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愛迪生的話被斷章取義

“有同學統計過了，咱們學校平均一年考上北大清華的是10個人。我目前的排名沒有機會，而且等高二分班了，後面的同學還會冒上來，那樣，我可能不但沒有機會，現在的名次也可能保不住。”林溪鳴見王老師沒有馬上回答，繼續說。

“說平均每年只有10個人考上清華北大，這不準確。應該說是平均每年只有10個人進入北大清華就讀，因為咱們學校每年達到北大清華錄取分數線的同學不止10個，還要翻一倍。從去年開始，內地優秀學子赴香港讀大學成為潮流，媒體形容為‘孔雀東南飛’。如果媒體所言非虛，去年全國省市區共有16名高考狀元放棄北大清華，選擇去香港就讀。咱們學校去年達到清華北大錄取分數線的同學有31人，其中22人去了香港大學和香港中文大學，剩下的9名同學中，還有一位同學選擇了國防科技大學。在去年之前，咱們學校整體高考成績確實不如去年，但每年能達到清華北大錄取分數線的也不止10個，是十幾個，接近20個。這些同學中，有部分同學會選擇出國，還有些同學會因為志向和專業，選擇其他學校，比如前面說到選擇國防科技大學的那位同學，就因為志在參軍報國放棄了北大。我之前帶過的兩個學生，一個因為志在鑽研民法，放棄清華，選擇了人大；另一個因為志在航空報國，並且因為想要成為航空工業總設計師楊偉教授的學生，同樣放棄清華，選擇了在西安的西北工業大學。這樣的同學在‘山鷹班’‘領航班’以及第一層次，不勝枚舉。所以，你說自己目前的排名沒有機會這是不對的。但有一點你是對的，那就是危機感。不可否認，高二分班后，沒有了政史地的包袱，不少排名相對靠後的同學會衝上來，而且往往沖的名次還較高。另外這時，第一層次也會有同學脫穎而出，進入‘山鷹班’或‘領航班’，你們要有危機感。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雲舟學校高中部成立‘山鷹班’和‘領航班’八年以來，從來沒有學生因為成績下滑被迫下降到其他層次。學校和老師們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王老師說。

班主任老師有數據有事實的一連串輸出，完全超出了林溪鳴的預想。他站在那裏不知所措，昨晚想好的一肚子話一句也不見了，像是剛剛被班主任老師的氣勢嚇跑得無影無蹤。班主任見林溪鳴不說話，嘴角微微上揚，接著說：“你語文和英語是拔尖的，趙老師和潘老師都說，你是他們見過最有天賦的學生。數學你也很不錯，每次考試也都排名前列。你稍微弱一點的是物理和化學。這兩門課要多花點時間，多用功。”

班主任的話一下子提醒了林溪鳴，肚子裏被嚇跑的話瞬間都回來了。他感到內心充實了起來，腳掌升起兩股力量，傳遍全身。他抬起頭，雙眼看着王老師說：“王老師，您說得對。語文和英語好是因為我有天賦，而我物理和化學弱只能多花點時間，多用功，這說明這方面我沒有天賦，只能靠堆時間。而堆時間絕對比不過天賦。舉個例子，我和我的室友，‘領航班’的黃超岳。我語文比他強，像《阿房宮賦》這樣的古文，不到一個晨讀的時間，基本我就會背了，而且以後都不會忘記，但他差不多要花一個星期的晨讀時間，平時還要邊讀邊寫，才能勉強會背，過一段時間還會忘一部分。我不用花那麼多時間去背一篇課文，能有更多的時間去刷大量與這篇課文相關的練習題，實話說，現在凡是高一學過的課文和古文，

我基本都能猜到每一篇課文會考哪些題。而且，我還有時間去看課外書，因為《阿房宮賦》這篇古文，我專門去圖書館翻看了杜牧的作品《樊川文集》。我敢說，比語文成績，只要我不偷懶，他永遠都超不過我。但是，他物理比我強得多。比如說咱們高一學牛頓第二定律。對於我來說，要完全理解這個定律內容並且能夠用它解題，除了上課要十分認真聽您講之外，課後還要花很多時間去複習課堂上您講過的內容，期間還要請教同學，可能還會在晚自習上問一遍您，之後開始做課後練習題，等這種很基礎的課後練習題會做了，再去做練習冊里的例題，等做完幾套對應的提高訓練題，好不容易算是理解和掌握了。但這時，人家黃超岳已經在參加物理奧林匹克競賽訓練了，他甚至有空繪聲繪色地給我講牛頓和萊布尼茲關於誰先發明微積分的故事。因為，我還在一字一句地讀‘物體的加速度跟物體所受的合外力成正比，跟物體的質量成反比，加速度的方向跟合外力的方向相同’時，他已經把這句話表述成了‘動量對時間的一階導數等於外力之和’。這種差距，我不相信是僅僅依靠多花點時間和多用功就能縮小的。咱們教室里有一句愛迪生的話——天才是1%的靈感加上99%的汗水。黃超岳說，這句話是斷章取義，愛迪生的原話是：天才是1%的靈感加上99%的汗水，但那1%的靈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99%的汗水都要重要。”

王紅梅老師被眼前這個穿着藍白相間校服的學生給驚到了。從教十六年，即使是在雲舟學校高中部這樣的省級示範性高中，她也從沒見過一個高中生有這樣強的語言表達能力，恐怕，別說學生，就是雲舟學校的部分老師都未必有這麼好的語言表達能力。眼前這個來自農村的學生，雖然一直知道他語文成績在全年級獨領風騷，也多次聽語文老師誇讚他有天賦，但作為他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師，平日裏更多的是關注他的整體成績排名、物理單科成績和整個學習狀態，-至於他的所思所想，大體是按以往對一個農村孩子思想的掌握情況去理解，具體的，個性化的，關注得不多，或者說沒有。班裏30個學生，像他這樣的還有多少？要是某天教務主任或分管‘山鷹班’和‘領航班’的楊副校長，掌握了這些情況，就班裏某個學生的所思所想突然問到自己，而自己一無所知，或是只能說出個大概，那她這個‘山鷹班’的班主任恐怕也做到頭了。想到這些，王紅梅不由內心一顫。

見王老師不說話，林溪鳴繼續說：“王老師，我認為，保持優勢的最好辦法，是做減法。也就是減去自己不擅長的，或者學起來很吃力的，耗時間耗精力的學科，輕裝上陣，專攻自己擅長的領域，讓它好上加好，越來越強，達到別人難以望其項背的程度。這樣一方面可以始終保持一定的優勢，另一方面可以使競爭者感到極大的壓力甚至是絕望，使其放棄追趕，或者即使追趕，也在內心認定不可能超過你，只能跟在你後面。如此一來，你保持的優勢就會長期存在。我相信，希望儘快甩掉政史地這個大包袱的同學，絕大部分也是這麼想的，比如黃超岳就是這麼想的。而對於我，大包袱不是政史地，正好相反，政史地是我的優勢，在咱們學校不重視的情況下，每次考試，我政史地成績都是接近滿分。我的大包袱是物理和化學。我應該甩掉它們。我的這個思路，和大多數同學、您、還有學校的想法，其實是完全一致的。”

“你這個室友，一個高中生，那麼小的年紀，怎麼會有這麼老練的想法？”馮老師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