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瑞麥斯 - 迷霧 下(Mist)

第4章 瑞麥斯 - 迷霧 下(Mist)

“這樣就好,看來你確實認真讀過很多書。”瑞麥斯立刻打斷了王子。他十分後悔自己不該提起雷克·奧提斯,因為這讓他又聽到了那個他不想聽到的名字。所以,他立刻改變了話題,“那麼你覺得,這場迷霧是怎麼回事?”

“或許精靈森林就是如此神秘?我不知道……”王子搖了搖頭,“老師您說過不是魔法,但又如何解釋如今大霧的重現?”

“自然的力量無窮無盡,孩子,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相較之下,魔法簡直不值一提。我們還不知道這霧到底有多大,也許相對於整片森林,不過如同一顆松子罷了。而關於精靈森林的故事,我自認所見所聞比你和你的書本都要更多一些,尤其是關於霧。我的家族發自於沼澤和叢林,常年被霧籠罩,因為霧實際就是漂浮的水,有如藍天上的雲。傳說在遠古的費德沃森林某處,曾有過一個巨大的湖泊。拜他所賜,此地常年被霧籠罩,就像現在一樣。所以,那時候的費德沃也被稱為迷霧森林。精靈以湖水之神的名字為那湖泊命名,稱其為拉格納之鍋。”

“鍋?”

“沒錯。少數書籍上仍有關於此事的記載,據說所謂的湖水之神拉格納不過是一條巨大的鱷魚,它殘暴兇狠,隱藏在湖底深處,以吞噬湖面上的精靈漁夫為樂。”

瑞麥斯發現自己已經坐在行軍凳上,並把劍帶掛在了一旁:“那時的費德沃森林中有湖、有水、有霧,是屬於德魯伊的時代。熊靈、狼靈、鹿靈,他們互不為友,但都將貓靈視為敵人。因他們認為,貓乃死神的寵物,是不詳之物。於是,貓靈們躲藏到了拉格納的湖水中央,並在那裏的島上為自己建立起了的堡壘。但德魯伊的聯軍用魔法喚醒湖泊,洪水淹沒了小島和島上的堡壘。貓靈們為了自救,用最後的自然之力燒開了湖泊,湖水迅速蒸發,也使得湖底的拉格納被活活燙死,就像一口大鍋里的一條被烹飪的可憐魚兒。所以,湖泊又被後世的精靈稱為‘鍋’。但最終,湖泊的乾涸也讓所有精靈失去了水源,導致衰敗了整個森林王國。”

“原來,德魯伊們曾經掌握着那般強大的力量,竟能蒸發湖泊?”伊諾頗有興緻的走到爐火旁添了些柴。

“有些歷史已成故事,而故事成為了傳說。傳說之事,必被後人添油加醋的篡改,不可盡信,這一點你是明白的。我們雖可借古論今,但太遙遠歷史的並一定能幫助現在的我們做出正確的抉擇。更重要的,是要專註於眼前的事。”在瑞麥斯單獨與伊諾相處時,沒有王子與臣下,只有老師和學生。

“湖泊如何消失已經無關緊要。幾千年前甚至萬年前的事情,我們根本無從知曉真相,也沒那個必要。大霧散去,也許的確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湖泊的乾涸。沒有了水,霧就會少,但這並不意味着會完全消失。自然的生命之力隨處可見,樹木、植物、大地甚至一顆綠草也可以產生水。不過,如果真如你所說,德魯伊的法術強大到可以蒸發湖泊,也許同理也可以清理濃霧。但很遺憾,現在我們的身邊並沒有一位德魯伊。流傳至今,綠魔法早已不復存在,僅剩黑魔法為禍人間。”

“黑魔法……可以將死人復活……”伊諾王子從果盤裏拿出一顆蘋果丟給公爵,自己咬着另一個,“老師說過,那是您親眼所見。”

“沒錯,但那些再次站起來的只是行屍走肉,絕非生命。”

“父親進行了這許多年的肅清審判,

卻還是沒能把他們消滅乾淨。”伊諾大口咬下果肉,汁水流到他光滑的下巴上,“黑魔法真的那麼強大嗎?以至於讓傑拉德老師那樣的人都能失去本心,背叛王國。”

“不……”那個名字又再次出現。這是第幾次了?

瑞麥斯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他感到自己心跳陡然加快,只是下意識的張嘴。不是?我想說傑拉德不是叛徒嗎?這個名字如同咒語,總是能將他拉入記憶的漩渦。

傑拉德·蘭斯洛爾是前任王子導師,論學識,就算是艾露的大博學者,也不敢說自己比傑拉德的知識更淵博。這一點,他自愧不如。

論武藝……他會立刻回憶起奎爾龍斯的那次國王比武大會。即使已過去三十餘年,他仍記憶猶新。比武的勝者將會被封為巫師王愛德華·恩佐克二世的新任黑騎士,並迎娶他白的嚇人的女兒伊莎貝拉(那時,天知道她是活人還是死人?)。於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背棄了那句家訓:“永不言棄”。

顯然他的對手也有相同的想法,比武變成了可笑的滑稽表演。只見兩名騎士騎馬持槍衝鋒,然後在即將碰到對方之前爭先翻倒地。爬起來的兩人連劍都拿不穩,腳下更是踉踉蹌蹌,但各自嘴裏的喊殺聲卻吼的震天響。

軟綿綿的比武讓巫師國王愛德華二世失去了興緻,“迷沼城和翡翠城的騎士就是這種貨色?讓這兩個廢物趕快從我眼前消失!”

瑞麥斯仍能記得後來的那天下午。那時候他嘴上沒有鬍鬚,眼角也沒有魚尾紋,頭髮也沒有變成白色。而他的對手,那位黑髮少年騎士絕對稱得上是美男子,身材勻稱,肩膀寬闊,眼神堅定。

這場私下的約戰從一開始就是全力以赴,一直進行到黃昏。他們打斷了兩桿長槍,打碎了兩面盾牌,嶄新磨光的佩劍也變得佈滿豁口。他用拳腳和劍柄把對方揍得鼻青臉腫,自己也崩掉了幾顆后槽牙並且斷了兩根肋骨。他大汗淋漓的丟掉頭盔,眼前的騎士也做了同樣的動作,然後兩人同時哈哈大笑。當晚月亮格外的明亮,他們在篝火旁喝掉了帶來的整整兩桶河谷鎮特產的頂級葡萄酒。

多年後,他們終於並肩在迷霧城愛恩索德家的槲寄生旗幟下,信仰了同一個神。最終,代表愛恩索德家族和愛之教團的嶄新槲寄生長劍旗替代了奎爾龍斯的蛇紋黑色六芒星旗。他們成為了聖劍王國八位聖騎士中的二位。安托尼亞·愛恩索德以國王之名舉劍搭在他們的肩膀上宣讀着冊封,大主教尼姆·安卡親自為他們塗抹聖油,那時的一切如光般輝煌燦爛。

現在,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如今,蘭斯洛爾的名字只能代表懦夫、叛國者、變色龍。這是國王、代理總主教(也就是他自己)和大審判一致的判決。出於職責,他必須在那張判決書上籤上自己的名字,儘管他對上面的字一個都不信。那一刻,他覺得他才是真正的懦夫、叛國者、變色龍。

而每當想起傑拉德,他都不得不想起扎依娜。我的愛人,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腦中思緒萬千,卻只轉瞬之間。他立刻閉眼,抑制住眼中那即將出現卻不該出現的東西,“……不,黑魔法比知識容易學習,比金錢更容易着迷,再強大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所以我們才必須時刻堅定自己的信仰,堅信梅洛妮,愛之神的力量會幫助我們抵禦黑暗的誘惑。”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就像變色龍。

“傑拉德老師曾說,力量不分好壞,統治者的決策才決定一切。難道巫師中從沒有好人嗎……我是說,好的巫師?”好在,伊諾王子沒有注意到他已微微濕潤的眼睛。

“也許有,也許沒有。梅洛妮和索羅斯就像硬幣的兩面,天生對立,永遠無法調和。”他回答道。傑拉德啊,我的老友,信仰要怎麼調和?你教的都是些什麼?

“我們不可能與巫師共處,反之亦然。永遠不要對敵人產生憐憫,尤其是作為統治者。對敵人憐憫,是對自己人的殘忍。決策上的一絲慈悲,會帶來更多平白無故的犧牲。敵人有時就像縮在牆角的老鼠,也許在某個時刻看起來很可憐,但老鼠就是老鼠,永遠不會改變。放過它,它就會不停繁衍,之後繼續偷食你的糧食,或者帶來可怕的疾病和瘟疫。”

“就算是老鼠,也許在特定的時候也會有它的用處。”伊諾明亮的藍眼睛盯着手中的哀悼之劍,一絲不苟的擦拭着,“我相信萬事並非絕對。即使是光與暗、冰與火、黑與白,其中也融合著朦朧、水和灰這樣的中間地帶。包容、憐憫,榮譽、愛與慈悲之心,這些不才是愛神的宗旨嗎?”

“說得好,伊諾。萬事並非絕對,確實存在中間地帶。你已經懂得學着去包容,去聯合,而不是消滅,這很好。但在真實的世界,還要學習去區分什麼人可以聯合,什麼人不可以。什麼時候該包容,什麼時候該堅持。”瑞麥斯耐心的解釋。

“現實並非書籍,也不是遊戲。現實就是天與地之間,你會發現,我們本身就生活在中間地帶。而中間地帶,往往是爭鬥最為殘酷的。所以教團堅定信仰,確立唯一的真神,將各地諸侯領主統一在一起,這叫做聯合。否則他們仍然在各自為政,互相仇視。同時,我們也會允許存在不同的信仰,接納如矮人、精靈以及遙遠北方的巴博人、沙漠南方的瑞格人、遠在遙遠大陸的東方人,這叫做包容。只有博愛,才能將真正的和平與愛帶到世間。”

“如此看,巫師是不是也可以成為盟友?”

“不,巫師與所有人都不同。如果你去聯合、拉攏、威壓或是採取其他妄圖合作的方法,他們也許會在表面迎合,但無論你是否真心合作,他們都會在私下裏攪亂你的一切,最終從背後捅你刀子。他們是自私的,總是利欲熏心。”

“如此說來,瘟神確實愚蠢。如果他懂得聯合,那將多麼可怕!”

“世間萬事,甚至於神之間,也總存在着某種微妙的平衡。要知道,瘟神絕不愚蠢,他同樣會聯合。只不過,他是利用恐懼的力量,傳說中的恐懼之神卡斯土勒就是他的兄弟之一。他們利用人們的嫉妒和利益來加以誘惑,用恐懼和疾病作為威脅。這種聯合最終的結局都是背叛,相互背叛。要記住,愛神會庇護她的信徒,瘟神只會背叛。”

“背叛……母親每天都向兩位神明祈禱,她是愛神和大地之母虔誠的信徒,卻依舊疾病纏身。無論祈禱還是藥劑,最終沒有一樣能救的了她。是她背叛了神,還是神背叛了她?為何她的兩個神,都沒能救的了她?”伊諾將劍插回了劍鞘中,眼神變的飄忽,“不,也許正是這樣,實際上她正是得到了神的回應。神罰降臨,而她在替我贖罪……”

“你?”瑞麥斯一愣,王子突如其來的話已超出了他的理解。“你犯了什麼罪?”

何來神罰?是該死的痢疾帶走了王子的母親。南希王后活着的最後幾天已無法進食,卻整日不停的拉稀。最終,聖劍王國的愛心之後,全大陸最美的女人,南希·古德弗斯·愛恩索德,以最噁心的方式去世——死在混雜着她自己排泄物的血水裏。

瑞麥斯永遠忘不掉那一幕,所以他立刻命令將所有看到過王后醜態的僕人們通通挖去雙眼,拔掉舌頭。那時候他覺得自己褻瀆了愛神,毫無憐憫,毫無榮譽。但他知道必須這樣做,為了王國,他別無選擇。難道王子在因此而指責我?不,他對此事根本毫不知情……

只聽伊諾王子說道:“我所犯的罪並非現實,而在夢中。在我閉上眼睛后,我犯下了不可饒恕之罪。並非每次睡夢,實際上,幾個月或者幾十個月……每當我以為已經結束,他們就會來。”

他說話的聲音顫抖,看樣子正在努力剋制自己的情感,“有時,我看到男人被綁在柱子上活活燒死,而我就站在一旁;有時,我看到女人被扒光衣服抽打着,然後她也會被燒死,而我手裏握着血淋淋沾着人皮的鞭子。無論是躲在自家的床下,還是藏在發臭的深井裏,都是徒勞無功,連藏在茅坑下面的人也沒能倖免,我總能找到他們……那些人,我很確定,他們有的是別人的丈夫,有的是別人的姐妹,還有隻是七八歲的孩子,還有……還有正趴在母親胸前吃奶的嬰兒……”

此時,伊諾眼中擎着淚水,聲音也開始微微有些顫抖,“最後,烈焰總是會吞噬一切,磨坊、穀倉,伐木場……人們都在拚命嘶吼着,呼喊着,那喊聲都帶着血,是喉嚨破裂的聲音,就在我的耳邊。那是一場又一場屠殺的景象,我想醒來,卻發現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直到我也被烈焰吞噬……”

屠殺,屠殺,屠殺!瑞麥斯忽然覺得喉頭髮緊,胸口憋悶,他發現冷汗已濕透了全身。這是似曾相識的夢境,他曾經聽到過……他彷彿看到那黑髮的高大男人,正對着國王大聲控訴:“你難道忘了巫師最後的預言?那並非瘋言!我們將罪名扣在了無罪之人頭上,將再也無法區別有罪還是無罪。懲治未行之罪,是對神的褻瀆,絕非正義,也毫無榮譽!”褻瀆,褻瀆,褻瀆!

“夢總是虛幻,就算最睿智的人也無法理解其含義。”瑞麥斯直起身子,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帳門外,他必須確認,確認這場對話沒有第三人聽到。

“有時,夢境可以帶有魔法與幻術,知曉過去,看到未來,學者將其稱為真實的夢境。有的精靈天生會做那種夢,有的巫師想盡辦法讓別人做那種夢。你身上有着精靈之血,也許也有着精靈的能力。如此看來,王后陛下也許也掌握有真實夢境的能力。不過,我從未聽她提起過。”

“夢?我也從沒聽母親說過。”伊諾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起初我以為只是噩夢,但越來越發現,每一次噩夢都在變,變的得更加清晰,更加真實。我看到的到底是什麼,老師?”

“聽起來像過去的景象,也許是黑暗王朝時期邪惡統治者的暴行。但更可能的是,那什麼都不是。”

實際上,瑞麥斯比誰都清楚,那並虛幻的光景。他將劍帶繫於腰間,輕描淡寫的道,“不要在意本不存在的事情,伊諾。你還有太多要學的東西。在你清醒的時候,記得提醒自己你的身份。王子應該想的是人民,是王國,是如何治理國家,如何維繫和平。我相信這些事情足夠讓你擺脫噩夢驚擾,因為你根本不會有時間再做夢。”

“是啦是啦,政治,軍事……梅洛妮·瑪爾斯啊!”王子擠出淺笑,但眼淚如水晶從他面頰滑落。“在我醒着時候這些事可比噩夢更讓人煩惱。抱歉,老師,剛剛我有些失態。我只是……太想她了。”

瑞麥斯抑制住了想上去抱着王子的衝動。也許傑拉德·蘭斯洛爾真的會這樣做,但他不會。他扮演的角色是臣下,是老師,而不是父親。臣下要為主上提出諫言,老師要為學生指點迷津。只有父親,才去擁抱。

看來,德魯伊的傳說讓伊諾王子十分着迷,越深入精靈的森林越是如此。伊諾從不在臣下面前表露出情緒,但幾乎在每一晚的談話時間,這孩子都會在瑞麥斯面前為母親流淚。

他才剛滿十七歲啊!此時此刻卻必須經歷着失去母親的痛苦,忍受着隱藏在表面下殘酷的權利鬥爭。好在王子天生的人格魅力讓人無從抵抗,無論從他的外貌、聲音還是行為舉止。也許這就是精靈王血與人王血脈的產物,高貴卻又惹人愛憐,讓你不由自主的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我們都想她。”沒關係,你可以盡情發泄出來,這裏沒有別人了,瑞麥斯想這樣說。但他起身,聽到自己冷冰冰的聲音:“世人皆有一死,精靈雖長壽,但也非永生。”

伊諾王子狠狠的點點頭,只有幾次心跳,他就抹乾了眼淚。

“長途行軍使我疏忽了你的課程,你被悲痛侵蝕的太久,這是我的錯,我很抱歉。”瑞麥斯站起身,大聲招呼,“雷戈爵士!”

聖劍王衛立刻應聲入內,“我決定馬上恢復王子的一切課程,先從堅定信仰開始。給殿下穿戴上盔甲,然後帶他去主教營帳。告訴修亞大主教,王子現在要立刻開始進行禱課。”瑞麥斯聽到了自己嚴厲的說話聲。

“現在嗎,大人?”“現在,老師?”護衛與主人幾乎同時發問。

“是,現在。”

“是,大人。”騎士抱起堆放在角落裏屬於王子的整套黑色盔甲,“殿下,請。”

好在他的學生並未拒絕自己的要求。這時,瑞麥斯突然覺得什麼事情發生了變化,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卻讓他心中湧起一種未知的異樣。但在他看向伊諾,看到了王子臉上無可奈何的表情后,這種感覺就漸漸消失了。

你可知道你肩膀上的責任?他的靈魂深處彷彿也在問着自己。梅洛妮大人,請施捨您的愛來庇佑這孩子吧!在您的光芒之下,瘟神的黑暗低語絕不會成真,絕不!

“將弗花·庫那克帶給審判官,今天開始他將加入苦修士的行列。”出了王子大帳,他立刻吩咐跟在旁邊的上尉“大劍”奚方·龍索。鞭笞自罰會讓那孩子的後背血肉模糊,但至少他會懂得不要再唱一些亂七八糟的歌謠給伊諾聽,至少可以在一段時間內和王子保持距離。

我早該這麼做了,之後我親自再向梅特里大人賠罪便是。宗教審判的殘酷,怎能讓王子知道,他知道了又如何能夠理解?有些事,必須有人來承受。有些事情,必須有人去做。光輝奪目的背後,總會有醜陋骯髒。而他,甘願做神的僕從,甘願替神行必要之事。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一切為了教團。

躊躇間,他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接着是卡拉爵士緊張的聲音:“父親大人,您必須來看看這個。”

他隨兒子來到營地中央,護衛騎士們此時卻轉過了身,正面對着王后的棺槨站立,他們全都緊握着腰間的劍柄。全盔的面甲遮住了騎士們的面孔,但瑞麥斯猜得到他們臉上的表情。

棺槨車周圍堆滿了新鮮的花瓣,芳香撲鼻。棺材是烏木和精靈的金靈木製成,用象牙、寶石、翡翠鑲刻着人類文字和精靈文:愛與美之王后,梅洛妮·瑪爾斯的化身,和平之締造者,風暴的召喚者,薩菲洛之女,永恆的仙靈森林之公主,南希·古德弗斯·愛恩索德。文字下方是鑲金的王國槲寄生長劍紋章及精靈的巨大榕樹紋章。

現在,那些文字和紋章正一下一下顫抖,散落在棺蓋上的花瓣也隨着顫抖一片一片的飄落。棺材裏,正不斷傳出沒有節奏的敲打。

她想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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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舞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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