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關門歇業與進局子待查
霍焱止只有二十齣頭，文質彬彬，且戴着一副斯文秀氣的金絲無框眼鏡，皮膚更是保養得堪比奶油小生。
所以這一聲“年輕人”叫得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中年大肚腩的表情隨即變得冷酷，有着高高在上看破一切的蔑視，手指重敲着欄杆，不屑斥道：“哼！幹什麼勾當，真以為我們都一無所知？在沐蝕市的這裏，還沒有人能瞞得過我們經管局和瘋化對策局聯手查辦！
如果你不是在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也用得着租這麼大的辦公樓與廠房來遮遮掩掩？
奉勸你，儘早老實交代，別等到我們親自查出來，那就是罪加一等，到時候叫你哭都來不及。哼~”
中年大肚腩重重一“哼”，嚴厲地剜了霍焱止一眼，然後挺着肥碩碩的身板，盛氣凌人地轉身行往樓上。
看他很快就氣喘吁吁的樣子，真怕他一不小心就來個心肌梗死或者腦溢血。
……
他們上樓的時候，更早一步抵達的瘋化對策局的技術人員們已經在總經理辦公室里鋪開儀器設備，開始挖地三尺的數據檢測。
中年大肚腩看了沒多久，就帶着人一臉放心大膽的笑容進入。
但十幾分鐘后……
當看見霍焱止慢吞吞地搬出來的幾沓毫無誠意的文件資料，所有的資料上都是奇奇怪怪和敷衍應付似的記錄時，中年大肚腩還是有些惱怒。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不死心，到了這時候還想在我們面前搞鬼？”中年大肚腩拍着桌子，唾沫橫飛地指着霍焱止，道：
“你們公司一年以來的流水只有租金水電，員工數為5，但是工資全部沒有？這投資人叫血菩師父，技術經理叫歧異師兄，公關經理兼冰雪藝術館館長叫針針師姐，總助秘書叫濕濕師姐，安保經理兼石頭景觀林負責人叫阿虐師弟……還有一個幼兒園園主，叫小玩師妹？你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名字、崗位，想開修真宗門嗎……當時註冊審核的時候，誰給你通過的？”
中年大肚腩氣喘吁吁地看着霍焱止，怒瞪着眼，十分惱火。
霍焱止摸着帥氣的髮型，也忍不住“噗”的一笑：“沒辦法，他們不想取別的名字。而且我的員工都是入股的，他們都跟投資人有關係。所以不拿工資。今年一年，我們又沒接上幾次業務，沒分紅也正常。至於日常的伙食支出，我也不太好意思走公司財務流程。”
這種嬉皮笑臉的態度更加惹惱經管局的人。
但隨着地產公司混進來的人對他們耳語幾句，這些人又紛紛消停下來，只是帶着惡狠狠的模樣看着霍焱止。
……
大約半個小時后。
瘋化對策局的人在廠房附近檢測到一些情況，立刻將人叫了下去。
其他辦公樓與廠房外部區域尚未發現明顯的可疑情況，但這個廠房內部區域有一間實驗操作室，裏面有許多切割器械、焊機、電子元器件，以及琳琅滿目的化學藥劑等等，並且發現疑似血跡。
那個陰鷙漠然的技術長官一等他們進來便盯住霍焱止，喊人在現場將其包圍，指着那些東西問道：
“這些東西都是幹什麼用的？”
霍焱止無所謂地笑道：“是我們技術經理的生產實驗室，這平常都是他負責的。具體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他這段時間請假了，無法到場。”
陰鷙漠然的技術長官可不像經管局的胖子好打發，眼睛裏立刻射出鋒利寒光，
道：“你不清楚？而且人還不在？”
“是。”霍焱止答道。
旁邊立刻有人過來說明剛才在四樓查到的資料，然後這位陰鷙漠然的技術長官的臉色更加沉下來，看向霍焱止道：“這個技術經理在員工名冊和合同上連聯繫方式也沒有？”
“是的。”
霍焱止一如既往地笑，推了推金絲無框眼鏡。
“呵，那你倒是有意思了。面對我們瘋化對策局上門檢查仍然這麼肆無忌憚，不註明，亦不提交聯繫方式，更不能叫人到場。看來你是很不把我們當一回事啊。”陰鷙漠然的技術長官呵呵一笑，玩味地看着霍焱止。
“既然你不想當回事，那我們也就不必把你當一回事了。來人——”
只是揮了揮手，周圍的兩三位持械特護人員立刻圍攏上來，已經近距離拿槍指着他。
霍焱止只得無奈地叫屈，舉起雙手，忽然鬼魅一笑道：“長官，我已經很配合了，你們還要我怎樣？難不成，一定要我說……我們技術經理其實一直就站在你們身後？而且，還有其他人也是……？”
此話一出，整個生產廠房裏好似颳起冷颼颼的風。
滿身血肉模糊而詭異，手裏拿着切割機與放電雕刻刀的歧異師兄給出一個瘮人的笑容，就這麼佇立在人群里。他的白大褂隨風飄起。
針針師姐靠在門邊刺繡，偶爾看這裏一眼，小玩師妹牽着她的剝皮青毛貓到處跑，發出歡笑，阿虐師弟不斷咆哮，向門外一次次扔出石頭，最惹人喜愛的秘書自然是貼在霍焱止的身邊一陣嚶嚶嚶。
所有的畫面都是這麼和諧，以霍焱止為核心。
但所有的畫面，亦是如此陰森……乃至可怖，猶如白日見鬼！
“你……”陰鷙漠然的技術長官忽然臉色一滯，有些驚悚感。同一時間，滿廠子的各種檢測儀器瞬間亮起警示紅光，但“嘀嘀”報警聲還沒響起就戛然而止。
彷彿被某種東西扼住喉嚨！
所有的經管局人員紛紛嚇一跳，當回頭察看后發現空蕩蕩時，不由得轉頭怒斥道：“哪裏有人？你這是在逗人好玩嗎？”
中年大肚腩最是生氣，臉色青紅交加。因為真的被嚇到了。當著這麼多人，他面子有些掛不住。
地產公司的人混在裏面提醒了幾句，這位姓袁的經管局隊長立刻無比氣憤地大聲叫嚷，陣陣唾沫星子飆濺地數落道：“我們早就查清楚了，你們這裏根本就只有你一個人，沒有別的員工。所有的員工，甚至連那個投資人都是虛構的！你直到現在……還想瞞天過海，想弄虛作假？！你知不知道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袁姓大肚腩厲斥聲聲地緊盯着霍焱止，試圖從他眼裏看到驚慌或者懼怕。
但，很可惜……
這種東西一點也沒有。
而到這時，霍焱止也發問了。
他先是低下頭自顧自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裝革履，以及髮型，然後抬眼時“嘿”的一聲，皮笑肉不笑道：“現在該我問了。經管局和瘋化對策局一下車就直奔我們公司而來，為什麼目的這麼明確？”
“那當然是因為接到舉報：你這裏正在進行不正常經營活動，公司狀況異常。並且我們有充足理由懷疑，你這裏可能存在瘋化現象……查你有什麼問題嗎？”袁姓大肚腩義正辭嚴道。
霍焱止戲謔地一個反駁：“呵呵，那你們現在檢查出來了嗎？請問我現在舉報別人也行嗎？我懷疑整個創業園都有問題。如果是出現瘋化現象的話，從我們這裏輕而易舉就可以擴散到別的公司廠房裏，為什麼你們不仔細檢查別的地方？你們這樣的業務水平令我十分不信任啊。”
“因為別人那裏已經檢查過了！沒有就是沒有！你不要往別人身上潑髒水，現在是查你這裏的問題！管你信不信任？”
袁姓大肚腩有些惱羞成怒，說完才發現越俎代庖，被陰鷙漠然的技術長官一冷盯，腦袋不禁微縮。
後者目光一利道：
“我們現在確實懷疑你這裏有問題，但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所以請你配合我們前往局裏一趟。這裏必須關門歇業一段時間。直到全部清查無風險之後，你才能繼續留在這裏經營。所以，請吧——！”
即便瘋化對策局的人並未被買通，這純粹公事公辦，但這話一出來，混在經管局人員里的那個地產公司的人也偷偷發笑，感覺得逞的樣子。
瘋化對策局辦事可不需要信不信任。
幾名持械的特護人員上來就要請霍焱止離開這裏，但霍焱止卻紋絲不動，而是饒有興緻地看着陰鷙漠然的技術長官。
散開在四周的員工（師兄弟姐妹）們不禁齊齊地跟笑，濕濕師姐擔任的秘書妹子更是像偷了老母雞的狐狸一樣咯咯地捂嘴笑起來：“唔嘻嘻嘻，他們好有趣呀~”
無形的詭異氣氛愈發潮動。
歧異師兄、針針師姐、小玩師妹、阿虐師弟等人都是或寒笑，或柔笑，或嬉笑，或怒笑地漸漸包圍過來……
“你還有別的意見？”陰鷙漠然的技術長官一陣汗毛微豎，微微退後，但神態始終如一。他並沒有明確表示出不屑或其他意思，只是很隱匿地居高臨下。
——這是作為強者的姿態。
很顯然，他並不是普通人，所以哪怕是感受到了一種輕微的威脅，仍舊能保持冷靜……
但所有持械人員卻瞬間如臨大敵，或遠或近，槍管皆齊唰唰一指霍焱止，劍拔弩張地厲喝道：
“站住，不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