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第 84 章
厚厚的積雪阻礙了車子繼續往下滑的趨勢,關珩下車推了一次,再上車經過一番操作,終於在天黑前將越野車拯救成功。
夜裏他們是在帳篷中度過的。
這次出行關珩並不是臨時起意,食物、飲用水還有寢具都有準備,後備箱裏滿滿的都是寧秋硯用得上的東西,甚至還有爐子和小鍋。
白婆婆做了半成品,分門別類地放在保險盒中,寧秋硯只需要簡單加工。
他們停在森林與雪原的交接地帶,樹木很好地抵禦了寒風。
寧秋硯在雪地上鋪了野餐墊,點燃小爐子,使用山菌湯料給自己做了一份熱騰騰的烏冬面。
關珩離開了大約一個小時。
回來時天還沒完全黑,但已是月明星稀,還能看清山巒上方的鋒利形狀。
吃完餐萬,寧秋硯肚子裏暖暖的,人也懶洋洋。
他們依偎在一起,並不一直都說話,很多時候只是靜靜欣賞美景。寧秋硯很少有這樣的機會,連久居渡島的關珩也是,因為假期,因為寧秋硯,這一次才得以成行。
「可惜沒有帶手機。」寧秋硯說,「有好多景色我都想拍下來,加進我做的那個有聲相冊裏面。」
關珩是帶了的,拿出手機給寧秋硯,不避諱地輸入密碼解鎖。
寧秋硯拍攝的溯京鐵塔的壁紙映入眼帘。
關珩還沒有更換它。
寧秋硯感覺自己挺笨的,明明早就發現了這些細節,卻從來都沒有想過更深的含義,還得再一次向關珩提要求,讓關珩親自說明「獎勵」是什麼。
他不僅僅是關珩的血契伴侶,他們是在戀愛。
所以,在溯京的時候關珩才會碰他,會特地策劃都市之旅,就像這一次環遊渡島。
關珩不擅長符合人類社交的活動,但該進行的一樣也沒落下,例如在新年第一天與人類約會。
「這張照片拍得不是很好。」寧秋硯對關珩說,「做相冊的時候我在網上找了些教程,學了點攝影的皮毛。下次我盡量拍一張更好看的發給您。」
關珩說「好」,示意他打開相機。
現在的光線是一天中最為飽滿、柔和的時候,隨意取景都很美,雪地與山巒在鏡頭裏有暗色噪點,顯得朦朧,充滿冷淡的詩意。
寧秋硯一連拍了幾張,說回去以後叫關珩發給他。
想了想,他問關珩:「可以拍我們的合照嗎?」
關珩不喜歡拍照,每年春節的合影已經是他容忍的極限。他也不是個迷戀自己的人,對相貌更不看重,寧秋硯沒見過他對自己的任何留念。
這個要求,好像連提出來都是幼稚的。
果然,關珩微微挑眉:「不是拍過了?」
「那是別人拍的。」寧秋硯臉有些紅,小聲說,「我想留一張特別的,自己看。」
現在寧秋硯所擁有的關珩的照片,不過是上次去文翠公園他借口錄雨聲時,偷偷錄下的關珩的側影。那種思念成災,卻連一張關珩的照片都沒有的折磨,寧秋硯真不想再經歷一次。
關珩同意了。
寧秋硯高興起來,連忙將手機鏡頭調轉,兩人便同時出現在了屏幕里。
怕關珩反悔,寧秋硯拍得很快,最後只留下了他在前面臉通紅,關珩在後方懶懶看向鏡頭的畫面。
拍完,寧秋硯手心滾燙地說:「可以把這張也發給我嗎?」
關珩保持着一個習慣性的姿勢,一隻手搭在曲起來的膝蓋上,另一隻手撫着寧秋硯的後頸,有一下沒一下地捏:「嗯。」
寧秋硯坐了一會兒,站起來去附近又拍了幾張,天便完全黑了。
深夜,睡袋裏的寧秋硯聽見幾聲狼嚎。
半夢半醒間睜開眼,看見關珩就在身邊,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寧秋硯分開兩條長腿坐在關珩身上,被吸了第二次血。
這一次,他非常羞恥的有了反應。
兩個人貼得那麼近,關珩不可能沒有察覺,但關珩仍然沒有碰他,只是待毒素反應過去,在他恢復清醒的時候,掐着他的腰,把他翻了個面。
「張嘴。」
關珩命令。
寧秋硯被關珩摟在懷裏,聽他的命令乖乖張開嘴巴。
關珩修長的手指進入他的口腔,在舌尖上蘸取唾液,塗在他的嘴唇上,力道很重,讓唇瓣立刻便紅腫起來。接着,那隻手掌住他的下頜。
「抬起頭。」關珩沉沉地說,「看着你自己。」
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寧秋硯的臉霎時紅成了一個柿子。
他們面對着手機鏡頭。
手指重新進入口腔,寧秋硯微張的嘴唇根本沒法合攏,又逃不開關珩的桎梏,只能無助地看着屏幕里的自己,還有身形將他籠罩的關珩。
畫面定格。
禮尚往來,關珩也需要拍攝一張用來「自己看」的照片。
*
越野車環渡島行駛,走走停停,有的時候遇到無法通行的地方,關珩便掉轉車頭。
他們不一定要去哪裏,所到之處皆是自由。
這樣的旅行無疑是極度浪漫與夢幻的,可是它卻又那麼真實,有時關珩打開天窗,寧秋硯將半個身體探出去,隨着車輛的行進大聲呼喊。
車子停在雪山腳下,他們選擇徒步,花五六個小時的時間一起登上渡島的最高點。
天還是晴朗的。
連續幾天的好天氣在預示着春日的到來。
站在雪山頂上,能看見熟悉森林的長勢,看見海邊的燈塔。轉一圈,還隱約能分辨出大宅的方向,看到若隱若現的淡藍色湖泊,他們離家已經很近了,旅途即將結束。
下山時,寧秋硯意外地在低矮的樹梢上瞥見了一團黑色布料。
細碎的布條隨風擺動,像是從什麼地方剮蹭下來的,出現得很突兀。
「先生,您看。」他取下布料,走過去給關珩看,「好像是衣服布料。」
關珩看了眼,說:「嗯,是偷渡者留下的。」
寧秋硯聽凌醫生說過那些人的目的,皺起眉頭,趕快將布料都扔掉。
關珩見狀告訴他:「渡島就這麼大,他們徘徊在大宅附近,被追捕的時候只能往高處逃竄。」
寧秋硯知道那些人都已經抓住,但不知道是怎麼處理的,問道:「他們還在島上嗎?」
「在。」關珩說,「我已經通知了瓦格納,血監會的人會來把他們帶走。」
提到瓦格納,寧秋硯忽然想起在品牌方的公司里遇到過他。
將這件事告訴關珩,寧秋硯說:「前天晚上看見盛小姐的時候,我就想告訴您我遇到了瓊斯先生,但是後面和李唐他們一說話,我就忘了。」
關珩行走在雪地里,長發披散,好似這座雪山的化物。
他隨手摺下一根樹枝,扔給寧秋硯方便下山,隨口道:「不用在意。」
「瓊斯先生怎麼會在那裏呢?太巧了。」寧秋硯有些疑慮,詢問關珩,「您不覺得,我作為一個沒有資歷、沒有名氣的學生,竟然能得到品牌方的青睞做他們的專線主題曲,這件事情太奇怪了嗎?」
一開始寧秋硯的確是被這麼好的機會沖昏了頭腦。
但在遇到瓦格納·瓊斯以後,寧秋硯就產生了這樣的懷疑,因為陸千闕提過,瓊斯先生有意請關珩回歸管理血監會。關珩避世不出,作為唯一能引得關珩出島的人類,寧秋硯是容易達成目的的突破口。
聽完寧秋硯的分析,關珩反問:「如果真的是那樣,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
寧秋硯想了想:「我可以違約。」
合同上的違約金不是一筆小數目,寧秋硯自己身上的錢再加上關珩以前給的那些,支付違約金應該夠了。
「如果他靠近我只是想利用您,我不會讓他達成目的。」寧秋硯說,「靠這個得來的機會也沒什麼意思,說明被人喜歡的根本不是我的作品。」
見他神色凝重,關珩抬手在他頭頂揉了一把。
「大可不必。」
關珩說。
「就算是因為他你才有了這個機會,也不用妄自菲薄,懷疑自己。要不是你的作品足夠優秀,先被選中做廣告配樂,瓦格納也沒有機會促成第二次主題曲合作。」
寧秋硯沒想到關珩會這麼說,一時有點迷茫。
關珩看着他,繼續道:「合理的利用資源,也是靠近成功的方法之一。何況你完全不用給他任何回應,直接利用就好。」
寧秋硯問:「可是,這不會影響到您嗎?」
關珩說:「我還不需要你來保護。」
寧秋硯有點急:「不是保護,是我不想您被這些事情困擾。」
如同那次火災之後在酒店房間裏對寧秋硯說的那樣,關珩再次表明立場:「寧秋硯,我告訴過你,這世上沒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就算是因為我,也不值得你放棄任何追逐夢想的機會。」
「利用我。」
「利用能在我身邊得到的任何資源,去做你想做的事。」
「不用害怕,什麼都不用管,其餘的事全都交給我。」
這番話帶給寧秋硯的震撼比第一次聽到時還要大。
那時候他還很懵懂,對關珩在這件事上的了解不夠深,現在他很清楚,關珩沒有哪一句話是虛言。他獲得了豐厚的獎勵,擁有了關珩,將站在關珩的肩膀上,以整座渡島為後盾。.
寧秋硯想,自己是哪裏值得關珩這麼做呢?
關珩能得到什麼好處?
恍惚間,這句話大概問了出來。
關珩冰涼的手指觸碰在他的臉側,繼而撫摸那枚紅寶石耳釘,溫柔繾綣。
他薄唇輕啟,做了解答:「我擁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