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不能看小說的少女
眼睛太辣了，陳致遠趕緊逃離這裏。他還是第一回這麼不願意在沙坑旁邊呆下去。
總而言之，稻田鬼影事件，或者說坦約斯復蘇事件，對他來說都已經結束了。生活又回到往日，上午上課睡覺，下午部室划水。
超調部這次可謂遭受重創：部長被禁足休學；四名主要成員嚇得不輕，請假做心理輔導去了；佐田生命已如風中燭火。
“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話，”陳致遠走到他的專屬柜子前面，“也沒必要搞什麼活動，在這兒看看書得了。我書架里的書你都可以隨便閱讀，只要看得懂。你喝咖啡還是茶？”
“茶吧。”淺草明奈不怎麼喜歡咖啡的味道。
陳致遠隨便挑了一款白茶沖泡。
“理論上來說，現在你是超調部的代理部長了。”陳致遠想起來，於是揶揄道：“部長大人請用茶。”
“為什麼我是部長？明明你比較厲害吧。”
“我不想承擔太多責任。我知道有一個喜歡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人，然後他叔叔就死掉了。”
“那如果我不想當呢？”
“你不想當就我當，然後我上任的第一項命令就是把部長之位移交給你。”陳致遠喝了一口茶，味道不怎麼好，可能存放不當受潮了。
“書好多啊，”淺草明奈站在大大的柜子前面，“都是你的嗎？”
“只有那個柜子裏是我的，其他的柜子裏放的是以前的部員留下來的，基本都是所謂的超自然參考資料。”陳致遠隨意指了指，“不過從我們的角度出發，那些都是童話故事。”
“你自己的書也好多啊。”淺草明奈打開柜子，“都是中文。”
“我華夏人不看中文難道看日文？只有各位老師的作品我才看日文。我有隨手買書的習慣，日文的應該也不少吧。”
“這個吧。”淺草明奈挑了一本，“東野圭吾？好像很有名氣的，不過我都沒看過。”
“推理小說，我應該看過中文版。”陳致遠瞥了一眼，果然是日文的。“《學生街里的殺人事件》，我的評價是垃圾。”
這本是八十年代的作品，當時東野圭吾已經有了名氣，但很長一段時間內的作品都不被看好。實話實說，主要還是質量問題。大師年輕的時候也不是大師。
“那你還買？”
“我只是喜歡拿起這本書的質感。有錢為什麼不買呢？倒是你，東野圭吾在RB學生中好像很流行吧？你沒看過？”
班裏的同學也有不少喜歡看東野圭吾的。
“沒有......”淺草明奈說到這個有點暗然。“家裏不讓我看這些的。”
“那看什麼？”
“《犬筑波集》（山崎鑒宗的俳句集）、《談林十百韻》（俳句大師松尾芭蕉的作品集）之類的。”
“這都是啥？”陳致遠一頭霧水，“整句話我只聽懂了書名號。”
“都是俳句作品。”
“哦。”俳句，陳致遠還是知道的，相當於華夏的古詩詞。
“只許看嚴肅文學？夏目漱石那樣的呢？”這位巨匠的作品基本對標周先生，誰敢說不是嚴肅文學。
“看過一些。”淺草明奈搖頭，“夏目先生的小說在我家也是不允許的，媽媽說那是雜書。我和姐姐都是這樣，最多最多只允許讀課本上的小說。”
“媽呀。”陳致遠感嘆。“北原宮司說的真沒錯。”
淺草老太太家的規矩真是名不虛傳。
對標到國內，相當於家長不讓看魯迅的《朝花夕拾》，認為那是雜書。
“說到夏目先生，初中的時候我很饞同學們看的流行作品，”淺草明奈回憶道，“自己用零花錢偷偷買了一本夏目先生的《我是貓》，在房間裏偷偷看。”
“然後呢？”陳致遠注意到，淺草明奈說這些的時候臉上充滿幸福。
“結果被媽媽抓到了，罰了我半年的零用錢，還特別嚴厲地說如果我這樣墮落下去，根本不可能成為除魔人什麼的。後來那本書好像交給姐姐丟掉了。”淺草明奈的表情迅速落下去。
“好慘啊。”陳致遠看着淺草明奈的臉，特別想捏一把。“現在還是這樣嗎？用手機在網上找資源總可以吧。”
“不行的，姐姐會檢查。”
實在是太慘了。一個字，專制。
“那可不行，會和現代人脫節的吧。”陳致遠覺得這肯定不對，“總不會要管到你嫁人為止吧......哦對你們家都是入贅的，那沒事了。”
“......”淺草明奈一臉不開心。
“那以後你每天下午就在這裏看書吧。”陳致遠指了指柜子，“這些你隨便看。有什麼想看的書的話就和我說，下回去買。”
“真的可以嗎？”淺草明奈嚇了一跳——彷彿這是什麼很重大的事情。“這些......都可以看？”
“都可以。”
“嗚哇！”
淺草明奈感覺自己被巨大的幸福沖暈了，“這真的是......”
“好可憐啊。”陳致遠心想。
“明天是周六了，你有空嗎？”他問。
“誒？”淺草明奈一愣，“有空的。怎麼了？”
“去書店。不過在此之前要去看望一下佐田。看望快死掉的同學總可以吧。”
“這個應該沒問題的！”淺草明奈用力點頭，“我這就給姐姐打電話！”
“回去說就行了吧。”
“是哦......我還是現在就說吧！”
這丫頭，去書店怎麼這麼激動。陳致遠當然不會覺得淺草明奈是為了看望佐田而激動。
某種意義上，看望佐田是給去書店的事情打掩護。不過同時也是重要的——雖然準備好了恩佐斯的觸手之種，但如果佐田已經死透了，那觸手之種也不好使。
......
燈塔國，新奧爾良。
還是那座黑漆漆的房子。不管它屬於誰，一定不會欠電費。
“祂沒有再次出現。”
“二十五年，我們才等來這個機會。不能放棄。一定要搞清楚祂為什麼在那裏現身。”
“歐文，馬蒂普，桑迪，你們三個和我一起去霓虹，去到祂出現的地方，聆聽它留下的旨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