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輛沒有品牌的黑色豪華轎車停到了VIP-2樓門前。車門打開，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簇擁着一個小個子男人朝樓內走去。而周圍的服務員們無一不佇立一旁，低頭讓道。這個小個子老人便是石井右一郎。他一邊走一邊揉着自己的脖子。

石井右一郎的身後緊跟着的是法院的佐川乙巳和監察廳的小田駿。而跟在最後的便是律師巫全淮。中等偏瘦的身材並不出眾，但他那嚴肅的臉上卻有着一雙目光犀利的眼睛。他的眼睛總是習慣性地盯着看，進入一個全新的環境，他也不會放過任何細節。這樣的習慣讓巫全淮身上總是帶着一些讓人感到壓迫的氣質。

一眾人等穿過大廳來到一樓深處，早已準備好的套房門口。法院的佐川乙巳和監察廳的小田駿自覺地停在套房門口。佐川乙巳非常恭敬地用霓語向石井右一郎說道。

佐川乙巳：“石井先生，一路舟車勞頓，請您先行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再來接您。”

石井右一郎背對着佐川乙巳，只是自顧自地看着房間內的溫泉和門外的竹林。他聽到了佐川乙巳的話，卻並未轉身，只是隨意的揚了揚手，漫不經心地說道。

石井右一郎：“辛苦了！”

佐川乙巳和小田駿隨即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然後退了出去。而巫全淮還站在門口等待着石井右一郎的指令。

石井右一郎：“全淮！進來坐。”

得到指令的巫全淮不疾不徐地走進房間，反手關上了門。石井右一郎踱步來到吧枱，倒上了兩杯好酒。隨後，他將其中一杯遞給了站在沙發旁的巫全淮，並點頭示意他坐下。

石井右一郎：“今天的事你怎麼看？”

巫全淮目光盯着手裏的酒杯，不假思索的說道。

巫全淮：“先生，我是華人。按理說，我不能參與這些事情的討論。”

聽到這話，石井右一郎笑了起來。

石井右一郎：“你說的不錯。按照規矩，我也不能跟你討論這個。不過幸好，我有能力改變一些規矩，在一些時候和地方。當時你來本島念書的時候，你就是這個樣子。這麼多年了，一點沒變。你今年多少歲了！是三十五嗎？”

巫全淮：“三十八了。先生！”

石井右一郎：“時間真快啊！”

石井右一郎一邊感嘆到，一邊喝了一口酒，然後看着巫全淮。巫全淮依舊靜靜地坐着。似乎沒有要發表什麼的意思，更像是一個安靜聽訓的孩子。但和孩子不同，他那永不失去焦點的眼神里，充滿着自己的看法。

石井右一郎：“說吧！你的看法，我要聽真話。”

巫全淮：“您做不到的……”

石井右一郎聽到此話，先是一驚，然後笑了起來，他點着頭示意巫全淮繼續說下去。巫全淮抬頭望着這裝修富麗堂皇的屋子。

巫全淮：“這就像您到現在都戒不掉一樣。我相信您肯定知道，支持一個試點法案，改變不了現狀。但卻會斷掉許多人的活路。從製藥，到流通管制，到這裏。所有人都知道這些都只是幻覺，但誰都沒法捨棄。我不認為您能控制住整個帝國的戒斷反應。”

石井右一郎：“你知道我是成癮者。”

巫全淮：“是的。”

石井右一郎：“你覺得一個成癮者想要剷除這套系統是不是一個很可笑的想法。有點像自己跟自己作戰。”

巫全淮笑了笑，沒有說話。

石井右一郎：“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成癮的嗎？”

巫全淮搖了搖頭，

卻抬眼看着眼前的小個子老人。

石井右一郎：“從我還是個細胞的時候。我的癮是遺傳。”

巫全淮盯着石井右一郎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里卻充滿了驚訝。

石井右一郎：“是我父親。當時還是戰爭期間，帝國的士兵身單力小。在戰場上特別吃虧。其實打仗那些電光火石的交火都只是很少的時間。更多的時候都是在不停地行軍，裝卸，搬運。一直不停地重複，重複，再重複。很多人都累垮了。當時很多減員都不是因為戰鬥，而累死的。後來，大本營就開始給士兵們發葯，這葯就叫愛工作。人吃了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再激烈的戰鬥都會勇敢，再辛苦的行軍都能執行。所以當時敵人都覺得帝國士兵打仗像獸人，其實全是藥效。”

巫全淮：“所以您父親……”

石井右一郎點了點頭。

石井右一郎：“後來勝利了，但返鄉的人卻不能斷葯。他們生下的孩子也是成癮者。就像我一樣。我從小服藥，一直到現在。這種地方簡直貫穿了我了一生。但我也知道，這種地方會毀掉帝國的。就像百年前，他毀掉你們最後的王朝一樣。所以在我看來，這場戰爭沒有勝利者。”

巫全淮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搖晃着酒杯，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巫全淮：“您需要更完善的安保！”

石井右一郎：“什麼保鏢能攔得住貪得無厭的人心？以前小時候我以為長大之後，能力變強了，選擇就變多了。但現在我才知道，無論你的能力是否變強，你的選擇空間也只會越來越小。這就是我的命吧！我不知道我到底能走多遠，但至少我感覺，你我的感覺是一樣的。”

巫全淮：“什麼感覺？”

石井右一郎：“這個世界似乎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聽到這話，巫全淮嚴肅堅硬的臉上，有了一絲動容。

石井右一郎：“如果有一天，改變的擔子落到你的身上，我希望你能做得比我好。”

巫全淮還想說什麼。卻見石井右一郎舉起手，中止了這個話題。石井右一郎一口乾掉了自己杯中的酒，然後拍了拍手。這時，套房門打開，西裝革履站得筆直的葉家萬手裏托着一份真皮縫製的菜單走了進來。

葉家萬將菜單送到了石井右一郎手邊。石井右一郎接過菜單，笑着看着一旁的巫全淮。

石井右一郎：“全淮，你要不要也試試？”

巫全淮微微一笑，不動聲色的拒絕了。

石井右一郎：“改變是宿命，享受是人性！改變之前，我打算先接受自己的人性！”

巫全淮起身就要告辭。石井右一郎也並不挽留。石井右一郎翻看着菜單，快速地在上面進行了挑選。葉家萬仔細地記錄著。套餐選擇完畢了。石井右一郎又接過葉家萬遞過來的一疊照片。照片全是漂亮的年輕姑娘。石井右一郎緩緩地翻看着，然後挑中了其中兩個人。葉家萬也一併記錄下來。

巫全淮：“先生，那我先告辭了。”

巫全淮和葉家萬一併從套房內退了出來。巫全淮這時才注意到身邊這個年輕的小夥子。葉家萬察覺到巫全淮在看自己，立馬謙卑地低下頭。巫全淮注意到葉家萬手裏記錄的菜單。

巫全淮：“把點單本給我看看。”

葉家萬遲疑了一下。但他看見巫全淮的衣着，知道雖然同為華人，但這人也是自己惹不起的。葉家萬將點單本遞了過去。巫全淮仔細地看着點單本，說道。

巫全淮：“姑娘和酒水都沒問題，但他要的套餐你只能給他用三分之一。”

葉家萬：“但客人點的是一整套。”

巫全淮：“你最好相信我，他的身體狀況熬不過整套，這個套餐他只要使用超過一半，你們的急救室就無能為力了。他要是出事了，你們所有人，還有你們的家人也就都出事了。”

巫全淮的語氣平穩且沒感情。但話里的內容卻讓葉家萬嚇了一跳。看着有些嚇傻的葉家萬。巫全淮輕輕地拍了拍葉家萬的臉。葉家萬緩了過來。這時，巫全淮遞過來一張名片，並跟葉家萬說。

巫全淮：“記住我的話。這個客人一定要小心，任何跟他相關，你有拿不準的問題，給我打電話！”

葉家萬點點頭，接過巫全淮遞來的名片。名片下面還有一張五元的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