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還貸契約
一個月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久旱逢甘霖般開始,電閃雷鳴般戛止……
此時,在別墅內狹路相逢,丁少臣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將會如何對待他。
“啪!”又一個響指。
“哎呀!……”丁少臣跌落到了地上。
贏師曼打量着自己的芊芊細手,嘆着氣說道:“哎,女人終究還是要「打扮」自己的,不為別的,就為了自己看着舒服,工地上風吹日晒這一個月,真是讓我彆扭,哪怕窩在辦公室整理資料也都很不自在。”
摔疼的丁少臣可不這麼想,心裏萬分嘀咕着:“真你……妖得不可方物,還委屈自己隱藏在工地這麼久,究竟意欲何為?老子就一屌絲,雖然打理一下也會帥得一匹,但也不至於真是看上我啊……”
看到丁少臣又在胡思亂想,女人淡淡一笑,然後又說道:“我知道,那晚你都看到了。”
一聽這話,丁少臣瞬間就要暈倒,似乎避諱之極,他顫抖着說道:“大姐……難道當晚被你看到了?莫不是要殺人滅口吧?”
他的汗毛又乍起了,畢竟看到了人家的秘密,有點在劫難逃的惶恐。
“呵呵,想想也是,每個人第一次經歷這些都會錯亂,不過還是很感動你會尋到那裏,雖然你離得遠,但你的氣息已經暴露了你。”贏師曼的語氣並沒有歹意。
“我去,自從那晚之後,我堅定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和人生觀已經摔得稀碎,這兩天我是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我「苦勸」自己要相信科學,耳聽為虛,眼見也不一定為實……”
贏師曼瞧了瞧他一臉驚嚇的樣子,屬實唏噓,但又不得不講清楚:“當晚你若是喝酒,醉了之後便什麼都不知道,或許會好些。”
丁少臣如夢方醒:“啊?原來你是好意……”
“是的,這個世界本就沒那麼簡單,也不想讓你承受分外之事,可我還是尊重你的選擇。”
贏師曼表現得很是自信,無論他喝酒與否,都有相應的對策,引開那傢伙就是為了能避開丁少臣,誰曾想他還是跟去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中夾帶着濃重的回憶,對於丁少臣的反應,她也並不奇怪。
“好了,不廢話了,把你騙來也是另有其事。”贏師曼說到了正題。
一聽這話,丁少臣內心又翻騰了:我嘞個擦,都已經明目張胆說騙了,哪還會有啥好事,阿彌陀佛保佑我啊……
情緒逐漸塌陷的丁少臣,忽然看到蘑菇用前爪推過來了一張文件紙……
看着眼前這隻表面上人畜無害的蘑菇,丁少臣也是哭笑不得,今日才體會到“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是多麼的深刻。
當初打完籃球回去時,發現草堆裏面一隻髒兮兮的流浪貓,見者猶憐,瞧着陰沉的天氣已經颳起了大風,沒有多想的丁少臣便把它抱進了運動背包。
當時,只露出腦袋的它,顯得是那麼乖巧可愛,像極了破土而出的蘑菇……
嗚嗚……
沒曾想,溫柔的背後,卻是陰謀……
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會被一隻貓給騙了,無奈的只能呵呵……
“啪啪!”蘑菇「萌萌」地拍了拍地面那張紙,像是提示他趕快看。
“……”
尬得丁少臣額頭滴下了一顆汗珠……
伴隨着戰戰兢兢的心情,附帶着好奇的心態,他哆哆嗦嗦地撿起那張紙……
果不其然,
他驚訝地看到了上面的標題——《還貸契約》
“尼瑪,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明目張胆到逼迫良家「少男」玩非法貸款了?”屌絲的他覺得被女人拿捏到如此地步,內心翻滾的想要爆發了!
可當他接着往下看時,臉上的表情也突然隨之改變了……
“什麼,這別墅歸我?”丁少臣震驚了!
贏詩曼又抿了一小口紅酒,回味了片刻,看了看正在吃驚的丁少臣,捋了一把秀髮的同時,微微言道:“你再往下看……”
“你付全款,辦房產證時寫我名?”
丁少臣再次懵逼地看着眼前這個可怕的女人,心想肯定是陷阱,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
“還有呢,往下看!”
聽到女人的聲音,丁少臣壓抑着未知的緊張接着往下看去……
“呵呵……”片刻之後,他意味深長地苦笑了一下。
然後提防着問道:“代價是以十年為期「效忠」於你……這是個卵意思?”
“喵喵!……”
女人一手端着紅酒杯,一手撫摸着那人畜無害的蘑菇,看着屌絲丁少臣,像是吃定了他似的,說道:“當然是……”
丁少臣:“嗯?”
“通俗點講,為了信用保證,就當是你借貸我的錢,買了這棟別墅,然後以效忠我十年,作為還貸款的方式,很難懂嗎?”
丁少臣沒有任何錶情,也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只是傻傻地蹲坐在那裏,“說白了,你送我一棟別墅,然後保養我十年?……告訴你,我可不是隨便的男人!”
“什麼?”贏詩曼的眼神突然閃出一道凶光……
“啪啪……”
她左右開弓連續給了丁少臣幾個「巴掌」,嘴裏還不停說著:“讓你瞎嗶嗶……讓你瞎嗶嗶……”
“喵喵……”蘑菇這回叫了好幾聲,似乎很帶勁兒似的。
“別……別打了……”丁少臣捂着雙臉可憐巴巴的。
他揉了揉,委屈的說道:“開個玩笑嗎……”
接着,他補充說道:“我明白,為了掩人耳目,房子記在我名下,但也不能白拿,還得為你幹活。”
“果然是「北漂」過京城的大學生,理解得這麼透徹。”
瞧着眼前這女人傲嬌的霸道,丁少臣此刻已經哭笑不出來了:“為什麼是我?”
“你覺得呢?”
倆人四目相對,沒有任何躲避,丁少臣想知道答案,而她也想讓丁少臣真的明白。
“難道是因為……我撞破了你的秘密?”
“可能你不信,那晚超自然的現象,一般人是看不到的,所以我得把你拉進來,而且這房子前期結構是你監管的,後期改造也會省很多事情,或許一切都是命運的註定。”
一口紅酒飲盡,女人放下了酒杯。
可丁少臣的內心並不這麼想……
“都TM是「陰謀」,怪不得偏偏只接近我,害得我自作多情了這麼久,現在又給我畫個餅,讓我覺得自己也不是一般人,唬小孩兒呢?”
她朝着丁少臣走了過來,嚇得他立馬也站了起來……
一米間的距離,她盯着他的眼睛,平靜地說道:“其實,你是擔心這麼龐大的財物牽扯,會有麻煩,畢竟「職工」家庭出身,良知謹慎,不貪無故之財,以免禍及親人,是根深蒂固的思想……”
近距離面對這個嬌女,有一種神經麻痹的感覺,瞬間劃過了丁少臣的全身,似乎所有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令他很觸動的是,為什麼她說的似乎很對,雖然自己沒有總結過,但從此刻的感受來看,她的確說中了。
“來吧,讓你瞧瞧……”說罷,贏師曼朝別墅的地下室走去。
“喵……”蘑菇也迅速躥了過去……
此時的丁少臣,有點懷疑自己,為什麼沒有了要逃跑的念頭,反而很好奇跟上去看看。
別墅是地上三層加地下兩層,單層面積200多平,加上花園和草坪,實際很大,要是在市中心,可遠遠不止300多萬。
項目剛開始的時候,很多搞建築的人都很納悶,項目「甲方」為什麼會卷這塊地皮,位置偏遠不說,地形還很複雜,勾勾繞繞的,施工很難,經濟價值絕不會高。
順着樓梯,穿過地下一層的空曠,贏師曼帶着丁少臣來到了地下二層。
果然別有洞天,丁少臣看到了一扇嶄新的門,是剛裝修的,塑料保護膜都還沒揭。
走到此處,採光井只有少許的餘暉了,也已經沒有地面的熱氣了,顯得很陰涼,迫使丁少臣雙手互抱,縮起了手臂。
他瞧着贏師曼的背影,腰還是那麼玲瓏,相比之前坐辦公室和跑工地送資料時的裝扮,已經過於洋氣了,或許是身段條件出眾,怎麼穿都能吸引丁少臣的目光。
之前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總想找機會與之接觸,時進時退,熱情中帶了點「悶騷」,屌絲的節奏被他發揮的淋漓盡致,一個月都沒啥實質性進展。
只不過當時是光明正大的看,現在是偷偷摸摸的背後偷瞄。
心中正滿懷思緒呢,門就打開了,以至於丁少臣都沒有看清楚鎖是什麼樣的。
令他奇怪的是,這門裏面似乎安了照明設施,光線很亮堂,可剛才進來時沒看到電線的痕迹,樓道也是光禿禿的毛坯,任何「暗槽」的痕迹也沒有,這是怎麼回事?
帶着疑慮,他走了進去,只見客廳是簡裝過的,有沙發和茶桌,地板的材質很特別,牆面也像是噴過塗料似的,已經不是毛坯了。
廳的正中央有一個圓形的吊燈,也是看不到排線的痕迹。
“別亂瞅了,快些進來。”站在一個房間的門口,贏師曼翻着白眼。
丁少臣見狀,立馬快步走了過來。在他的意識中,此女已經得罪不起,不然可能一命嗚呼。
進了門,他就看見蘑菇那隻狸花貓窩在很高的牆柜上,不停地甩着尾巴,眼珠子一動不動地正盯着他瞅。
它卧的牆櫃是一組通櫃,連着四面牆全是,櫃中有整齊的小閣子,每個閣子裏面好像都有物件,放眼一看,簡直琳琅滿目。
牆頂的那個圓形小燈雖然沒有外面那個亮堂,但光線隱隱約約的,把櫃閣中的小物件照得別有精緻。
丁少臣好奇地走近了些,仔細一看,全是女人的東西,梳子、發簪、耳環、珠串、玉雕、各種配飾,還有個別幾把老舊的小匕首……
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有啥名堂,正想詢問之時,偶然發現每個閣子內壁都刻的有字。
丁少臣再次伸頭瞧了瞧,發現字體全是繁體,而且繁得各不相同,他不停換着位置,一個一個瞅,慢慢地好像看出了眉目,按着方向的順序,字體越來越能看懂。
當大致能看得明白時,他嘴裏默默念了出來:“唐、宋、元、明……清?”
像是發現了什麼,他又回頭反向看去,“難道這幾個是……晉、漢、秦?”
“喵喵……”
蘑菇再次發出了叫聲,丁少臣似乎也聽明白了這喵聲,應該就是:“你終於看懂了!”
“我去,怪不得你這麼闊綽,原來是搞「盜墓」這行啊……等等,你該不會是讓我幫你盜十年墓吧?”
說完,丁少臣心灰意冷,這進和退都將墜入深淵了。
贏師曼帶着一副鄙視的眼神瞪了他一下,然後嘲笑地說道:“你之前當我面談古論今的時候,說得挺像回事兒的,懂的不是挺多嗎,你在哪兒見過文物有這樣存放的?”
丁少臣尷尬的癟了癟臉,一時想不起來曾經在她面前吹過了哪些牛逼。
“這也是哦,若真是文物,那這些設施還真是過於簡陋了……”馬後炮又圓了圓。
“算了,直接告訴你吧,這些都是我的隨身物品,都是我在不同時期買的,說白了,這就是我的收納台!”
“……”
嘴裏像是發出了什麼聲音,丁少臣整個臉在剎那間已經變得煞白,背上也滲出了陰陰的冷汗……
他哆嗦着問到:“那……各個朝代的意思是?”
“就是標註買東西的時間啊。”
聽到確切的答案,丁少臣腎上腺突然飆升,全身毛孔再次乍起來了……
他盡量控制着自己,讓自己淡定些,嘴上不停地默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就像牛肉湯菜館那晚一樣,渾然不知自己能怎麼辦,接下來要幹些什麼……
“你煩不煩啊,當自己是「唐僧」啊,念什麼念,我又不是鬼。”
可丁少臣並不信,眼前的女人雖然嬌艷,但讓他沒有安全感很久了。
他用可憐無助的眼神看向她:“大姐,講點理吧,你都活這麼久了,能讓我不哆嗦嗎?”
“喵……”
沒等贏師曼說話,丁少臣又看向了那隻插嘴的貓,同樣哆哆嗦嗦地問道:“大秦到今日也快兩千年了,那這傢伙……多少也有百八十年了吧?”
“它嗎?我算算……從正德年間到現在……快接近500年了吧。”
聽到此話,丁少臣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來,心裏念叨着:500年?這哪裏是貓啊,簡直就是猴……那個叫「迅捷斥候」的蘑菇都不一定有500年呢……
贏師曼感覺自己沒說清,又補充了句:“我說得是它此時的「形態」已經持續的時間,之前的還沒算上……”
“……”
他雖然有過心理建設,但經過一連串的心靈洗禮,內心已經行將就木了,愛咋咋地吧……
“這麼說來,客廳那個沒有線路的燈泡就是「夜明珠」吧?”
“不錯,那是顆永久型的,屋裏這顆是蓄光型的。看樣子,你什麼都明白了?”
丁少臣此刻是真的不想明白,也不願相信,但還是被現實狠狠地摩擦來摩擦去。
“難不成,那晚你就是用這倆珠子……”他還是想知道。
而贏師曼卻回答說:“你很上道啊,那些靈已經被珠子凈化過了,早已附身回店裏那些人的肉身上。”
“我嘞個擦,還真是被那傢伙給爆炒了……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瞧着丁少臣如此感興趣,贏師曼告訴他:“封建朝代稱之為妖人,因為不為正道,即為妖道,非黑即白,分得很清;而現代包容性很強,稱之為異人,門派有別,但界分正邪。”
“異……異人?這世界果然有掌握異術的傢伙。”
贏師曼接着他的話:“冰山一角罷了,他來自一個上百年歷史的黑暗組織,修鍊的又是「禁忌」之法,我只能處理掉他,至於其他的,以後你自會明白……”
作為一個屌絲,本該上班摸摸魚,沒事兒吹吹牛,放蕩不羈愛自由,卻因那晚的狀況,意外了解到很是玄幻的隱情,似乎是要改變人生的徵兆,-真是無盡彷徨亦難言啊!
看着若有所思的丁少臣,贏師曼覺得已經說得夠多了,她接着問了一句:“現在,你還有什麼疑問?或者說,你是怎麼想的?”
丁少臣不慌不忙地戴上了安全帽,很是平靜地回復到:“我現在好像都明白了……”
“嗯?”
“你帶我來這裏,其實是想告訴我,你不缺錢,隨隨便便一個物件都能換成房子,且來源正當,所以只用為你做事就好。二來,想必你這個看着人畜無害、青春永駐的異人,不方便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需要以我的名義買這套房,總之是各取所需。”
丁少臣其實很聰明,悟性不差,畢竟是京城北漂過的,雖然觸碰了禁忌之事,但還是能看得透徹。
……
五分鐘后,還在撿着零星的唯物主義人生觀,丁少臣恍恍惚惚地出了門……
贏師曼沒有逼他立馬簽契約書,而是折中作了個約定,倘若他能「辭職」走人,遠離這地方,此事便就作罷,反之就簽字畫押。
可是,丁少臣隱隱感覺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贏師曼像是吃定了他。
可能是對生活乏味的躁動不安,也可能是贏師曼身上有些東西在牽引着他,他的內心深處,像是「衍生」了某種莫名的衝動……
但目前的情形,對於他這個弱勢群體來講,一切都是被動的。
“哼,大丈夫要當機立斷,老子現在就去辭職!辭完職就去相親,相完親就……”
啥也不管了,丁少臣大步流星地朝着領導辦公室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