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武林同盟
林簫聽到智心突然間提起師父林重山不由臉色大變，豁然起身叫道：“大師此話何意？”
智心手心朝下一按，“林幫主莫急，聽老衲道來，你師父林重山數月前不幸罹難，原因眾所周知是仇家尋上門來，他自知逃不過這一劫便將括蒼派掌門之位傳給了你，一切安排妥當后便下山慷慨赴會，這一點想必你是清楚的。”
“不錯，師父臨走之前已再三告誡諸位師兄弟，他此番下山凶多吉少，回得來最好，若回不來讓我們千萬不要報仇，說一切都是因果報應，該由他自己來償還。”林簫暗想智心突然提起這事，說不定知道些許內情，因此不敢隱瞞和盤托出，此刻他手掌心已緊張的全是汗。
“你是林重山親自挑選出來的繼任掌門人，應該會多告訴你一些內情，他有否提過他的仇家究竟是什麼人？”智心問道。
“沒有，師父只說過他年輕時曾犯下了一件不可饒恕的錯事，心裏一直追悔莫及，至於事情的來龍去脈他老人家不願提及半個字。”
“那好，老衲再問你，他又是否提過他曾經在宮裏當過差？”
“有，我記得他老人家提過，出事之後便不再當差了。”
智心點點頭，“老衲果然所料不錯，你師父與金刀門主岳鴻飛都有朝廷背景，二人突然間相繼被害，很難不將兩者的死因聯繫到一起。對了，你師父與岳鴻飛關係如何？”
林簫想了想，道：“他倆是多年的好友，時常會有書信往來，只不過……見面卻是極少。不過，大師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當日恰逢我們師兄弟三人從金刀岳家回到括蒼山，向師父稟報此事時，他老人家神色舉止似乎有些怪異。”
“如何怪異？請細細說來！”
“師父先我們一步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多年好友滿門遇害，照常理說他應該會非常關注這件事。但事實上他沒聽我稟報幾句便將我話語打斷，也不想再多聊此事，反而對我們路途中一些雜事頗感興趣。我當時也覺得十分奇怪，師父他似乎是有意在迴避這件事，又好像是在竭力掩飾自己的情緒，甚至表情變得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總之與平時大不一樣。”
“如此說來，林重山並不關心金刀門這起血案背後的事實真相，也根本不打算詢問你們來了解更多的細節，那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其實他心裏早就已經知道這起血案背後的真兇是天火教，也知道天火教行兇的真正原因。”
林簫聽了心裏一驚，但想了想是否存在另一種可能，忙道：“此時師父的仇家隨時可能會找上門來，無暇再過問他人之事，心不在焉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智心卻道：“林幫主自己都說了這一切是因果報應，林重山為了贖罪連自己的性命都捨得，還有什麼是不能坦面對的呢？他又豈會如此心不在焉，甚至可以說是魂不守舍？連好友滿門被殺都不過問半句？所以照老衲推斷林重山極有可能知道金刀門血案背後的真相。而他自己緊接着又遇害，這兩件事之間的關聯老衲雖然不得而知，但林重山、岳鴻飛與天火教三者之間目前已知唯一有聯繫的就是都有朝廷背景，其中很有可能涉及宮廷恩怨，因此老衲才不斷提議藉助朝廷的力量來解除天火教的威脅。”
林簫心裏“咯噔”一聲，智心大師一番推論，師父之死竟然與天火教大有關聯。“師父當年到底做錯了何事？為何這麼多年過去了依舊無法化解？這裏頭暗藏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林簫暗自心想一定要將事情弄清楚，絕不能叫師父死得不明不白。
此時，只聽黃仙高聲問道：“少林派智心大師的提議諸位以為如何？
議事大廳內響起了一片激烈的討論聲，智心一番推論雖然思路清晰，但終歸沒有任何證據來證實，眾人也擔心朝廷的力量不一定真靠得住，萬一只是做做表面文章，真到了魔教攻上門來的那一天，只怕落得個金刀門同樣的下場，身家性命都要賠出去了。因此，在場眾人反對聲多，贊同者少。
此時，清鶴重重咳了幾聲，見眾人的目光都被自己吸引過來，暗暗朝清雲掌教使個眼色，隨即站起來高聲說道：“智心大師的提議是不錯，只是本道想提醒在座的各位一句，朝廷的力量雖然強大，但大家要考慮清楚朝廷究竟能為了我們這些人出幾分力？在座的有沒有哪位是皇親國戚？如果有那就勞他大駕去皇帝跟前替咱們傳達幾句，讓他儘快派兵剿滅魔教，也好讓大傢伙兒安心。”
“有沒有，到底有沒有？”清鶴伸着腦袋故作姿態地到處巡視，在場眾人卻是一片沉默。
“既然沒有那就對了，我們這些江湖莽夫在皇帝老兒眼中自然是無足輕重，到時真出了事兒難道他會忙不迭地派兵來救咱們？想多了吧各位。俗話說得好，求人不如求己，只有咱們自己才能幫得了自己！”
清鶴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幾日前燕子嶺一戰，在座中的不少人都親自參與了，此番各大派首度聯手雖然戰果累累，但可惜的是魔教氣數未盡，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恢復元氣。不是老夫危言聳聽，到時魔教勢必要報復咱們，手段只怕會更加喪心病狂。魔教的實力想必各位也都清楚了，如若我等再不聯起手來放之任之，遲早有一天魔教將會稱霸武林，到時我各大派何去何從就未可知了！”
眾人臉色凝重，只聽黃仙說道：“魔教之患必須除之，但此番伏擊讓他們有了防範，只怕日後要對付他們會更加困難。”
峨眉派掌門無顏師太卻正色道：“難又如何？我各大派少說也都有數十年的根基，不論弟子數量，武學淵源都是遠勝魔教，自古邪不勝正，我們何懼之有？”
清鶴點頭道：“師太說得不錯，但還漏了一點，魔教雖然強大卻孤立無援，而我各大派一向齊心協力，共同進退，如果此番再能夠結成武林同盟一致對敵，剿滅魔教便指日可待！”
清鶴一席話得到了在場不少人的贊同，但更多的人卻是不以為然，還道他口中能吐出什麼高明的辦法，翻來覆去地說了半天也就那樣。忽聽有人言道：“還想着聯手對付魔教，此番燕子嶺一役各派哪個不是傷亡慘重，若不是靠着萬大莊主及時相救，今天你自個兒能不能活着站在這裏發表高論都兩說。”
此言一出，不少人發出一陣鬨笑，紛紛嚷道：“就是！就是！”
說話之人正是秦山派長老蕭無異，見他坐在掌門蕭雨樓身側，嘴唇青紫，臉色煞白，內傷似乎並未有太大的好轉。先前清鶴中了朱珠的離間計，無故將蕭無異打成重傷，蕭無異心中一直憋了一口惡氣，此刻便忍不住言語相譏意圖報復，故意讓他當眾難堪。
清鶴知道是自己有錯在先，即便蕭無異當眾譏諷自己也並不覺得特別生氣，反倒是那句靠萬泊明相救更讓他心裏不爽。清鶴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暗想如今最要緊的就是勸說各派結盟，無謂與他多做口舌之爭，再說秦山派掌門蕭雨樓此刻就坐在那裏，小不忍則亂大謀，於是抱拳說道：“此次伏擊的確是本道策劃不夠周全，也低估了魔教的實力，此乃本道一人的過錯與本門無關，在此我要跟各位說聲抱歉！”跟着還鞠了一躬。眾人見他此舉也算是頗有擔當，頓時鬨笑責難之聲漸漸小了下去。無顏師太、蕭雨樓、何不凡、黃仙等各派掌門以及鐵手門，飛鷹會等各幫會首領也紛紛站起來，抱拳還禮道：“道長言重了！”
無顏跟着重重地哼了一聲，正色說道：“其實這事可真怪不得清鶴道長！純陽宮三位真人不辭辛勞地組織各派聯手，又甘願冒着危險帶領大伙兒一同對抗魔教，說到底也都是為了整個武林的安危着想，卻因為未能成功便要遭人閑話，本座實在有些看不過眼了，若誰有本事便自己上來扛下這千斤重擔，一旁說說風涼話又有誰不會？”眾人聽了這話不禁紛紛點頭稱是，蕭無異雖然心有不滿，但大義當前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萬泊明此刻連忙起身說道：“師太言之有理，清鶴兄實在不必介懷，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此事不成恐怕也是天意，權當順天意而為之吧。”清鶴聽了萬泊明這話，心想此人說話做事的確是兩面玲瓏，一句順天而為倒把鍋甩給老天爺了。
黃仙也在一旁勸道：“既然事情都已過去咱們就此作罷，千萬別傷了同道之間的和氣。現下老夫最關心的還是各派應該如何結盟，想聽聽道長高論！”
蕭無異陰陽怪氣地譏諷道：“若還是像之前那樣，有事的時候各大門派出些人手湊個整，只怕將來還要重蹈覆轍！”
清鶴道：“蕭長老提點的是！既然有了這回的教訓，定當該有個萬全之策。當今武林大小門派數量眾多，行事想法各有差異。即便在我八大門派之間每每談論起魔教之事，也是各有各的心思，頗有爭議。如此一來大家各行其道，難以把力氣往同一處使。因此，本道認為此番結盟不應該再流於形式，而是各派應該完完全全成為同盟中的一分子，再推舉出一位德高望重，武功不凡的武林盟主統一發號施令。各派也須得全力以赴，聽從盟主指揮，這樣的結盟才是鐵板一塊，無懈可擊。”
此言一出，有支持聲也有反對聲，頓時鬧成了一鍋粥。魯思齊轉過頭來對林簫輕輕說道：“純陽宮天天做着一統江湖的夢，今日終於是耐不住性子了！”
儘管純陽宮一向竭力掩飾自己稱霸武林的野心，但最近一段時間江湖上流傳的風言風語似乎比以往更甚了，林簫也時常能夠聽到這樣的傳言。純陽宮背地裏的所作所為幾次三番都被林簫無意中知曉，對於清雲的野心他心裏清清楚楚，如今自己已成為芙蓉幫主，一言一行都關乎芙蓉幫的未來，因此林簫心想自己須得好好思考，究竟該如何應付結盟之事。
清鶴雙掌向下一比劃，示意眾人先別吵，隨後說道：“為了打消各位對於武林同盟的疑慮，本道在此事先言明三道鐵律，若違反其中任何一道，這武林同盟一事便不作算。
眾人聽清鶴說的萬分果決，倒是好奇哪三道鐵律，紛紛催促他快快講來。清鶴環顧眾人一圈后，高聲說道：“這第一道鐵律便是同盟中不論大小事務都要採取眾議的制度。盟主雖有發號施令的權力，但只要有半數以上的門派反對，這號令便不作算。”
眾人一聽紛紛贊成，清鶴見自己所提出的第一道鐵律反響不錯，更加信心滿滿，隨即說道：“這第二道鐵律，凡是加入武林同盟的門派，不論大小強弱都將一視同仁，從此風雨同舟，患難與共！譬如將來有哪家門派受到魔教威脅，盟主便應該號令其餘各派不遺餘力地相助，舉全盟之力與魔教對抗！”此話一出，雷家堡，鐵手門，飛鷹會等一眾中小門派皆高聲歡呼起來，紛紛心想今後若有了武林同盟的庇護，從此再也不用忌憚那些大門大派，飽受他們的欺負了。
清鶴眯着雙眼，得意地捋了捋自己短短的山羊鬍子，這第二道鐵律就是為了得到這些小門派的支持，見此情景不免心中竊喜。“這第三道鐵律嘛，為了避免武林盟主權力太大，有一統江湖之嫌，任何門派只要超過半數人同意，便可隨時退出同盟！”清鶴話剛說完，多數門派已從質疑紛紛轉變成了支持。
魯思齊又對林簫輕聲言道：“這三道鐵律的確高明，不僅至誠至懇，而且免除了各派的後顧之憂，看來純陽宮是早有準備，難怪清雲老怪親至長青別院，看來是準備拿下武林盟主之位了！”
林簫倒是覺得若真能做到上述三道鐵律，設立武林同盟倒也不完全是一件壞事，不但能夠凝聚各派的力量為武林造福，還能夠庇護弱小的門派不被欺負。他想了想隨即說道：“魯師爺擔憂的可是武林盟主的人選？其實不論誰只要能遵守這三道鐵律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今日天下英雄都聽到了，即便他清雲最終能坐上盟主之位，他日想反悔也是反悔不了的。”
魯思齊點點頭道：“但願如幫主所言。”
聽完清鶴的三道鐵律，黃仙首先開口說道：“老夫也覺得設立武林同盟的確是現階段對抗魔教最好的辦法。只是老夫本來還有些顧慮，但道長的三道鐵律讓老夫顧慮盡消。此舉的確是造福武林的大好事，我仙岩閣願意帶個頭，第一個加入同盟！”
此刻，純陽宮清雲掌教起身拍手贊道，“黃掌門高義，本道宣佈從即刻起我純陽宮也加入武林同盟，從此本門與仙岩閣並肩作戰，不離不棄！”
議事廳內頓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只聽魯思齊輕聲嘀咕道：“這兩隻老狐狸，你一言我一語，雙簧一唱一和真是默契！”
清鶴再此向眾人詢問是否還有其他意見，無顏師太依舊頗有顧慮，不無擔憂地說道：“設立武林同盟的確是個對抗魔教的好辦法，只不過每家門派不論大小，都有自己的淵源傳承，也有自己的雜事俗務。本座擔心若將來推舉的盟主過多干涉各派內部事務，只怕會適得其反，到時大家多有意見不合，最終分崩離析，不歡而散！”
清鶴聽完后微笑道：“這一點本道早就想到了，師太大可放心。本道可以向你保證，今後盟主發出的所有號令都絕不可干涉各派內部事務，否則我純陽宮必定第一個退出。”
無顏還是不甚放心，“若想我峨眉加入同盟，在同盟書上必須寫明這一條！”
不等清鶴回答，清雲起身緩緩說道：“師太說得極是，這點的確是我等疏漏了，各派的內部事務是各家自己的事，誰也無權妄加干涉，同盟應該作為第四道鐵律來嚴格執行，黃掌門你說呢？”
黃仙忙道：“這還用說，若有人敢幹涉我仙岩閣內政，我黃某人第一個不答應！”
無顏點點頭，“既然二位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我峨眉派也再無意見。”
雷家堡、鐵手門、飛鷹會等一眾中小門派此刻也紛紛喊道：“我們也要加入，我們也要加入！”
清鶴大喜道：“好好好，各位願意入盟，本道非常歡迎！”接着目光轉向剩下的五大門派，問道：“不知諸位考慮得如何？”
伏龍觀主何不凡首先起身說道：“我不喜歡繞彎子，一向有話直說，如有得罪請各位不要見怪。設立武林同盟本是件大好事，何某自然鼎力支持。但是有一句醜話得講在前頭，設立武林同盟的最終目的就是凝聚大家的力量為各派造福，若是將來發現有人利用同盟滿足一己私利，何某絕不妥協，勢必要與他抗爭到底。”
清鶴被何不凡一番話說得臉色有些難堪，正打算說幾句緩和一下氣氛，不料清雲忽然開口：“本道在此多說一句，武林同盟雖是我純陽宮一力推崇，但是盟主之位乃是眾人推舉，天下英雄盡可一試。聽說伏龍觀最近出了一位少年英雄，武功超群，年輕有為，如果願意完全可以競選盟主之位！”
柳雲傲莫名其妙突然聽到清雲開口誇讚自己，連忙起身抱拳施禮，道：“真人說笑了，在下何德何能哪敢覬覦武林盟主之位。”柳雲傲話還未說完，何不凡忽然斜眼朝他瞟去，面色冷峻，表情甚是嚴肅。
清雲向柳雲傲點頭還禮，接着朝眾人說道：“還請在座的各位同道放心，設立武林同盟乃是為武林造福，絕不可能讓任何人從中謀取私利，如果有人堅持這麼認為，為了避嫌我純陽宮甘願退出！”
此話一出眾人哪肯答應，紛紛指責何不凡說話太過苛責。柳雲傲連忙開口為何不凡辯解，“師父說話一向直白，並沒有針對任何人的意思，他只是希望武林同盟能夠起到切實的效果，而不是為一些有心之人所利用！”
不料何不凡聽了這話心裏更是惱怒，他知道柳雲傲在燕子嶺一戰中大出了風頭，居然使得清雲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讓柳雲傲競選武林盟主的話來，那自己這個師父到底該置於何地？而現在他還未開口，柳雲傲居然敢搶在自己前頭說話，看來這是準備搶班奪權了。何不凡瞬間勃然大怒，大罵道：“混賬東西，為師什麼意思何須你來解釋，立刻閉上你的狗嘴！”
眾人均感詫異，柳雲傲好端端地一番解釋為何突然惹得何不凡破口大罵？燕子嶺一戰中柳雲傲猶如天神下凡一般，但凡參與過的這些人對他盡皆嘆服，年輕後輩更是將他當做偶像，自然都站在他這一邊，紛紛朝何不凡怒目而視，心想這老東西真是目光短淺，毫無修養，實在不可理喻！
清雲故意這麼一說，激的何不凡身陷眾怒，不禁背地裏暗暗發笑，心中罵了一句，“不識好歹的老東西，敢找本真人的茬，你還差得遠呢！”
柳雲傲當眾無故挨了一頓怒罵，漲紅了臉滿心不爽。清鶴打了個哈哈，稍稍緩和了一下氣氛，接著說道：“現下峨眉派，仙岩閣以及伏龍觀都已經同意結盟，不知在座的幾位又是如何打算！”說完伸手一攤，朝少林派，秦山派，括蒼派以及芙蓉幫所在的位置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