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四十一 惡作劇
“乾杯！”
桌邊圍坐着六名年輕人，四男兩女。
桌上的火鍋熱騰騰地冒着白煙，鍋邊擺着各色涮物，一應俱全。這種寒冷的天氣，涮火鍋再合適不過。六個人圍坐在一起，一邊吃着涮物溫暖腸胃，一邊聊着往昔趣事，好不愜意。
“咱兄弟四個，很長時間沒聚在一起了吧？”阿雄將杯中酒再次倒滿，他早就喝紅了臉，很小的時候，酒鬼老爹就培養他喝酒，雖然練就了千杯不醉的本事，可麵皮頗薄，喝一丁點酒就酒意上頭，滿面通紅。
阿君給身旁女友夾了厚厚一筷子熟羊肉：“從高中畢業那會兒到現在，算起來怎麼也得有大半年了。”阿君一邊說著，細長的手指在女友腰間不住摸索。女友身量好，又裝扮得妖艷，一頭長長的深紅色頭髮分外扎眼，也不知阿君從哪裏認識的。
“上了大學以後，咱兄弟四個就各奔東西了。”阿桂將煙遞了一圈，自己才點上一支，“你們三個還好，最起碼在同一個城市上學，隨時都能聚聚，像我那個大學，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回一趟家要一天一夜，也就是放大假的時候能回來了。”
“嗨，我們三個也沒聚，打遊戲，泡妞，應付考試，把時間都花在這些上面了！”阿時一邊摟着女友的肩，一邊將酒杯端起來，“這不正趕上阿桂你回來嘛，咱四個才能聚一聚，來來來，把酒杯端起來，飲盡杯中之酒！阿君你幹什麼呢，把酒杯倒滿，倒滿！”
“來，幹了幹了！”眾人附和着，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阿桂猛吸了一口煙：“還記得咱高中那會兒，偷偷摸摸地在廁所里抽煙，心驚膽戰地，生怕被班主任發現，現在想想還心有餘悸呢！哪像現在，想抽就抽，瀟洒！”
“瀟洒，瀟洒！”阿時隨口答應着，他指着自己的嘴，“還記得那事兒不？”說著，一臉壞笑，阿雄、阿君也笑起來。
“什麼事兒啊？”阿君女友在一旁問着。
“就那事兒唄！”沒等阿時回答，阿君喝了一口酒潤潤嗓子，當先說道：“有一次，不知道誰在阿桂的煙里塞了一顆滑炮，阿桂放進嘴裏剛一點上，就聽得‘嘭’的一聲，嘴都炸爛了，哈哈哈！”
“你們三個就是愛捉弄我！”阿桂又吸了一口煙，“就因為這件事兒，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抽煙前都提前檢查一下，這些年才緩過勁兒來。干這事兒的人准在你們仨人之間，你們仨是出了名的壞小子，凈會捉弄人，尤其是我！”
“喜歡你才捉弄你是不是？”阿雄拍了拍阿桂的肩膀，給他杯里倒滿酒，“那時候都是壞小子，鬼主意一個比一個餿！”
“還有一個我印象比較深刻的！”阿君想往下接著說，卻被阿桂打斷：“行了，以前的事情不要再說了，那真是一段血淚史。”
阿時：“有血。”
阿雄：“有淚。”
阿君：“又有屎！”
“哈哈哈！”
“究竟是什麼事兒啊？”阿君女友不停地八卦着。
藉著酒勁兒，阿君也不顧阿桂的阻撓，將事情說了出來：“有一次呀，阿雄讓我們扮鬼嚇阿桂，你猜怎麼著，阿桂那個害怕呀，把屎尿都嚇出來了，拉了一褲子！哈哈哈！”
“哈哈哈……”男人高亢的笑聲和女人尖細的笑聲混成一片，回蕩在屋子裏。
阿桂顯然臉上有點掛不住，他猛地將酒喝下：“總之我就是個倒霉蛋啦！在你們三個人面前，我一點面子也沒有！”
屋子裏的氣氛漸漸尷尬起來。
阿桂又自斟自飲了一杯：“阿君，阿時，你們兩個是來氣我和阿雄的么？明知道我倆沒有女朋友，還把自己的女朋友帶來？”
“阿雄本來是有女朋友的……”
“阿君不要說了！”阿雄打斷了阿君的話：“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口不擇言！”
阿桂一聽阿君話裏有話，頓時來了興趣，人們總是喜歡別人出醜，以此為樂。
“阿君你接著說呀！”阿桂眉毛一挑，“阿雄是不是被他女朋友甩了？沒事的，阿雄，被馬子甩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看我現在不也是孤家寡人一個嗎？”
阿雄喝着悶酒，屋子裏安靜了下來，火鍋里的涮物不住翻滾着，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怎麼……”阿桂的“了”字還沒有說完，就聽得“嘭”的一聲巨響，嚇了眾人一大跳，裏屋的門不知為何突然被打開，裏面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清，但阿桂覺得彷彿有什麼東西會從那黑暗中走出來。
阿桂發現，雖然眾人被嚇了一跳，但卻對屋門被突然打開一事充耳不聞，只是均獃獃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不是被甩了。”阿雄抬起頭看着阿桂，臉上浮現出怪異的表情，那臉上似是悲傷，又有一些恐懼，但卻又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五官詭異的扭在一起，只聽阿雄冷冷地說道：“阿桂，我不是被甩了，而是我的女朋友，死了。”
“什麼？死了？”阿桂心裏一驚，酒醒了一大半，他分明看到一襲紅裙自裏屋隱約映出來。
阿桂慌張地看着眾人，眾人卻沒有一個發覺那詭異的一幕：“怎麼回事？難道我時運低，只有我一個人看到？”
“就在這間屋子的裏屋。”阿雄指着裏屋的門，心情低落到了極點，話語裏也帶着哭腔，“那天她和我吵架，晚上就在這裏屋割腕自殺了……那一天我怎麼也忘不了……雪白的連衣裙被鮮血染成了猩紅色……”說著說著，阿雄終於嗚嗚地哭起來。
“你別開玩笑了……你們是不是又在耍我……你女朋友不是好好地么……”阿桂乜獃獃地癱在座位上，他顫抖的手臂向前指去——裏屋飄出來一個女人，低着頭，頭髮披散着看不清容貌，一身大紅色的連衣裙奪人雙目。
“阿桂，這種玩笑了開不得啊……”眾人聽了阿桂的話，紛紛向四周望去。
“不……不就在那呢么……”阿桂險些從椅子上跌落下來，“我……我要去尿尿……”
就在此時，那女人突然朝阿桂撲來！
阿桂發了瘋似地從座椅上彈起來，也顧不得眾人的目光，慌不擇路地從窗戶跳了下去！
“啊！”男人悲凄的呼喊聲和女人尖細的哀嚎聲，回蕩在屋子裏。
八樓，這可是八樓！
“嘭！”重物落地的聲音。
眾人戰戰兢兢地圍到窗邊向下看去，完了，玩笑開得太大了！
幾個小時前。
“真懷念高中的時光啊！”
“尤其是捉弄阿桂的時光，哈哈哈！”
“哈哈哈，咱們幾個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那就捉弄捉弄他吧！”
“我記得他最怕鬼了，有一次咱們扮鬼嚇他，他竟然拉了一褲子，哈哈哈！”
“對對對，扮鬼嚇他！”
“哈哈哈！”
看着阿桂摔在一樓的屍體，眾人悔恨不已，女人們早就捂住了嘴巴低聲哭泣。
“怎麼辦？這次真得玩大了，都是你出的餿主意！”
“你不也答應了嗎？就你笑得最歡！”
“要不是你……”
就在眾人互相埋怨的時候，突然有人指着樓下的阿桂：“你們快看……他爬起來了……他好像沒死……”
“怎麼可能……”
眾人向下望去。
阿桂以極其詭異的姿勢緩緩站起來，他慢慢抬起頭，稀爛的臉上泛起怪異的笑容。
“這次……該我……嚇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