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暴躁又溫柔的宿管阿姨

“叮鈴鈴，叮鈴鈴”，學校響起晚上十點整熄燈的鈴聲。隨接，教學樓和宿舍樓的所有燈都熄滅了。校園內橘黃色的路燈下，三五個晚歸的學生飛快地沖向宿舍樓，不到一分鐘，背後傳來木質樓梯被猛烈踩踏發出的痛苦慘叫聲，緊接着是熟悉的宿管阿姨大聲責罵。

“趕緊回寢室去吧，你們要查寢了。”林長根說，“祖齊公，我們也回去。已經很晚了。這回去還要走兩小時夜路。”

“要得。我們走。”林老師說著從中山裝褲子兜里摸出一把白色圓柱狀鋁製手電筒，擰下手電筒屁股，把裏面一節黃色電池倒了個方向再裝進去，擰上屁股，最後推一下圓柱腰上的開關，一道黃色的光射了出來。林長根也做了相同的動作后，三人走出校門，朝家的方向走去。林祖齊老師走在最前面，何月霞沒有手電筒，走在中間，林長根走在最後面。

望着父母和林老師的手電筒光完全消失不見后，林溪鳴摸了摸褲子口袋裏父親臨走前給的兩塊錢，轉過身回宿舍。宿舍里靜悄悄的，室友們的呼吸聲此起彼伏，不時傳來一兩聲咳嗽。宿管阿姨正拿着手電筒一個鋪位一個鋪位地清點人數，看見一個黑影從門口進來，她手裏的電筒光射了過去，直接射到林溪鳴的臉上。林溪鳴本能地舉起手擋着手電筒光。

“把爪子拿開！”宿管阿姨命令道，“哪個床鋪的？”

“三排一號。”林溪鳴放下手，站住腳回答。

“哪個班的？叫哪樣名字。”宿管阿姨轉過身把手電筒光朝三排一號射了一下確定沒人後，又轉過來問。

“初一（1）班，林希明。”林溪鳴如實回答。宿管阿姨的目光在她手裏的白紙上從上往下掃，然後在居中的地方停住，手中的筆在目光停留處打了個紅叉。

“學霸要遭整了！嘿嘿！”不知道哪個床鋪突然冒出一句話。

“哪個崽子在說話？給老子站起來！皮子緊了要松一松是不是？”宿管阿姨突然提高嗓門問。她雙手叉着腰，目光來回掃了幾遍三排鋪位，沒有人敢回答。站在原地不敢動的林溪鳴被嚇得一哆嗦，他感覺整個屋裏的人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了。

“為哪樣回來這麼晚？沒聽到熄燈的鈴聲啊？”過了一會，阿姨似乎消了不少氣，語氣相對平和地問林溪鳴。

“聽到了。我爹媽來了，我在操場上和他們說了一會話，就回來晚了。我沒有出學校。”

“你爹媽走了？”

“剛剛走。”

“你哪個村的？”

“老林灣。”

“這回去不得兩個小時啊，到家要超過十二點了，能行啊？不行就把爹媽叫回來，你爹和你擠一晚，你媽來和阿姨我擠一晚，等明天天亮了再回去。”

“謝謝阿姨！他們能行，有三個人，還有個是我小學老師，路上有伴兒。”

“那就好！但該懲罰還得懲罰，明天上晚自習之前，把這層樓地板打掃乾淨。緊貼在地板上的泥巴，掃不掉的，用鏟子使勁鏟乾淨。”

“要得。”

“去睡吧。”

躺在床上，林溪鳴沒有能很快入睡，他在想林老師和母親說的話。林老師說三年後考重點高中。重點高中是哪個樣子？怎樣才能考上重點高中？考上重點高中后一定能考上大學嗎？母親警告他不要在學校惹些花花草草。如果他在學校和一些姑娘拉拉扯扯，影響了學習成績，就不送他讀書了，拉他去廣東一起賣苦力賺錢養家。和一些姑娘拉拉扯扯是哪樣意思？姑娘為哪樣要和我拉拉扯扯？去廣東打工和讀書比起來，哪個會更好？聽林玉軍說，廣東打工實際上苦得很，在工廠里一天要上12個小時的班，從早上八點上到晚上十點，中間只有中午一個小時和下午一個小時的吃飯時間，經常累得飯都不想吃，只想躺在床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