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個唱黑臉1個唱白臉
第二天下午，林溪鳴在地理課上被班主任叫了出去，跟着她拐了幾個直角彎，爬了三層樓，最後被帶進一間寬敞豪華的辦公室。辦公室的紅木沙發上坐着兩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長沙發上的，是分管“山鷹班”和“領航班”的楊副校長，林溪鳴認識他。他側身向著左手邊、坐在迎門擺放的獨立沙發上、年紀比他稍長的男人。這個男人林溪鳴不認識，他的衣着比楊副校長更加考究，氣質看起來不像楊副校長一樣一身教師的儒雅氣，也不像黃超岳的爸爸一樣一身領導官員范。班主任老師把林溪鳴帶到后，和兩個中年男人打聲招呼就帶上門出去了。林溪鳴隔着紅木茶几站在兩個中年男人面前，腳下踩着的地毯軟軟的，讓他總有種不着實地的不踏實感。班主任離開、門關上的瞬間，林溪鳴被一股孤獨和無助侵襲，差點站不穩。辦公室的奢華氣和面前兩個中年男人的華麗衣着，令一身藍白相間寬大校服、搭配一雙不知名黑色半舊板鞋的林溪鳴，感到格格不入。
“這位是咱們集團公司的梁總裁，負責領導公司教育產業的發展，這次來學校指導工作，聽說了你堅定選擇讀文科的態度后，抽出時間來找你談談話。你可以說說你真實的想法。”楊副校長說。
“是副總裁。我十多年前也教過書，也算是一個老師。我現在還有教師資格證呢。你就叫我梁老師吧。”
“梁老師好！楊校長好！”林溪鳴幾乎本能地彎腰，鞠躬，問號。
“哈哈哈！你把大領導叫梁老師，把楊副校長叫楊校長，當時你們那楊副校長得有多尷尬。”馮老師不自禁地笑了。
“那時，我不知道總裁是什麼意思，是第一次聽到‘總裁’這個稱呼，當時要是叫‘梁總裁好’，我一定說得特別彆扭。”林溪鳴笑了笑，說。
“你繼續。”
“好！坐吧，沙發上坐。”梁副總裁指了指他正對面的獨立沙發。
“謝謝梁老師！”林溪鳴再次鞠躬，然後移動雙腿，踩着方形地毯走到那個背對着門的沙發前，屁股搭在沙發邊緣坐下，雙腿併攏，腰桿挺直。
“叫什麼名字？哪裏人啊？”梁副總裁笑着問，臉上的皺紋舒展開，顯得親切隨和。
“我叫林希明，希望的希，明天的明。我家是思州安化的。”林溪鳴回答。
“爸媽在做什麼工作？”
“我爹和媽在廣東佛山一家傢具廠打工。”
“聽趙老師和潘老師說，你的記憶力非常好，幾乎能做到過目不忘，是從小就記憶力這麼好嗎？”
“不是！是小時候我爹和我媽要求我背書。每天都要背，背完了才能玩，才能吃飯，我想能早點玩，能按時吃飯，背書的時候就特別認真，特別投入，後來時間長了，就發現自己記東西非常快。”林溪鳴說。
“爹媽為什麼小時候會對你的學習管得那麼嚴？”梁副總裁身體向前傾了傾，問。
“可能是我媽她當年考中專沒有考上，她希望我能讀書有出息吧。”
“原來媽媽是初中畢業。那個年代能讀到初中畢業是很不錯的！”梁副總裁露出意外的表情，說，“是受媽媽的影響想讀文科嗎？”
“可能也有這個原因，我媽小時讓我背過一本《宋詩選注》，不過更直接的原因還是來雲舟學校后受同學的影響。”林溪鳴沒有提黃超岳，他擔心自己說多了會影響到黃超岳。
“咱們學校的‘山鷹班’和‘領航班’歷來沒有文科生，
第一層次文科生也很少，如果你堅持選文科的話，可能會被分到第二層次去，這個能接受嗎？”
“分去第二層次了，是不是就享受不到‘山鷹班’的待遇了？”林溪鳴問。這是他最關心的部分。
“按照以往是這樣的。”梁副總裁和楊副校長都看着林溪鳴。
“那樣的話，我只能退學了。”林溪鳴心裏一陣難過。他捨不得離開雲舟學校，這裏提供的物質條件太好了，是其他任何地方都無法比的。
梁副總裁和楊副校長看着林溪鳴，不說話。似乎在等林溪鳴的決定。
“你可以繼續留在‘山鷹班’讀理科，你現在的成績排名在全年級前20名以內，將來考個985大學沒有問題，甚至有希望沖一下清華北大。”楊副校長說。
“不！下個學期分班后，如果讀理科，我肯定會被擠出前20名。我有這種強烈的預感。”林溪鳴心裏難受，但他還是堅定地說。
“還是要堅持讀文科嗎？”梁副總裁問。
“是的。”林溪鳴說出這兩個字，感覺全身充滿了某種悲壯的力量，“我讓我的初中班主任老師幫忙聯繫了安化一中的青雲班，他們許諾，只要我願意轉學過去，免除一切費用，安排我進只有二十個人的文科班，我還可以挑選授課老師。我已經答應他們，如果無法繼續在雲舟學校讀下去，我會馬上轉學過去。”
這是黃超岳教林溪鳴編的謊話。
“咳咳咳”
梁副總裁看了楊副校長一眼，楊副校長連咳了三聲，然後，問：“這個，你跟班主任王老師說過嗎？”
“沒有。我感覺王老師其實挺為難。她愛莫能助。”
晚自習后回到宿舍，林溪鳴向黃超岳表達真摯的謝意，感謝他幫自己出謀劃策。事情的發展基本是按他預料的軌跡發展的。在林溪鳴說出已經準備好轉學之後，梁副總裁和楊副校長開始亮底牌，同意林溪鳴讀文科，退出‘山鷹班’，和第一層次選擇文科的15個同學組成一個新的班級——文科實驗班。文科實驗班由潘英傑老師擔任班主任兼英語老師，趙力仁老師教語文，‘領航班’的數學老師周永彪教數學，歷史課由學校唯一的一個歷史科市級骨幹教師譚小英負責，政治課由教務主任——《GZ省優秀教師名典》入選者——文長禮老師負責，地理從黔北中學挖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師，據說是市級骨幹教師。文科實驗班納入楊副校長分管的領域，目標是16個學生必須全部考上211以上大學。林溪鳴和黃超岳都未料到的是，梁副總裁和楊副校長都沒有要求林溪鳴承諾考上北大，而只是說不能低於以文科類專業著稱的985大學。在之前的預料中，黃超岳和林溪鳴都認為，學校會要求林溪鳴承諾考上北大，以此來換取保留在“山鷹班”的待遇，結果是，梁副總裁親口說非常欣賞林溪鳴對自我的正確認知和對心中所愛的執着追求，不改變林溪鳴的待遇，希望他安心學習，一旁的楊副校長插話說不能低於985大學，而且這985大學必須是以文科類專業為學校特色。
“黑白配。”馮老師說，“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