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氣味
早上九點。
陳致遠在校門口看到了哈欠連天的淺草明奈。
“早啊。”他看到她重重的黑眼圈和充滿興奮的眼睛,“你又從七點等到現在?”
“是五點。”淺草明奈有氣無力地說。
“你瘋了?”
哈士奇精又出現了!
“沒有!我只是!哈啊——太興奮了!我不困!只是有一點餓了!”淺草明奈說話間還在打哈欠,說話也有點大開大合起來,全都是感嘆號。
要是平時,她才不會說“我餓了”這樣的話。淑女怎麼會餓呢?
淑女都不用拉屎,更不用吃飯了。
“吃早飯了嗎?”
“沒有。”
“你媽沒說過不吃早飯有害身體健康的事情嗎?”陳致遠嘆了口氣,和上次一樣拿出食盒,“吃吧。”
“謝謝!”
淺草明奈幾乎是搶過來,然後大口嚼着蘿蔔糕。大約十秒過後,蝦餃也沒能幸免於難。
“呃......”
吃太快噎住了。
“你慢點,真和哈士奇一樣。”陳致遠把綠茶遞給她。
“里柴哈士奇咧!”淺草明奈口齒不清了已經。“啊嗚啊嗚!”
“不急,不和你搶。”陳致遠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頂。有很多亂髮,看來沒好好收拾就出來了。“明明校門對面就有便利店的吧,買個飯糰也好啊。”
“我想嘛,”淺草明奈瘋狂吞完整盒食物和一瓶綠茶,“不吃的話就能省一點錢多買書了。”
“你別,”陳致遠聽得都快流淚了,“上回我聽到如此令人感動的發言還是丁貞在國聯介紹動物朋友。”
“我說了九點嘛,都是安排好的。”陳致遠拉淺草明奈上車,“先去醫院,然後去書店,中午吃個飯,然後送你回去。在醫院的時間都是說長就長說短就短的,整個時間長度就好調節。老王,我們一直都在醫院對吧。”
“沒錯。”老王表情認真,“少爺和淺草小姐從九點二十五分就一直在醫院,一直呆在那裏,直到下午一點。少爺和佐田君的同窗情誼真是讓在下感動啊!”
淺草明奈:“??”
可是現在才九點十八啊。
車在東京第三病院住院部門口停了下來。說來慚愧,陳致遠在這兒住了兩晚,才第一次注意到它叫什麼名字。
“啊,陳先生。”去icu的路上還遇到了尾田醫生,“是來見心理醫生嗎?精神科不在這棟樓,應該......”
“不是,”陳致遠臉一黑,“我心理很健康,去icu探望病人。”
“icu嗎?那麼就在前面。”尾田醫生指了一下路,“還有幾分鐘到九點半就可以探視了。不過心理方面我還是......”
“謝謝您。”陳致遠拉着淺草明奈跑路了。
“尾田這傢伙不會是什麼莆田繫心理醫院出來的吧?見到我就想把我騙去做心理諮詢。”陳致遠吐槽。
icu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探視的,具體要視無菌級別而定。(但也不要因為在我這兒看到這句話,就強行要求探視)佐田並沒有什麼感染癥狀,是允許探視的,但時間只有每天早上九點半到十點半之間。
佐田的情況當然不可能瞞着他的家屬,也當然不可能完全不瞞他家屬。警方給的結論是遭遇煤氣爆炸,而醫院自然是按照實際情況給報告了。
至於為什麼雙方的報告關聯不上,煤氣爆炸為什麼會全身臟器衰竭這樣的事情,
那就不清楚了。反正警察老爺已經欽定了,就是煤氣爆炸。
佐田家呢,也是比較倒霉催的。老爹早八百年跑路了,老娘一個人打三份工養活他。icu的收費可是超高的,不說藥物和治療,有的機器開機的一瞬間就是十萬円以上沒了。
佐田媽媽只好又找了一份零工,一天只睡四個小時,但收入速度比起icu燒錢來說根本不夠看。
好在“好心的善人”武藤修,“看在兒子和佐田同學的友誼份上”,“慷慨地為佐田承擔了所有醫藥費用”。佐田女士這才輕鬆一點。
自然這是武藤修該做的。畢竟要不是武藤天人帶人作死,佐田哪會遇到這種事情。
另有一后話,雖然對於武藤分家來說這點錢也不算什麼,但是越想越氣的武藤修又給武藤天人加了三個月禁足。
今天佐田媽媽在工作,沒有來探視。這是好事,不然陳致遠不敢明目張胆用恩佐斯的觸手之種。
拿到探視卡掛脖子上,做好消毒工作,陳致遠和淺草明奈被允許進入佐田的房間。
佐田還是像剛被送來一樣,身上接滿了儀器。這台滴一下,那台嘟一下,像一首感覺不妙的電子交響樂。
屏幕上的每個圖象,每組數字,好像都透露着危險的氣息。雖然它們只是表徵,但總給人一種它們決定生死的味道。
陳致遠到處看看,天花板的一處角落裏有個攝像頭。
“幫我擋一下。”陳致遠小聲對淺草明奈說。他不敢大聲,不知道這攝像頭有沒有錄音功能。如果有的話,只要他的聲音比儀器聲大就會被錄下來。
“什麼?”淺草明奈沒聽清,陳致遠的聲音實在太輕微。
“幫我擋一下攝像頭。”
“擋......什麼?”淺草明奈把耳朵湊近陳致遠,“還是沒聽清。”
無奈,陳致遠只好貼到她耳邊——順手還撩了一下她的碎發——“幫我把攝像頭擋住。”
氣流吹進她的耳朵里,紅的是臉。
“誒?”
“我要用術法,被醫院的人看清的話不太好。”陳致遠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大圓球。
“這是什麼?”
“觸手之種,和我的觸手出於同源。”陳致遠撕掉膠帶,打開密封袋,掏出雞蛋大小的恩佐斯觸手之種。
“擋住。”陳致遠吩咐一聲,淺草明奈回頭看了一眼攝像頭,估計了一下角度,然後踮起腳,伸起手,遮住陳致遠的後背
為了遮擋效果,她和陳致遠的距離大概只有一厘米。
“好奇怪啊。”淺草明奈心想。這樣的姿勢確實不能說不奇怪。
她不敢吸氣也不敢呼氣,否則總覺得有自己撩撥陳致遠的意思。如果她敢堂堂正正說,我淺草明奈對陳致遠沒有一點興趣,也許就不會這麼尷尬了。
陳致遠不知道淺草明奈在幹什麼,他正專註於自己的事情。
一手按住佐田的頭部,一手抓住他的下頜,小心不要碰掉任何管線,然後慢慢掰開。
有的患者咀嚼肌收縮非常厲害,很難掰開。佐田還比較正常。
“別動啊。”陳致遠隨口說了一句,然後用左手固定好佐田的下頜,右手把觸手之種塞進他嘴裏。
整個過程比較小心緩慢,大概是五分鐘。還挺累的。
這五分鐘淺草明奈在幹嘛呢?
在和自己的呼吸作鬥爭。
憋氣確實是可以憋一會兒的,但普通人不經過訓練的話很難憋五分鐘,尤其是不在水裏。
於是憋了一分鐘,受不了了。
“那,我慢慢呼吸總是可以的吧?”淺草明奈放鬆了要求,用一種非常謹慎的態度控制自己的呼吸。
呼——吸——陳致遠襯衫的味道還蠻好聞的——呼——吸——什麼牌子的洗衣液啊——呼——吸——再吸一次......
“搞定。”陳致遠鬆開佐田的嘴並轉身:“你在干什......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