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滿城風雨10

「嬌嬌！」江璃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眼淚滂沱。

「阿璃，江珏！」楚嬌連忙上前扶住兩人，江珏傷勢很重，已經快要睜不開眼睛了，堪堪向後倒去。

「二哥！」江璃驚叫一聲，下意識地伸手去拉，可是江珏太重！連帶着她也差點撲倒在地上。

「阿璃！」楚嬌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此時後面的人也跟了上來，扶住江珏。

「嬌嬌！」江璃哭着抱住她，「江杏死了，江杏死了……」江璃哭的撕心裂肺，江杏是從小到大都跟着她的人，一直都在保護她，照顧她，說是護衛，實則是姐妹，也是她很親近很信任的人。

今天早上她還聽見玉珠姑姑在跟她說成親的事情，江杏卻說，郡主不成婚之前，她是不會成婚地，她那樣真心待她。

「江杏，江杏……」江璃哭着爬到江杏身邊，江杏的身體還有餘溫，緊閉着雙眼，好像很疼痛。

江璃的雙手顫抖的厲害，往她的身上看去，身上佈滿了深淺不一呆的傷痕，都是血，她死之前一定很痛吧。

江璃一想到這裏，心就像是被深一刀淺一刀地割着肉，疼的她喘不上氣。

「江杏，江杏，你醒來！」江璃哭着喊，「你不是說你放心不下我嗎？我還沒有成親，母妃還沒替我找到合適的夫婿！你怎麼能就這麼死了？」

「你還說過，以後我要是去浪跡江湖，一定要帶着你，我還沒有實現我的諾言，你還沒去你想去的地方江杏，江杏你醒來好不好……」

「阿璃！」楚嬌眼眶發酸，「別這樣阿璃！」

「江杏，江杏……」江璃掙扎着不肯鬆開江杏，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沾了滿手的血。

「阿璃，先回去！」楚嬌將江璃的手扒了下來。

江璃看着眼前毫無聲息的江杏，又看向旁邊橫七豎八的屍體，今天來的人，有她的侍衛，有二哥的心腹，都是些熟悉的面孔，音容笑貌猶在眼前，有的剛成親，有的剛當爹，還有的剛許了人家，歡歡喜喜待嫁。

如今卻都毫無聲息地躺在這裏，他們的親人也在等着他們，想到這裏，江璃的心像是被一隻巨大的手緊緊裹挾着，呼吸不過來，眼陣陣發黑，隨後身子一軟，倒在了楚嬌身上。

楚嬌扶住江璃，眼中滿是疼惜，叫來人將江璃帶上馬趕快回府。

隨後楚嬌就看到了倒在一邊，還在昏迷當中的鄒太醫，楚嬌眼神冷冽，吩咐道：「將他帶走，好生看管起來，別讓他自己尋死。」

「是！」侍衛得令，將鄒太醫拖走！楚嬌看着橫七豎八的屍體，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此時傅雲歸走了過來。

「嬌嬌，怎麼了？」

楚嬌這才看到那兩個刺客已經被帶走了，沉沉嘆了口氣，眼中的光漸漸黯淡：「雲歸，你有沒有覺得這裏的血腥味格外的濃重？」

「或許吧！」傅雲歸怔愣片刻。

隨後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方才還溫和的神色逐漸暗淡下來。

「在這種時候，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我們誰也無法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楚嬌沉沉嘆了口氣：「前世，到了後來我以為我的心就像石頭一樣冷，一次重生，有了你，還有皇祖父，有親人，朋友，我以為比起前世如今我更像個人。」

「可是發生了這麼多事，我才恍然覺得，我還是前世的那個我，無心無情，眼看着一個又一個人為了我的計劃，死在我面前，我卻還是……」

說到這裏。楚嬌哽咽着再也說不下去，如今能想起的除了死亡就是死亡，好像這一路走來她的腳下，除了紅色的血，就是白色的骨，這一路都是用鮮血鋪就的，這就是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嗎？

傅雲歸聽的心陣陣發緊，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半晌才開口道：「即使這樣責怪自己，你也從沒想過放棄，因為如果現在放棄，死的人只會更多，我們無法選擇，上天，也從未給過我們選擇的餘地。」

楚嬌愣了愣，自嘲的笑笑：「你說的對，我們從來都沒有選擇的餘地，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

傅雲歸捏了捏她的手：「別想那麼多了，快回去吧，這裏我會讓人來收拾。」

楚嬌點點頭：「好！我先走一步，你也快些回來。」

說完，小心翼翼地跨過屍體，朝着巷子外面走去。

傅雲歸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暗紅色的血液，和毫無聲息的屍體，空氣中充斥着濃重的血腥味，傅雲歸不適地皺了皺眉。

讓人在外面清理，自己則在周邊查看起來。

江瑜派了人，一直在監視着鄒太醫。

據他說，鄒太醫根本就沒有向外界傳遞過任何消，那麼這些殺手是何時來的？又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從南柏王府到這裏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這些殺手一看就是有備而來，這裏多半是商鋪。又因為深在巷中，少有人來。很多商鋪都空置着。

附近倒是有些人家，但是這裏除了這家稀奇古怪的鋪子，也沒什麼可來的。

如今更是靜悄悄的，可能是聽到這裏的動靜都嚇得關上了各自家的大門，不敢出來。

傅雲歸緊鎖着眉頭，將目光投向旁邊的幾間空房，試圖從那裏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從高處看去，一牆之隔的院子沒有人，也沒有桌椅，院子裏的雜草倒是茂密，看起來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傅雲歸輕輕推了推門，門虛掩着，一下子就推開了。

傅雲歸輕手輕腳地向裏面走去，沉息感應着裏面的動靜，好像沒有人，他輕輕地靠近屋子，隨着一聲突兀悠長的聲音，門被推開，裏面的景象一覽無餘。

一張小桌子，上面是幾個空的碗盤，還有幾件破衣服，傅雲歸斂眸查看了一圈，心裏生出了一個猜想，又轉到了廚房，廚房裏空空的，沒有什麼食材，更沒有生火。

傅雲歸又接着轉了幾個旁邊的院子，皆是如此，於是將目光投向房中的飯菜，味道很熟悉。是聚銀街的一家酒樓。

「世子，外面都清理乾淨了。」傅墨前來回稟。

傅雲歸這才發現他的神色有些不對勁，訝異地挑了挑眉：「怎麼了？」

傅墨嘆了口氣！看向外面：「傅硯好像很喜歡江郡主身邊的那個江杏姑娘，如今江杏姑娘香消玉殞，他……」

傅墨沒再說下去，神色之間全是擔憂，傅雲歸沒想到傅硯居然對江杏姑娘生了情愫，心中一滯，有些難言的苦澀。

他們一直跟隨他，保護他，陪伴他，現在有了心愛的姑娘，他一定也想過以後的日子該是多麼幸福快樂，可是江杏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傅雲歸看着傅墨：「我記得，你喜歡司書那個小丫頭？」

傅墨心中一震，有些欣喜，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眼中的光芒也逐漸暗淡。

「不了世子，現在江杏姑娘死了，他還不知道要有多難過，若是此時……我怕他……」

傅雲歸斂眸：「我只是怕，你們兩個也出現什麼變故。」

傅墨無所謂地笑了笑，眼中卻是無法掩飾的難過：「她那麼單純柔弱的一個小丫頭，公主一定不會讓她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若是早早嫁給了我，我死了，小丫頭不得守寡嗎？」

「等等吧！」傅墨低下頭，笑的有些慘然。

傅雲歸眼中湧起一股難過，點點頭。

「你可記得！這些飯菜大致是出自哪家酒樓？」

傅雲歸將傅墨帶到房中，傅墨很快就想到了：「是一江秋，新開的那家，價格不低。」

傅雲歸眼色暗了暗：「讓他們回去，我們去一江秋看看。」

「好」傅墨出去傳達命令。

半個時辰之後傅墨和傅雲歸到了一江秋，人聲鼎沸，熱鬧不已，傅雲歸剛踏進酒樓大門，一個小二便殷勤地迎了上來。

「二位客官裏面請。」

傅雲歸進去到了二樓坐下，傅墨根據發現去點了和店鋪那邊發現的一樣的菜。

菜色很不錯，與那些屋子裏的一模一樣，傅雲歸想了想！拿出一個銀錠子放在桌上，小二的眼睛都亮了。

「我也是去了朋友那兒，才聽說了你們這家酒樓，你們酒樓，還接受外送啊？」

小二眉開眼笑，點頭哈腰：「可不是，很多點外送的客官，送去的都是達官貴人之家。」

「平車巷巷口，你們是不是也送過？」傅雲歸索性不再繞彎子。

「平車巷？」小二的臉苦了起來，「是有幾位客官一直讓我們送來着，可是這都欠了好幾頓飯錢了，說是之後自然會有人來結。」

「你們老闆也答應賒賬？」傅雲歸眼底閃過一抹暗光。

「老闆不情不願的，還是吩咐我們送了，這我也實在不清楚。」

傅雲歸點點頭：「好，你去忙吧。」

小二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銀錠，傅雲歸沒有抬眼，直接將銀子扔給了小二，小二笑開了花，連聲道謝退了出去。

「之後會有人來結，難不成還有同夥？」傅墨皺眉。

傅雲歸搖搖頭：「不知道有沒有，先等等看吧。」

傅雲歸寥寥動了動筷子，可是線下沒有胃口，讓傅墨將菜打包好送去了柳家。

回到南柏王府的時候，趙歲煙已經睡下了，三兄妹坐在廳中，神情無比頹喪，楚嬌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嬌嬌，怎麼了？」傅雲歸看出來楚嬌有些心神不寧。

楚嬌猶豫地張了張嘴，神情低落。

「都怪我！」半晌楚嬌才開口，傅雲歸愣了愣，他認識的楚嬌，從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即使自責，也只會沉默地吞下去。

三兄妹聽到這話都抬起了頭。

江瑜輕嘆一聲：「嬌嬌，不怪你，或早或晚，南柏王府都逃不開的。」

「對啊，太子自小也常來，南柏王府本來就無法置身事外。」江璃說道。

「我打算，近幾日去袁家提親。」江瑜語出驚人，別說江璃，就連楚嬌和傅雲歸都愣住了。

「什麼？」江珏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荀太醫說，母妃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有什麼事抓緊就辦了。」

「母妃說，她最擔心的就是我們幾個，我是江家長子，至今未娶，我想，讓母妃看到我成親。」江瑜帶着濃重的鼻音。

「我也想！」江璃低低地出聲。

楚嬌和傅雲歸對視一眼，都不知該做何反應，江珏轉頭看向江璃，張了張嘴。

江璃沒有抬頭，只是絞着手中的帕子。