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章 爸、媽、老弟?你們也來了?
正心急如焚之時,男人的聲音傳來:“找王字鎖。”
他功夫了得,僅憑一把橫刀,亦能不敗於六名黑衣人之間。
“快,殺了那個女的!”
利刃交擊之聲幾乎貼着頭皮響起,脖頸處的涼意讓她雙手止不住戰慄,她不斷地給自己打氣。
別急,穩住,開了鎖就好了!
死死咬住唇瓣,直至周圍的喧嘩聲漸漸消失在耳畔。而她的眼中,只余那個鎖孔。
果然,這鑰匙插進去轉動兩下,“咔”的一聲脆響,鎖便開了。
男子立即雙腿一掙,鐐銬瞬間被甩脫,他旋即飛起一腳側踢,將兩名黑衣人踢出幾米開外,而後又是幾個飛踢,刀光閃過,四個黑衣人身體重重倒下,唯余喉管上的一抹血痕。
江寧珂連忙站起身跟在男子身後,十分緊張,遠處已經又有黑衣人快步襲來。
“快,抓活的!”
男子雙目赤紅,眸中殺意盡顯,低喝一聲“趴下”便持劍躍起。
濃濃的塵土嗆入鼻端,她不敢有一秒的猶豫,立刻伏地躲避,急急眯起眼盯着男子的背影。
黑衣人足足還有二三十餘,招招凌厲,而男子,已是強弩之末,她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他橫刀倏然斜指地面,髮絲無風自動。一時之間,一股強大的壓迫感籠罩而來,讓人喘不過氣。
黑衣人似是感受到了目標的棘手,招式愈發凌厲。
男子忽地暴起,刀光橫掃,攜帶雷霆萬鈞之勢,徑直破開一圈皮肉。
道上飛沙走石,全場寂靜,只聞刀聲。
血液噴濺在臉上,她愣愣抬眸,正巧對上黑衣人死不瞑目的雙眼,駭得心頭狂跳。
強忍住胃裏的不適,她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走到男子身邊,哆哆嗦嗦問道:“他們都死了,我們該怎麼辦?”
對方久久未有動作,只頓在原地,她奇怪地抬頭去看,卻見他眼中一片死寂之色,悶哼一聲,也一頭栽倒下去!
天!他受傷了!
她大驚失色,下意識伸手去扶,卻不想這男子身形如此沉重,連帶着她也被壓倒在地。
顧不得腿上被碎石蹭破的皮肉,她連忙轉身去看男子的傷勢,發現他的胸口不知何時中了一刀,鮮血已經浸透了外裳。
救人要緊!
一咬牙,她將人翻了過來,撕下內裳的布料填塞傷口進行壓迫止血,好半晌,這血才漸漸止住。
“寧珂!閨女?哎呀,我的娘啊!你有沒有受傷啊?”
遠遠地有三人朝她跑來,男的方臉闊額,額頭上的傷口還往外冒着血;女的容色憔悴,滿臉黑泥;還有一個鼻青臉腫的小胖子。
他們眼中都帶着后怕,跌跌撞撞地跑着。
江寧珂起初只聽到了聲音,她身形僵了僵,緩慢站起身,不知為何,卻不敢回頭去看。
待人跑到跟前,八目相對,她才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這三人……這三人……分明與她父母和弟弟長相極其相似,只是看起來年輕了些。
“爸、媽、老弟?”
她大膽地試探着,按捺住心裏的不確定,心臟咚咚地亂跳,悄悄掐住手心,給自己打氣。
“閨女,嚇死媽了,你咋跑這邊來了啊!你知道剛才就那刀光劍影的,晃得媽心肝都亂顫啊!”時雲清的淚水在臉上都衝出了兩條泥路,一把抱住了她。
是他們!
真的是他們!
激動、后怕、委屈……她眼中迅速積蓄出淚水,鼻腔一酸,眼淚先在話前落下。
媽,你臉咋這臟?
爸,你頭上的傷咋回事啊?
我弟怎麼鼻青臉腫的?
咱們現在什麼情況?這些屍體是真的嗎?嚇死我了!
她像只終於找到港灣的小船,終於安定了心神。
“閨女,先不忙着嘮嗑。快!咱先離開這,太危險了,逃命要緊!”江霽迅速地繞着江寧珂打量了一圈,見其沒有明顯傷痕,連忙拉着她轉身就跑。
她傻愣愣地跟着跑了幾步,眼角突然瞥見了還躺在地上的男人。
哎呀,差點忘了!
她連忙拉住老爸。
“爸,咱得把他帶上!”
一刻鐘后,人數集齊,觸目驚心。
原本五百多人的流放隊伍,如今只餘八十五人。押解的解差也全部死絕,只剩下十餘輛運着物資的馬車。
“寧耀我兒!我的兒啊!年紀輕輕怎就去了,你讓娘怎麼活,我的孩子!老天啊,求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兒吧!嗚嗚嗚嗚嗚……”
大伯母披頭散髮,雙眼紅腫,抱著兒子的屍首嚎啕大哭,聲聲凄寒,怎麼也不肯放手;大伯亦是紅着眼圈,默默拭淚。
江霽心頭戚戚,強忍着情緒安排着眾人先將傷者搬上車,整頓好隊伍后火速揚鞭出發。
先逃出密林吧,到官道上去,至少那群黑衣人不敢在那直接殺人。
馬車上,一家四口緊緊挨在一起坐着。
江寧珂消化着腦中多出來的記憶,終於忍不住問道:“爸,媽,咱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也來了?”
“別提了,你說你,那麼大洪水你逞什麼能?那會你爸一看你掉水裏了,急得趕緊去撈你,結果人還沒撈着呢,咱船也翻了。得,一滅滅一窩,全來了!”
提到穿越的原因,時雲清還是心有餘悸。
她真的以為一家要葬身於此了,閉眼前苦苦將諸天神佛求了個遍,只願老天看在他們家經常做好事兒的份上,能讓她的兒女有一線生機。
江寧珂頓時心虛又愧疚,爸媽和弟弟都是在自己的號召下才去做了抗洪救災的志願者,她也沒想到,只是恰好遇到一群小孩被困,就出了意外。
哎,也不知那些孩子們被救起來了沒有。
“那咱現在要去哪?”
時雲清想了想,猶豫道:“那些黑衣人都什麼人?要不,咱們去報官?”
畢竟在他們那個時代,有事找警察,絕對不會錯。
江霽卻嘆了一口氣:“做什麼夢呢?咱現在這是逃犯,被抓住是會殺頭的。就算是回去再找朝廷要個解差,那三千里流放地,靠這兩條腿,不到半路就得沒!”
江寧奕一聽,連忙擺手道:“走不了走不了,媽,我一定是第一個陣亡的!”
時雲清沒好氣地點了點他的額頭,擰起了眉:“都穿越了,以後得喊爹娘,記住了不?”
江寧奕連忙一把捂住了嘴,乖乖喊了聲娘。
“老江,那你說咱能去哪?”
江霽思索了一番,斬釘截鐵道:“去南面。”
“你們想啊,咱流放地就在南邊,他們一定想不到我們會自投羅網,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古代的馬車實在毫無避震可言,一顛一顛地,再加上濃濃的血腥味兒充斥着鼻尖,江寧珂忍不住打開車簾看向窗外,卻很快皺起了眉。
怎麼這麼多流民?
江霽看了過來,嘆息道:“你們瞅,這路上全是流民,北面大旱三年啊,可別小瞧了這古代的乾旱,沒有自來水,那是能活活渴死的!”
話音剛落,路邊就有一個形容枯槁的人悶頭栽了下去,再也沒爬起來。
四人都驚得呆了一瞬。
時雲清連忙在身上來回翻找,才發現水囊中只有一點可憐的底兒。
她連忙道:“走,馬上往南走!南邊一定有水!”
江霽讚賞地看了她一眼,補充道:“最重要的,咱現在得找條河,洗洗這一身血,要不就這濃烈的血腥味兒,那群黑衣人就是隔八百里都能給你攆上!”
馬車又恢復了安靜,那搖搖晃晃的顛簸感在四人心中都晃出了沉甸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