯,這不是太簡單了嗎?請回復我。”
幾天後,果然又收到了她的回信,之後,我和她一直都有再聯繫,當然僅僅是靠明信片,沒有見面,沒有索要手機或是其他現代高科技的聯繫方式,就這麼平平淡淡,內容多變,有時時事,有時則是身邊的小事,還有時回想過去,但還是有不變的,就是最後的“請回復我”,以及明信片右下角的一句話。
寫一封信,記一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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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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