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驅逐出境
阿健和他的朋友們繼續在沙丘上飈車，他們像矯健的獵豹，在沙漠裏狂奔，身後黃沙滾滾。休息的時候，陽子和他們圍坐成一圈，唱歌，跳舞，開玩笑，打鬧。
“當放下隔閡真心交朋友時，大家玩得多痛快！”陽子自言自語。
晚上，大家意猶未盡。除了幾位家裏有事的朋友外，一群人來到阿健在工地宿舍大院內的一位朋友家裏。那位朋友單身一個人住，在大院的巴方工作人員住宿區域。一進門，文清就奔向空調的冷風口，主人遞過來一瓶冰鎮芒果汁。除了巴國人和陽子這個中國人，陸陸續續來了幾位俄羅斯人。因為都是年輕人，大家聊着各自國家的笑話，嚼着烤肉，吸着水煙。
突然，一陣粗暴而急躁的敲門聲傳來，聚會的朋友們頓時安靜下來。主人一開門，幾個人沖了進來。“都不許動！”他們吆喝着。原來他們是便衣警察。他們用當地烏爾都語質問在場的巴國朋友，語速極快，陽子聽得不太明白。然後，一個人過來詢問陽子的國籍，知道是中國人後，說：“你先走吧！”陽子不情願走到門口，問阿健：“他們是怎麼回事？”“他們懷疑我們搞間諜活動，沒事的，你先回去，”阿健無奈地說。
那天晚上之後，直到第三天，陽子才見到阿健。他額頭上有青色的瘀傷。陽子問：“挨打了？”阿健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這件事過去了，不說也罷！”
所以麥克說他來自巴基斯坦時，陽子頓時對他多了幾分熱情。談完業務后，他邀請麥克去附近餐廳吃飯。麥克對吃沒有什麼講究，豬肉牛肉都吃。陽子懷疑他不信教，不過信仰畢竟是人家的私事，陽子沒有問。
陽子點的菜中，有一道是苦瓜炒牛肉。這個餐廳陽子去過多次，其實味道一般。只不過在附近實在沒有更好的餐廳，才把麥克帶到這裏。苦瓜炒牛肉的味道尤其普通，牛肉炒得太老，像嚼橡膠一樣。
“牛肉太好吃了！”麥克稱讚說。
“不會吧？”陽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英語聽錯了。
麥克重複了一遍。
“那牛肉都歸你了。”
於是麥克毫不客氣把牛肉都倒進他的碗中。
看着麥克狼吞虎咽的樣子，陽子開始懷疑：難道他很多年沒有吃牛肉了？
其實麥克應該不是很多年沒有吃牛肉。他在M市的偏遠郊區居住和工作。那個地方陽子曾去過一次，市容環境簡直比陽子內地老家的鄉下還差。那些地方的餐館，如果你點了肉食，唯一能確定的是店家肯定會給你端上動物的肉，但肉的質量如何，是否變味，吵得是否太老，或者沒有炒熟，你都不要有太高的期望。
陽子住的地方在市中心，距離市政府所在地不遠，這在某種程度上保證了食物的基本質量。
“以後多來，每次我都請你吃苦瓜炒牛肉啊。”陽子向麥克保證。
飯後，陽子結賬。麥克又向餐館老闆要求，幫他切兩斤生牛肉，剁碎了包好，錢由他付。當店家把一包用塑料帶裝好的碎牛肉遞給麥克的時候，陽子不由得想起“魯提轄拳打鎮關西”的那個場面：花和尚魯智深叫鎮關西切肉剁碎包好。麥克雖然壯實，但對誰都是笑臉。
他拎着牛肉說：“帶回去放冰箱，隨時拿一些出來炒了吃。”
陽子答道：“主意不錯。”
本來陽子不喜歡問客戶的私隱，比如做什麼工作等等。交往多了，陽子大概知道麥克的情況。
他開了一個英語培訓班，專門教附近工廠的打工人說英語。他外形俊朗，尤其是臉上的絡腮鬍，為他面部輪廓增添了不少性感。
據他說，有幾個打工的迷妹很崇拜他。這讓陽子捎感不快，但人家的私事，確實和陽子無關，陽子也不能說什麼，只是淡淡地嘲笑：“要注意身體。”
為了炫耀他的魅力，麥克再次拜訪陽子時，車裏果真坐了兩個迷妹。陽子掃了一眼，是來自農村的打工妹。她們可能抱着有朝一日嫁給外國人的野心。陽子微微和她們點頭，算認識了。
吃飯的時候，陽子故意對麥克說：“我在巴基斯坦工作時，有一個當地的大學生女朋友，太漂亮了，絕對的異國風情！”
麥克很認真地聽着，纏着陽子要故事情節。陽子也就順水推舟，添油加醋，把以前的陳年芝麻都倒出來了。
“太好了。真為你可惜，沒有修成正果。”麥克接著說，“我們兩國關係本來就鐵，民間再多一些風花雪月的故事，豈不是親上加親？”
陽子哭笑不得。本來想氣他，不料他更高興。個人的立場不同，想法不同，大概就是這樣吧。
有一天晚上，麥克打電話來：“你有沒有什麼關係，這裏的派出所要把我遣送回國。”
“為什麼呀？”陽子很驚訝。
麥克說，有一個迷妹被他甩之後，她的家屬告到派出所，說麥克專門勾引良家婦女，玩弄女性。派出所把他拘留了幾天，然後叫他回國走人。
“涉及到官家的事，我是無能為力的。”陽子沒辦法。
不過陽子懷疑麥克沒有把事情真相全部說出來。無論如何，麥克被迫走人。他退了房子，賣了車，損失巨大。陽子沒有去送他，萬一他有什麼嚴重的事，可能說不清楚，還是不牽涉進去為好。
陽子的工作帶來不少收入，但總存不了錢。女友辦了信用卡，那玩意兒花錢看不到真正的鈔票，僅僅是一串數字，她買衣服和首飾，花錢如流水。雖然她也有工資，但每個月都需要陽子掏錢填補信用卡的缺口。
首飾都是小東西，放進抽屜看不見，陽子對此沒有什麼感覺。可是女友堆積如山的衣服，讓陽子除了震驚，毫無辦法。陽子曾經陪同她逛服裝店，他估計，服裝店的衣服都沒有家裏的衣服多。地上，沙發上，床上，衣櫃中，衣櫃的外面，只要有空地，都堆放着，或者放在紙箱之中，滿眼儘是各種顏色、各種款式、各種布料的屬於女人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