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今生知己
【仰雲樓】
“好了，我看你再下去不要叫智庫君，叫八卦君還妥帖點，說正事，一和政肅談得如何？二契丹四皇子來了京都，我想打聽一下契丹親王芸昊澤有沒有潛入京都。”
君淇奧端正了身形不再與柏舟玩笑。柏舟也收起嬉皮笑臉端正身子將手一攤：“拿來！”
“你還能再算計得更清楚點嗎？”
“君淇奧，是誰十年前給你透漏了芸家即將被屠的消息，要不是我，你的未婚妻此刻變成孤魂野鬼都不知道在何處飄蕩呢！就這你至少欠我一千金！拿來！”
“你不是也喜歡凌霄，才暗中護衛凌霄閣那麼久！”君淇奧從懷裏掏出一包金錠扔給他。
柏舟像個守財奴一般數了數金錠：“嗯這還差不多！我當然喜歡她，但看到你為了她弄殘了自己，還戴了十年面具自問做不到如你這般奮不顧身，我這人喜歡風花雪月，可不願悲切苦戀，這不符合我的風格！你問的兩點我等下回復你，今日看你大方，我先送你個贈送的消息！”
“什麼！”
“你最好的兄弟～此刻就在這仰雲樓！”
“芸雷？”君淇奧臉色變了變：“他此刻是什麼身份？”
“契丹國大使！”
“所以十年前他確實是被芸昊澤救走投了契丹了！”
“我們智庫也是近兩年才捕捉到他的消息，好像他一直蟄伏在契丹四殿下耶律隱的軍營中。你也知道芸昊澤是契丹的夷離堇（天下兵馬大總管），他又是耶律隱的師父，而對芸重你就更了解，他武功雖不及你，但論謀略你不是他的對手，當然你有我至少可以和他打個平手。”
君淇奧臉色凝重，沒想到多年後最不想見到的場景終是避無可避了，世家公子裏君淇奧與芸雷最投緣，無論長相才學武藝都勢均力敵，這種高手裏遇知己的感受是很難得的。君淇奧雖與柏舟也交好，但兄弟與知己終是有差別的。更何況他還是芸苕的哥哥，無論如何他不希望凌霄為難，此刻命運安排站在了對立陣營，想必定然有一場苦戰！
柏舟見他眉頭緊鎖，搖着摺扇說：“芸昊澤，這次沒來，他在契丹都城，最近契丹正要確立繼承人，他在為四皇子綢繆，你也知契丹那麼難打是因為有芸家這兩個最厲害的人物在啊！陰差陽錯我們的先帝給你留了這麼難解的題目。”
“政肅與你聊出了什麼結果？”君淇奧起身站在窗邊望着天邊的晚霞絢爛。
“政肅就是一個老狐狸，他讓我帶兩句話給你，等下我學一下他那狐媚的笑容…”
“扣錢！”君淇奧丟出了柏舟最忌諱的兩個字。
“好了！他問你第一個問題，君淇奧是否要坐這天下，如是，那就劃下道來比試比試，但他已知結果他和你斗，必輸！”
“哼！”君淇奧對於政肅有自知之明還算讚許。
柏舟搖搖頭：“此生我定然不能做你的敵人，否則這世上沒人能成為你的朋友，太毒！第二個問題他的目的是天下蒼生，他的志向是蕩平契丹，恢復中原之輝煌！問你是否願意助他？”
“他的志向是否如此尚不能因他一言就相信…什麼人！”君淇奧抬手幾片金葉子射向房檐，一條黑影躥了下來不但出手襲擊君淇奧，同時一掌拍向桌邊的柏舟。
“你這人，膽子挺大，同時攻擊南唐兩大高手！”柏舟邊說邊腳底旋轉躲過了那掌。
君淇奧幾個騰挪就將來人逼到了房間一角，
掌勢凌冽步步殺招，瞬間那人就處於下風。
柏舟整理了下衣服，喝了口茶說：“就是嘛，打架這事一般君閻王就夠了，根本不需要我！”
黑衣人突然喊了聲“停手！”便收了招式跳到幾步遠。君淇奧愣了愣叫出聲：“芸重？”
黑衣人摘下面罩，劍眉朗目可不就是少年時曾經和自己玩鬧撕打的芸重嗎？柏舟跳了過去，盯着他左看右看：“芸重！真的是芸重！”
“君淇奧，好樣的，武功着實厲害！果然打不過你了！柏舟，你可不怎麼樣，估計整日偷懶玩耍了！”
“芸重，打架什麼時候需要我了，我就是動腦子的，更高級！”
“那南唐高手裏可沒你的位置！”芸家扯了身上的夜行衣，露出一身契丹裝束，頭髮也如那些契丹武士般梳成很多小辮子。
君淇奧眼神凌冽說：“芸重！此刻你是代表契丹探子還是代表君淇奧曾經的知己？”
芸重朝着君淇奧下跪行了一禮：“這一跪我是謝你救了我妹妹芸苕。”
說完起身又跪下說：“這一跪是為你從冷宮裏救出我的母親。”然後站起來說：“君家你是我唯一牽絆之人，所以如以後契丹與南唐攻城掠地你我相遇，我會讓你兩次！”
君淇奧眼中含淚惡狠狠地說：“誰要你讓！你必是我手下敗將！”
芸重聲音哽咽：“沒想到你我兄弟居然成為仇敵…”
柏舟起身倒了三杯酒看這兩人真情流露不覺也是傷感：“你倆能不能不打，我武功不如阿奧！智謀不如阿重！我只想兄弟暢懷痛飲，共闖江湖不好嗎？”
芸重聽他說得傷感也是流下淚來：“淇奧，你摘下面具讓我看看！”
君淇奧取下面具，芸重看他面頰上那長長的疤痕也是心驚，這要是其他男子恐怕此生就毀了。就因為他是君淇奧才華橫溢，才讓這瑕疵顯得無足輕重，芸重知他為了芸苕傾盡全力也在所不惜。
芸重不知能說什麼走過去抱住君淇奧就像小時候他受了委屈自己安慰他那樣，只是年少的日子終究是逝去了。
君淇奧心中劇痛，他知芸重是來向自己告別，向他的南唐過往告別的，命運使然身不由己大概便是如此。君淇奧緊緊抱住芸重哭出聲來，柏舟也在一邊悄悄擦淚，這兩人真是讓人左右為難！
就像小時候芸重總是包容的那方，他拍着君淇奧的背安撫着：“現在你比我都高了，這南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人怎能如此？”
待三人情緒平復，芸重舉起酒杯：“我們兄弟三人喝一杯！”
君淇奧和柏舟分別舉杯，三人一飲而下然後相視一笑同時將酒杯扔出了窗外，聽到樓下街道上路人被砸了頭的抱怨聲傳來，便忍不住大笑起來，好似回到了十年前少年時一起惡作劇的快樂時光。
君淇奧感覺身側劍鞘一輕，北翎劍被芸重抽了出來，芸重眼中泛淚笑着說：“淇奧，你怎可防範之心如此弱？如我此刻是敵人你便危了。”
話音剛落，芸重揮劍斬斷了衣服上的一片衣襟，君淇奧低吼了一聲：“不要！”
芸重將北翎劍放在案几上一字一頓說：“從此恩斷義絕，情深緣淺，戰場再見再無兄弟！”
柏舟望着芸重飛身躍上房頂消失在夜幕中仰天長嘆：“何必！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