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飛鳥（七）

晚上9點，唐元元被送進了急救室。

醫生辦公室里，木清和一個頭髮糟亂、身體微胖的醫生正在交談。

“學長，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我記得你是——”

木清怎麼都沒想到值班醫生剛好是以前認識的學弟，而且在這種情況下遇見，更尷尬的是他忘記了別人的名字。

“宋遠，我們以前在一個社團。”

醫生有些尷尬的笑了起來，自報家門，算是替木清解圍。

“抱歉，時間隔太久了。”木清搓着手指說道。

“學長，唐老師的情況你清楚嗎？”宋遠試探地問。

“我很清楚，這次要住院嗎？”

“化療和放療至少要住院三個月，但唐老師確診以來一直很抗拒，他想保守治療。還是盡量勸勸他吧。”

木清很清楚所謂保守治療其實就是放棄治療。換作是他自己，他也會這樣選擇，因為他和唐元元是同一種人。

“老師究竟怎麼樣了？“

倪雯推開門，門板撞到牆壁上又彈了回來。

“這是你們的學長，今天剛好當班。”

嗅到倪雯的火氣，木清敢忙向她介紹宋遠。

“不用擔心，唐老師情況穩定，很可能是過度勞累才暈倒的。”宋遠說。

“怎麼會呢？唐老師一直都這麼工作，我經常陪他一起，他從來都沒暈倒過。”

倪雯的氣勢咄咄逼人。宋遠側過身，用求助的眼神望着木清。

“沒關係，可以告訴她們。”木清說道。

“唐老師是肝癌病人，微小型肝癌，今天應該是因為過於疼痛才暈倒的。”

倪雯的臉像被海浪衝過的沙灘，什麼表情都消失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怔怔地看向木清。

“這是事實，我們改變不了。”

木清伸出手指抹去了倪雯的淚。

倪雯再也說不出話，淚水已經淹沒了喉嚨。

“走吧，我們去看看老師。”木清摟着倪雯往外走去，“宋遠，麻煩你了。”

“沒事，學長。”

醫院的盒式熒光燈偶爾閃爍，老舊的走廊明暗交替，木清摟着倪雯向前走着，一步踏入光明，一步踏入黑暗。倪雯緊緊靠着木清的身體。她不知道前方究竟有什麼？還是說什麼都沒有。她仿置身於沒有方向的太空中，感到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