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終不似少年游
他的成績平時在班裏排在中下游，中考卻以全校第一，全市第五的好成績考入了南蘇市一中，這番操作着實讓人震驚。有人說他平時都在裝，他付之一笑，他也不知道自己裝沒裝，他只是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他只是在朝着自己追逐的方向努力。於他而言，一時的得失並不重要，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得到全世界又如何。
就這樣，他如願和她進入了同一所高中，還分在了同一個班，初次見面，兩人擦肩而過，彼此都沒有說話，她似乎已經忘了他是誰。以後的日子裏，兩人也少有交集——她眼裏似乎只有學習。直到高中的第一次考試，他以兩分的優勢拿下了第一的寶座，她第一次對他投來了不一樣的目光。於是，之後的他便一發不可收拾，徹底讓她記住了自己的名字。
列車到站，洛一川背着一把結他，拖着行李箱隨着人流一步步往高鐵站外走去。海城，時隔多年，他回來了。
高鐵站外搭了幾個簡易的帳篷，上面都掛着“歡迎18級新生來某某高校報到”的橫幅，洛一川只掃了一眼便匆匆離開，他在海大附近租了房子，今晚就能入住。
這是一套老式的兩室一廳，房子不大，卻收拾得乾淨整潔，不遠處就是一條熱鬧的小吃街。
將東西安置妥當后，洛一川想去海大的校園走走，順便進食堂吃個晚飯。新生還沒報道，但老生已經陸陸續續來了一些，因此校園裏倒不顯得冷清。
這是洛依依的母校，小時候媽媽帶他來過這，由於時間太久遠，一路走來，他竟找不到半點熟悉的影子，一切都仿若初見，只依稀記得自己當時玩得很開心，媽媽笑着對他說：“我們南州將來長大也要到這裏來讀書。”
眼睛冒起了霧氣，想着也沒什麼好看的，洛一川徑直往食堂方向走去。半路上遇到兩個女生問路，她們聲稱是今年提前報道的新生，還親切地稱呼他為學長。
洛一川沒有過多理會兩人，撇下一句“可以用百度地圖導航”，就走了，不是他懶得與人搭訕，而是百度地圖確實好用，求人不如求己。
海大有八個食堂，每個食堂都很大，洛一川沒想到這樣他都能和之前問路的那兩個女生碰到。當兩人端着自己的食物笑着坐到洛一川對面時，他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跟蹤了。
“學長，好巧啊，你也來海心閣吃飯？”一女生道。
“是挺巧的。”洛一川低頭扒飯，淡淡道。
見洛一川態度冷漠，兩人都有些尷尬。
“那個，學長你大幾，學什麼專業啊？”另一女生問。
“抱歉，我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說話。”洛一川說著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兩女生聞言詫異地對視了一眼，之後便大氣都不敢出，只好跟着低頭乾飯。
不一會兒功夫，洛一川吃完起身離開。
“我先走了。”洛一川朝兩人道。
“學長再見。”兩人齊聲道，同時心裏鬆了一口氣。
洛一川聞言腳步卻是一頓，轉身對她們道：“我不是你們的學長。”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臉懵逼的兩人。
走出食堂，頭頂滿天繁星，宿舍和教學的窗戶里透出令人嚮往的光，遠遠的可以望見有着百年歷史的海大圖書館，洛一川的心又有些動搖了。
如今所有的焦慮都是當初腦子裏進的水，但洛一川不是，他一直穩紮穩打，注重自身能力的提升和全面發展，對未來也有清晰的規劃，
他只是有些許遺憾。這裏是知識的殿堂，是無數學子夢寐以求的地方，也曾是他人生規劃里重要的一環，如今，他就要捨棄了。可惜嗎？是很可惜，但他並不後悔，復讀的一年時間足夠他做很多事情，學習也不局限於學校，多少人在大學裏渾渾噩噩……
“走吧，回家！”
回到嶄新的家，他突然很想聽聽她的聲音，於是就打開了王者，可惜的是她沒在線上，便也失去了打王者的興趣，轉而打開了集影，一集一集地播放着她解說的視頻。她的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他無法抗拒。
“打王者嗎？”白若霜突然發來一條消息。
他的精神為之一震，就像一個在沙漠裏走了許久的人突然看見了水。
“上號。”
在他的指導下，白若霜的技術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兩人配合默契，在遊戲中經常能一起聯動，打出天秀操作，也因此，夏日有霜的視頻能受到越來越多人的青睞。
白若霜一進房間就道：“你上海大論壇熱搜了，連結發你了，自己看。”
白若霜話音剛落，一條消息就彈了出來，洛一川點開那個連結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個醒目的標題：海心閣驚現高顏值學長，學妹們有福了！下面還附了幾張自己吃飯的圖。
底下有好幾千的評論：
“一分鐘，我要這個男人的全部資料。”
“學妹們乖，學姐們還單着呢？”
“我就放男朋友出來一小會兒，看把你們急的。”
……
洛一川頓時明白過來那兩個女生是怎麼和自己“偶遇”的。
洛一川：“我就吃了個飯。”
“你心裏一定在想為什麼海大的學生也這麼八卦是吧？”
“沒有，要不你再猜猜？”
“你猜我猜不猜？”
洛一川笑了。
“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在那？”
“好奇啊，你會說嗎？”
“當然，對你我是毫無保留的。”
“有沒有女生說過你很油啊？”
“有。”
“誰啊？”
“你呀。”
“唉，問世間油為何物，直教高冷男神秒變小奶狗。”
洛一川：“……”
遊戲開了，兩人都選好了英雄。
“我在海大附近租了間房，有空去玩？”
“好啊。”
自從不接單子后，洛一川有了更多的時間陪她打遊戲，也就沒有和她堅持只打兩把的原則，但為了眼睛考慮，也會嚴格控制遊戲時間。
“幾號去學校？”
“30，31都可以，30吧，早點過去熟悉熟悉校園。”
“行李多嗎？”
“還行吧，我和詩詩、初夏一起，我大哥應該會去接我。”
“那就好。”
“對了，你打算在哪個平台直播啊？”
“蟬夏吧。”
“呃，這個啊，挺好的，哪天開播啊，到時去給你捧場。”
“明晚8點。”
“這麼早，露臉嗎？”她話中隱隱帶笑，語氣活像一隻偷吃的松鼠。
“先不露。”
“那記得把房間分享給我。”
“行。”
27號，洛一川在網上買的直播設備到了，他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調試設備和佈置房間，然後又到附近逛了逛，買了些東西，順便熟悉熟悉周邊環境。從今天開始，他就正式步入成年人的世界了。
晚上，洛一川還沒開播直播間的訂閱就已經有了好幾千，這是因為白若霜把直播間分享到了夏日有霜的粉絲群里。
看着那個數字，洛一川的信心又多了幾分，這雖然不是一條不歸路，但他不能失敗也不想失敗。
由於做足了準備，哪怕是第一次開播，洛一川也沒有絲毫怯場，跟直播間的觀眾打招呼就像個老熟人一樣。
直播間裏，“洛神降臨”四個字字刷得飛起，這還是白若霜透露給粉絲的，還有其他一些或日常的或搞怪的彈幕，任誰也想不出這是一個新人的直播間。
與彈幕互動一陣后，洛一川直接進入了匹配界面，剛想點排位，瞥見有彈幕在刷“拉小霜雙排”。
洛一川原本不想搭理，但想到她也在看直播，便道：“等一下，我問問她願不願意。”
白若霜自然是有空的，也很爽快地答應了。
在等她上線的時候，洛一川對觀眾道：“小霜過幾天要去上大學了，所以沒多少時間打遊戲了。”
彈幕於是紛紛好奇詢問是哪所大學，還有的問洛一川是否還在上學。
洛一川沒說話，靜靜等着白若霜進了房間，她上的是新號，ID：別怕有霜，以前那個號因為一上線總能收到許多好友申請和組隊邀請就沒打了——她其實並不怎麼喜歡打遊戲，但和他一起例外。
白若霜的電腦開着直播，因此她也看到了那些詢問她上哪所大學的彈幕，於是便笑着道：“大家晚上好，上哪所大學這個問題可以不回答嗎，到時候你們組團來學校堵我，我會害羞的。”
彈幕刷了一波笑臉，洛一川在這時開了遊戲吸引觀眾注意力，白若霜也熱情地與粉絲們互動，徹底將上哪所大學這個問題蓋了過去。
兩人的技術都還不錯，特別是洛一川，那驚人的預判、風騷的走位以及神鬼莫測的切入時不時讓觀眾刷“666”，加之白若霜與觀眾聊得很嗨，直播間因此又吸了一波粉。
兩人雙排了幾把，洛一川悄悄發消息讓白若霜如果有事可以先退了，白若霜聽話地和觀眾告別，觀眾們自然是捨不得，滿屏都是：“你不要走～”
洛一川放下手機笑着對直播間的觀眾說道：“看久了手機對眼睛不好，先中場休息一下。”說完，他放起了眼保健操的廣播，那熟悉的旋律彷彿讓人回到了課間。
直播間頓時被滿屏的問號鋪滿。
廣播結束，洛一川嘴唇微彎，看着那寥寥無幾的彈幕道：“老鐵們，還在嗎？”
彈幕：“沒人咧，都走光了。”
這是他第一次和這幫粉絲互動，可他們卻出奇地熱情，就像當初的她一樣，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
洛一川輕笑道：“那我唱首歌應該沒問題吧？”
彈幕：“別開腔，自己人！”
洛一川沒去管彈幕，拿過一旁的結他，兀自彈唱起來：
“我們在陽光燦爛一天出發”
“心中許下的承諾”
“大家一生也信守”
“藍天之下的約定”
“天大地大各不同的路”
“你和我要踏上成長的旅途”
“漫長路上感到孤獨迷惑請你相信我”
“抬頭看看天空深深呼吸懷抱着信念”
“白的雲，藍的天風雨過後會出現”
“不管分開多遠共鳴心聲在耳邊”
“白的雲，藍的天夢想終於會實現”
“在同一天空下縱橫地平線”
“並肩向前”
……
他的嗓音清澈空靈，同時也唱得充滿感情，把這首《藍天之約》演繹得很完美，滿滿的都是童年的回憶和對未來的思考。
彈幕：
“耳朵好像懷孕了。”
“咱家的童年又回來了。”
“打遊戲沒意思，繼續唱歌吧。”
……
繼續唱歌吧，悲傷也好，快樂也罷，無論怎樣，時間不斷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