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林溪鳴首次授課被否定
之後的兩個星期,林溪鳴一邊不斷聽不同學科不同老師的課,一邊備課寫教案。他在網上下載了五十多份全國各大名師的教案,一篇地一篇地仔細閱讀,同時把辦公室高中部每一位語文老師的教案都借來研讀了一遍,寫了刪,刪了寫,寫了一稿,修改,寫二稿,修改,寫三稿……直到自己滿意后,信心滿滿地交給逄老師。這次備課,林溪鳴養成了一個習慣:每一篇課文都要自己完全理解和消化,並在稿子上寫下自己理解的重難點和初步的教學思路后,再去看教學參考資料和其它老師關於這篇課文的教案。三天後,教案回到林溪鳴手裏,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地寫着逄老師的修改意見,娟秀的鋼筆楷體小字,觀之賞心悅目,讀之墨香飄逸。逄老師的意見總結起來主要有兩點,重難點不夠突出,教學過程存在因刻意追求新穎而影響教學內容有效輸出的問題。林溪鳴按照逄老師的意見修改了教案上的每一處,第二次交逄老師。逄老師表示滿意,告知林溪鳴準備隨時登台授課,並且還告訴他,一個月後,高二(5)班的語文老師楊艷芬要請產假,她已經向教務主任推薦讓林溪鳴接手楊老師的課,在此之前,教務主任、高二(5)班主任和楊老師會突襲式聽林溪鳴上課,語文教研組其他的語文老師也可能突然出現在他的課堂上,因此,接下來的一個月內,逄老師會把她負責的大部分語文課交給林溪鳴先練手。
逄老師的話,令林溪鳴內心很激動,憋了這麼久,終於要一展身手了。激動過後,壓力逐漸佔據心頭。首次登台上課的前一天放學后,林溪鳴特意去理了個發,讓自己看起來精神氣十足。晚上,林溪鳴幾乎沒有睡着,凌晨5點就早早起床,刷牙,洗臉,刮鬍子,穿好為交流學習專門買的淺灰色西裝,把嶄新的黑色皮鞋擦得光亮照人。
林溪鳴第一次登台講的課文是賈誼的《過秦論》。課前,他精心準備了課件,在上課前十幾分鐘檢查了一遍確定課件沒有任何問題,但到了教室后,發現U盤中毒了,課件打不開了,突然的變故讓林溪鳴有點亂,多次右擊鼠標刷新,但U盤裏的內容就是讀不出來。抬頭望了一眼講台下已經坐滿的學生和坐在教室後面的逄老師,林溪鳴深吸一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稍作猶豫后,他索性把課本和教案往講桌上一扔,拿起一支粉筆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三個字——過秦論。林溪鳴脫稿講課。他想,反正無論是課文還是教案,上面的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都已爛熟於心,既然課件打不開了,教材和教案看與不看也無所謂了。
課後,林溪鳴第一時間找到逄老師,把整堂課每一個部分都掰開了砸碎了,一點一點地分析評價。逄老師先給出一個整體評價:“開始稍有慌亂,但很快調整情緒,恢復冷靜,情緒管理能力較好。擺脫教材、教案和課件束縛,手持一支粉筆,張口課文成誦,文言文知識點以點帶面,豐富全面,粉筆字瀟洒飄逸,教態教姿,放得開,收得住,給學生以才華橫溢之感,展現了語文的魅力、學習語文之人的魅力。教學內容安排上,充分突出課文的重點和難點,沒有出現貪多求全、處處是重點處處無重點的情況。教學過程完整,每個環節過度自然,細節處理上無新老師的生澀。此外,從一個語文老師的角度來看,你知識豐富,理解深入,板書清晰美觀,語言表達文采飛揚中帶着幽默感,同時,你還有年輕教師的激情活力。”一頓誇讚之後,
逄老師開始說問題,“但是,從嚴格意義上講,你這不是一節成功的語文課,說得狠一點,你這不叫一堂課,而是一場精彩的個人秀。學生像劇院的觀眾一樣在台下旁觀了四十五分鐘。從頭到尾,你滔滔不絕,一氣呵成,幾乎沒有和學生互動,僅有的幾次提問,你問出了‘這篇文章是如何進行說理的?‘這篇文章與其它說理文相比,寫作手法上有什麼特點?’之類不僅令學生甚至老師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問題。問題拋出后,你幾乎沒有給予學生思考的時間,更沒有給予他們討論的機會,而是自己很快給出了答案。我們應該把大問題、難問題拆分成若干個小問題、易回答的問題,引導學生找出一些關鍵性語句,進行思考分析,經過和同桌、前後桌同學討論交換意見,最後得出正確答案。像‘這篇文章是如何進行說理的?’這樣的問題,我們可以先要求學生把課文中說理和敘事的內容分別找出來,然後留時間給他們思考,分析,討論,老師慢慢引導他們,最後得出課文特點之一是:用概括扼要的筆墨敘述豐富的內容,達到以敘述推動說理之目的。因為沒有互動,沒有討論,甚至沒有思考,儘管你語言表達風趣幽默,引得學生開心大笑,但學生的開心大笑只是單純覺得你的語言幽默,而和本堂課他們須掌握的內容無關。寶貴的四十五分鐘,每一分鐘都應該服務於‘讓學生理解並掌握課文重難點,提升閱讀理解能力,培養審美品味’,凡不能服務於這一點,對於課堂而言,都是多餘。”
下午放學回去的路上,林溪鳴和顧一舟、程子瑜說起自己得到的評價,程子瑜笑着問:“也就是說,你的第一次登台上課,以失敗告終了?”林溪鳴有些尷尬地抓了抓後腦勺,回答:“嗯。”“哈哈哈!”顧一舟突然大聲笑起來,說,“為什麼聽到你被否定得這麼慘,我好開心呢?”“你能不能不要笑得這麼大聲?這畢竟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程子瑜說。顧一舟聽后也感覺有些過了,止住笑,身子往林溪鳴肩上一靠,仰起她的小腦袋問:“你生氣了嗎?”這一撒嬌動作酸得程子瑜甩出一對白眼轉過了頭。林溪鳴知道顧一舟就這德性,沒有什麼壞心思,除了被她笑得更尷尬外,生氣還談不上。“不生氣。”林溪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