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繼續換工作

剛立春不久，不穿毛衣，上下牙齒冷得打顫，加上時有小雨，更加深了寒冷的感覺。

食堂準備的飯菜，食材多有海鮮，憑良心說，質量不錯。但是這邊的人像所有南方本地人一樣，怕所謂的熱氣，怕上火，而且他們對“熱氣”的擔心已經上升到本土精神層面，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滲透進骨髓裏面的擔心。

所有的菜，看不到油星子，幾乎是用白水煮的。女友本來想減肥，正中下懷。而陽子以前只用吃一小碗米飯，即可吃飽。自從到這裏來之後，每餐需要吞兩大海碗白米飯，再嚼一些清水煮熟的食材，才能勉強吃飽。即便如此，兩大碗米飯也只能管兩個小時。

下午兩點多，陽子的肚子便餓得咕咕作響。那一年南方的冬天特別很冷。都什麼年代了，陽子頭一次體驗到饑寒交迫的感覺。他坐在辦公室，望着一百米外的大街，想到，街邊應該可以買點小吃充饑。

上班時，女友在宿舍休息或者看書。他一個人冒着麻麻細雨，走到大街上，前後走了一公里路，沒有看到一家飯館或者小吃店。這一帶大街修得恨不得可以並排跑幾架飛機，不過城市化的進度太慢，幾乎沒有車，偶爾有一些農用車開過去。商業就更談不上，所以陽子實在是又累又餓，準備放棄尋找吃食的抗爭。

突然，陽子發現，在一個屋檐下，有個師傅挑擔子賣吃的東西。不管是什麼東西，陽子叫師傅裝滿了快餐盒。那是一種大米粉蒸熟后做的麵皮，裏麵包了餡子。可能是肉餡吧。反正師傅也說不清楚。陽子付了錢，用一次性筷子夾起一個就往嘴裏送。裏麵包的是水煮的豆芽菜。嘗不到一丁點任何食用油的味道。

陽子把餘下的米粉餃子，和着絕望的眼淚，統統吞進肚裏。

一周后，陽子攜帶女友離開了傢具廠。老闆不肯結算工資，說工作時間不到一個月，不能算錢。陽子懶得和他理論。

他把行李直接貨運到G市火車站倉庫。G市是南方的交通樞紐中心。從那裏出發，到南方其他城市都很方便。行李太多，不可能隨身帶，暫時存放火車站倉庫也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

他在G市人才市場周圍找了一家旅館住下來，每天帶着女友去找工作。G市治安不好，他不敢把女友一個人留着旅館中。去哪裏，他們兩人都在一起。

陽子相信，他有大學文憑和一定的工作經驗，只要有耐心，一定能找到合適的工作。

蒼天果然不負有信心的人。在人才市場找了兩天，終於有一家位於J市的摩托車公司同意聘用他。

這家公司雖然是民營企業，但在用人制度上繼承了國企的風格，各項福利制度健全，完全仿效國企的人事制度。據說老闆來自內地一個大國企，把原來的手下骨幹帶到南方，成立了這家公司。

陽子找後勤要了一個帶廁所的單間，終於安頓下來。女友喜歡做飯。陽子經常請在公司新認識的朋友來吃飯。有時候女友不想做飯，陽子就去食堂買飯，兩人一起吃。

J市整體而言，城市建設水平和內地中等城市差不多。除了工作，聊天，城市裏基本上沒有什麼好玩的。

陽子和女友離開內地的W市，一路南下，經過Y市短暫的磨難，很喜歡這裏平靜的生活。

陽子在國際部上班，除了寫一些外文商務信函，做一些雜事，工作其實挺輕鬆。沒事的時候，他會去公司圖書室借摩托車相關的科普圖書看看，

或者去車間參觀學習。

很多老員工騎的是公司自產的摩托車，一踩油門，絕塵而去。陽子很羨慕，心想到時有錢了也買一台，載着女友去兜風，想起來感覺挺美的。

陽子覺得部門經理人確實好，當初在人才市場就是他現場拍板要了陽子。只是工作時間長了，陽子總覺得工作內容太平庸，太簡單，沒有挑戰性。反正先幹着再說吧，陽子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在Y市短暫的工作經歷讓他感到后怕。

女友沒有工作，不是個辦法。公司是個大社會，配套的宿舍、食堂，還有小商販組成的小集市，各種人都有。女友不可能老是待在宿舍內。一天晚上下班，女友哭哭啼啼說，街邊的桌球室有個小混混往她胸前摸了一下。

陽子頓時熱血往頭上涌。叫女友在宿舍等着。他衝出去，奔向桌球室找那個小混混算賬。不過在路上他有一絲慌張。他是個清白人，從沒有和社會上小混混發生過衝突，他和那些人沒有任何交集。

他來到桌球室，先站在街邊觀察。女友說了那個小混混的特徵。那個小混混從室內走出來，好像也就十幾歲的陽子。陽子心一橫，衝上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另一手給他兩耳光。“知道為啥打你嗎？”“為啥？”“看你還敢手賤！”

小混混知道怎麼回事了，連聲求饒。陽子放了他，趕快撤了。其實他手心裏已經出汗了。

陽子托公司的朋友給女友找工作。公司那麼大，隨便哪個崗位的文員，或者車間的工人，應該不難。

陽子也在本地報紙的招聘欄幫女友找工作，可是這種中小城市，找個合適的工作簡直太難了。

可是幾個月過去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女友的工作沒有着落。

陽子逐漸厭煩起來，不僅對自己的工作，還對女友找不到工作這件事，都讓他感到有力無處使的困境。

到這家公司快一年了。人事要求籤正式合同，還需要把人事檔案也調過來，完全是國企用人的做派。

不過，陽子開始猶豫了。

那個時候，女友因為找不到工作，常常晚上哭。陽子安慰她不用擔心，他一個人的工作足夠養活兩個人。可是女友哭得次數多了，他免不了發脾氣，兩人鬧得不愉快。

終於有一天，陽子覺得還是得離開這家公司。他和女友再次乘車去了G市的人才市場。來了幾次，陽子知道去那裏找工作基本靠譜。那個人才市場可以說能夠輻射整個華南地區。

非常順利的是，H市的一家電器公司很快決定聘用陽子，是海外部的工作。不過剛去需要馬上派往M市跑市場，跟着老員工走訪客戶，鋪貨等等，經受嚴格的培訓。培訓半個月之後，才能正式在海外部上崗。

但是，培訓帶上女友肯定不方便。他叫女友暫時在Y市原來宿舍住幾天，等他結束培訓后，在H市租個房子，再回Y市接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