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們2收拾書包跟我走
林溪鳴和申健並排坐在一條深紅色條凳的兩端，眼睛獃獃地望着教室前面的黑板。一個瘦瘦的、矮矮的女生闖進兩人的視野，朝着他們走來。女生胸前緊緊抱着一個天藍色雙肩包，扎着馬尾辮，頭上別著一個白色蝴蝶髮夾，劉海遮了半張臉的小腦袋轉動着。她左看看右看看，尋找着位置，最後在申健前面的空桌位上坐了下來，猶豫了兩秒鐘，然後向靠窗的位置挪動屁股，坐到了林溪鳴前面。女孩叫裴玉姍，沉默寡言，獨來獨往，幾乎不和同學說話。她後來的同桌陳力中考後回憶起她，說同桌一年，和裴玉姍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大多數時候兩人靠眼神和動作交流。課間十分鐘，裴玉姍除了有時上廁所離開一會外，不會離開桌位，給人的印象不是在低頭看書寫作業就是趴在課桌上睡覺。林溪鳴和裴玉姍第一次說話是初三第一個學期快結束時的一次全年級模擬考試結束后。那次模擬考試，林溪鳴殺進了全年級前五名，排名第四。一天放學后，林溪鳴穿過學校後門，準備去“曾明霞牛肉粉館”喝牛肉湯，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林溪鳴回過頭，看見裴玉姍正看着自己，天藍色雙肩包掛在她半邊肩膀上。
“是你在叫我嗎？”林溪鳴問。
“嗯。”裴玉姍咬了咬嘴唇，點頭應答。
“有哪樣事？”裴玉姍第一次和自己說話，還是她主動開口，林溪鳴感到意外。
“我想問你，你……”裴玉姍再次咬了咬嘴唇，說，“你能幫我問一下你的房東，還有空房間嗎，我想換個住的地方。我現在住的地方太吵了。”
“哈哈哈！小男生學習成績好，惹得小女孩春心萌動啊！”聽得津津有味的馮老師開心地笑了起來，說，“老實說，後來有沒有偷偷和這個小女孩談戀愛？”
“嗯。”林溪鳴低下頭，左手撓了撓後腦勺。
“哎呦，還不好意思了！”馮老師一臉笑意地調侃，“拉拉小手、親親臉蛋，這種事幹了不少吧？”
林溪鳴低頭笑着不說話。
“你也確實厲害，能在一個學期之內把自己的成績從理綜考零分，拉到全年級第四名。這麼優秀的男生，我要是你身邊的小女孩，我也喜歡你。”
“馮老師，您就不要拿我開玩笑了。”
“沒開玩笑，說的真話。”馮老師邊說著邊撩了一下耳邊滑下來的長發，露出一對貝殼一樣的耳朵。耳朵小巧而粉紅，垂懸着兩顆潔白的珍珠耳環。下午明媚而溫柔的陽光透過她背後透明的玻璃窗，照耀在她後背上，珍珠耳環輕輕的一搖一擺，十分動人。
“嘿，嘿，嘿，看哪樣呢？眼睛都直了。”
“馮老師，您別動。我截個圖。”不等馮老師反應，林溪鳴截下了電腦上的畫面。接著說，“馮老師，陽光下，你真的像仙女一樣美麗。”
“你嘴巴是摸了蜜了，是嗎？我要是年輕個十幾歲，還被你撩得找不着北啊。這些年你到底禍害了多少姑娘啊！”馮老師笑着說。她的臉微微泛紅，笑容像晨光下的漣漪，一圈一圈蕩漾開去，輕柔而溫和。
初三（7）班的班主任姓簡，叫簡不凡，一個四十歲出頭的土家族漢子，早年畢業於BJ師範大學數學與數學教育研究所。在安化四中，無論簡老師走到哪裏，都很容易被認出來。這一是因為他一米九六的身高在哪裏都是鶴立雞群，二是簡老師是安化四中唯一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男教師。冷天裏，黑色皮鞋、淺藍色襯衣、灰色西裝套裝加黑色風衣是他的標配，
熱天裏，咖啡色皮鞋、灰色西褲加天藍色襯衣是他的招牌。林溪鳴和申健來到初三（7）班的第三天的最後一節課正好是簡老師的數學課，內容是講解本次全年級模擬考試的數學試卷。試卷上不忍目睹的分數使林溪鳴和申健心如死灰，四十五分鐘裏，講台上老師的話，兩人一句也沒聽進去。下課後，林溪鳴和申健提起書包，走過講台準備回出租房時被簡老師叫住：“你兩個等一下，我有事找你們。”其他同學聽到簡老師叫住林溪鳴和申健，朝兩人看了看，知道他倆是剛被從重點班踢出來，簡老師叫住是要安慰他們，都知趣地快步出了教室。
“玉泉中學來的？”簡老師問申健。
“嗯。”
“禾口中學來的？”簡老師問林溪鳴。
“嗯。”
“都知道以前班主任老師的電話嗎？”
“知道。”兩人異口同聲。
“寫在這上面，把班主任老師名字也寫上。”簡老師把一張白紙拍在兩人面前。林溪鳴抓住講桌上一支正滾動的墨綠色鉛筆，寫下了周樹傑老師的名字和電話，然後把鉛筆遞給申健。申健接過筆，翻開從書包里拿出來的一個咖啡色封皮的筆記本，在“周樹傑”旁邊寫下“謝勝奎”三個字，之後又寫了一個7位數的座機號。
“好。回去吧。”簡老師拿起寫有電話的白紙看了看，說。
第二天早讀剛過，簡老師出現在林溪鳴和申健的面前，對兩人說：“收拾書包，跟我走。”兩人背起書包，滿腦子問號，跟在簡老師屁股後面走出教室。三人從四樓沿着樓梯螺旋向下，走出教學樓，走出學校大門，左拐，沿着塵土飛揚的公路走了大約300米，左拐進一條小道，踩着小石子走了約50米，在一棟外牆貼着白色瓷磚的兩層自建民房前停了下來。簡老師從腰間皮帶上取下鑰匙，隨意一插，輕輕一擰，拉開了一扇不鏽鋼門。進門后，三人走過一條五六米長的過道，踏上迎面而來的台階，到了二樓。
在二樓樓梯口，連續兩次右拐約莫五米處，簡老師推開一扇門。一個十分明亮寬敞的房間出現在眼前。房間整體為白色調，牆和天花板是白色的，窗帘是白色的，鋪在桌上的桌布是白色的，牆上掛的捲軸對聯也是黑字白底。從門口往房間走四五步，右手邊靠牆擺着一個淺綠色三人位沙發，沙發上整齊地立放着三個米色抱枕，每個抱枕上都印有一個麋鹿頭像。沙發正面的矮腳實木長方形柜子上放着一台黑色電視機，電視機兩邊各站着一個高一米五、長一米、寬三十厘米的六層鋼架黃梨木書架。兩個書架上都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書。這些書擺放很亂，橫着、立着、歪着、躺着、翻着、撲倒着的書都有。看得出它們的主人經常翻看它們，卻不怎麼注意它們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